第720章  逝去

        平靜。

        這個輪回第一、第二個階段，前所未有的平靜。

        盡管在最開始時，李牝橫空出世，帶領(lǐng)眾多先驅(qū)者鎮(zhèn)壓一個個天荒界的頂尖勢力，造成了一絲漣漪，但在隨后的百年里，整個神藏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當(dāng)然了，雙月界的戰(zhàn)亂仍然發(fā)生過。

        牧云生更是攜一位位王牌先驅(qū)者驅(qū)逐了紫銀雙月，璀璨烈陽，亦是協(xié)助神藏之主百里竹煉化了不朽神帝，奠定了她在雙月界的強(qiáng)大威名。

        不過似乎由于牧云生，以及神秘莫測的天荒界武道協(xié)會總會長存在，又似乎是百里竹本身也不是什么野心之輩，即便她真的修成頂尖強(qiáng)者，仍然沒有在雙月界攪風(fēng)攪雨。

        反而致力于維護(hù)雙月界的秩序，效仿天荒界一樣，讓雙月界亦是結(jié)束了戰(zhàn)亂，恢復(fù)了和平。

        尤其是后期，天荒界、雙月界、絕能級的地球世界，三方在某種程度上實現(xiàn)了互通，共同發(fā)展，共同進(jìn)步。

        這種平靜……

        讓先前十幾個輪回一開始先驅(qū)者就要死九成的眾人很不適應(yīng)。

        但……

        適應(yīng)與否，不重要了。

        隨著百年時間里，亞索、守真、百里長空、李先這些人一一逝去，理論上要持續(xù)一百一十一個星年的虛無神藏世界，似乎有提前迎來結(jié)局的意思。

        不！

        這，就是結(jié)局。

        ……

        清源山下的院子。

        李牝、方純陽、許安平、烈清清等少數(shù)幾人，來到了院子外。

        而此時，院子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

        這些人，都是這個院子的主人，百里青鋒的女兒、女婿、外孫、外孫媳、曾外孫等親人……

        陣陣凝噎聲、壓抑著的哭聲時不時從里面?zhèn)鱽怼?

        李牝朝里面望去。

        依稀可以看到院落一角，那個似乎已經(jīng)修繕過好幾次的木質(zhì)平臺靠椅上，有兩個老人。

        他們相互依偎著，都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氣息。

        這一幕……

        直讓方純陽、許安平、烈清清、師可卿等人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深受震撼。

        “死……死了！？”

        就這樣死了！？

        像個普通人一樣，老死了！？

        李牝有些嚴(yán)肅的看了一眼因受到的沖擊太大，有些喃喃失神師可卿一眼。

        頓時，師可卿連忙收聲。

        可她，以及其他眼中的難以置信、匪夷所思之色，卻久久不散，揮之不去。

        好一會兒，李牝才道了一聲：“算算時間，百里青鋒已經(jīng)一百三十二歲了，十級至強(qiáng)武者的壽命理論上可以達(dá)到一百六十，但真正能夠活到這個年齡的終究只是少數(shù)，這個時候故去，也并不奇怪。”

        說著，他還補(bǔ)充了一聲：“這是喜喪。”

        喜喪……

        什么喜喪不喜喪的。

        這根本不是重點好吧？

        重點是，虛無大帝……

        居然死了！？

        這算什么！？

        這個時候，院子內(nèi)一個頗顯老態(tài)的婦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是百里青鋒的女兒。

        “李校長。”

        “節(jié)哀。”

        李牝道了一聲，同時問了一聲：“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上午，媽媽說想再聽爸爸唱首歌……唱到一半時，媽媽就走了……不久后，爸爸也……”

        “兩位都是一百三十多歲的高齡，并且逝去時，子孫環(huán)繞，想來他們?nèi)サ臅r候應(yīng)該也是面帶微笑。”

        李牝安慰道。

        老婦人顯然也明白這一點，雖然難過，但父母離世時，確實是面帶笑容，這讓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這確實算是喜喪了。

        片刻，她收斂了一下情緒，重新道：“李會長，爸爸在去世前，特意叮囑了我，讓我向你轉(zhuǎn)達(dá)一句話……”

        “什么話。”

        “他說……”

        老婦人看了李牝一眼：“‘謝謝’。”

        李牝聽了，先是一愣。

        緊接著，笑了起來。

        笑的很開心。

        那種笑容，無比真切，發(fā)自內(nèi)心。

        這讓老婦人很是不解。

        謝謝。

        兩個沒頭沒腦的字。

        一般人，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畢竟……

        在近幾十年里，李牝和百里青鋒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過多的聯(lián)系。

        他除了是夏爾大學(xué)的校長，百里青鋒是他那一屆的學(xué)生外，近幾十年里，兩人也沒有太多的來往。

        因此，這“謝謝”兩個字，她這個做女兒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自然也更加不知道，為什么李牝聽到這兩個字時，會笑得如此開心。

        “好，好，好。”

        李牝笑著，連道了三個好字。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道：“這聲‘謝’我收下了。”

        老婦人雖然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不過，父親交代的事，她還是要辦好。

        她將一本小冊子遞給了李牝。

        “這是父親留給你的東西……”

        李牝看了一眼。

        有些眼熟。

        很快他已經(jīng)想到了什么。

        這是地球上的武道典籍？

        還是百里青鋒家傳的武學(xué)？

        百里青鋒……

        <div  class="contentadv">        將這冊典籍留給他？

        他翻看了兩頁。

        確實就是百里青鋒家傳的武道典籍。

        他記得他看過。

        還不止一次。

        李牝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將典籍收了下來。

        老婦人又邀請了一番李牝出席百里青鋒的追悼會后，再度回到了院子里。

        李牝見狀，也沒有久留，轉(zhuǎn)身離開。

        方純陽、烈清清、許安平、師可卿等人盡管心中有一百個疑問，可李牝走了，他們?nèi)匀坏每焖俑�上�?

        一行人有些沉默的向前。

        沒有任何一人說話。

        直到都快要走出這片充滿著百年前“希亞時代”的近古建筑城區(qū)時，烈清清才終于忍不住的再度說了一聲：“這算什么？”

        而先前同樣難以置信的方純陽，這個時候似乎終于想明白了什么。

        聽到烈清清的話，他笑了笑：“什么也不算。”

        “那……虛無大帝……真的死了？”

        烈清清說著，馬上又反駁了自己的話：“可那是虛無大帝，在這個神藏世界，在神藏之主百里竹的認(rèn)知中無敵的虛無大帝。”

        “神藏之主百里竹……”

        方純陽口中念叨著這個名字，好一會兒，才有些敬畏的看了李牝一眼：“難道，你還沒想到嗎……如果這處神藏世界真的只有百里竹一個主人，那么它如何能夠演變成一處宙光都無法撐開的禁忌神藏！？”

        此話一出，烈清清，以及同樣沒有想明白的許安平、師可卿同時心神劇震。

        “難道……”

        “嗡嗡！”

        輕微的震動開始自虛空彌漫。

        這種震動，不是源于腳下的地板，亦不是他們所處的這顆星球，而是……

        整個世界！

        整個神藏世界都在輕微的顫動起來，并且，幅度越來越大。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頓時讓陷入震撼中的幾人一個個瞬間意識到了什么：“這種情況……神藏世界要破開了！？”

        “真……真的就破開了！？”

        “神藏世界破開的關(guān)鍵，真的就是虛無大帝百里青鋒身死！？而要讓百里竹觀念中無敵的虛無大帝身死，只有一個辦法……讓百里青鋒心甘情愿的自己老死！？”

        “讓虛無大帝自己老死……這個神藏世界的破開之法……簡直太……太……”

        師可卿、烈清清、許安平等人，直感覺思維被顛覆一般。

        這種破開神藏世界的方法，誰能想到！？

        可無論他們究竟多么的難以置信，世界的震蕩已經(jīng)開始。

        而隨著世界的不斷震蕩，周邊的空間亦是開始坍塌。

        在李牝的感知中，則是有一個殘存……

        并且只剩下最后一絲的殘念，正在漸漸蘇醒。

        她需要收攏神藏世界的力量，以維持她這道殘念的短暫存在。

        而由于她將神藏世界的收束，天空、大地、世界，全部變成了茫白、虛無……

        屬于眾先驅(qū)者們身上的禁錮、蒙蔽，亦是隨著神藏世界的消散，漸漸散去。

        李牝感應(yīng)了片刻，很快將目光集中到了不遠(yuǎn)處。

        那是……

        清源山下那個院落的方向。

        一道一身白衣，風(fēng)華絕代的倩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那里，并悵然若失的朝著那個方向打量著。

        這是……

        “神藏之主，百里竹。”

        烈清清低聲道。

        但，和“神藏世界”中那位百里竹又不同。

        這一位神藏之主，身上無論是氣息，還是那種歷經(jīng)無數(shù)年歲月的沉淀與滄桑，都是截然不同。

        除了李牝以外，他們這些黃金先驅(qū)者僅僅看上一眼，都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發(fā)自心靈的敬畏。

        李牝看著怔怔盯著那片在神藏世界收束，漸漸崩塌的清源山畫面的身影，對著烈清清等人打了個待在原地的手勢，邁開步伐，一步一步，來到這位神藏之主身邊。

        也是在他來到她身邊時，整個神藏世界徹底被收束，清源山下的院子，以及院子中那道白發(fā)蒼蒼，失去生命氣息的身影，亦是隨之消散，歸于虛無。

        可即便那片區(qū)域的那道身影已經(jīng)歸于虛無了，這位身上帶著一絲陰沉氣息的神藏之主仍然沒有移開目光。

        李牝靜靜的站在她身邊，等待著她接受眼前的一切，并未說話。

        良久……

        這位哪怕僅僅是一道殘念，仍然風(fēng)華絕代，遺世獨立的神藏之主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李牝：“為什么……”

        她的眼中滿是迷茫、不解、失魂落魄。

        似乎突然覺得，自己無數(shù)年來所堅持的一切全然沒有任何意義，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伱，你們，所有人，或許，從來都沒有真正問過，他究竟想要什么。”

        李牝道。

        說完，他頓了頓：“又或者，他說了，甚至不止一次說了，但你們，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沒有聽進(jìn)去。”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先前所看的那片虛無之地：“因為……他不想讓你們失望，所以，當(dāng)你們要求他做什么時，他就會做，而你們要求他做的事和他想做的事沖突了，你們只需要堅持一下，他就會退讓，于是……你們更加覺得，他想要的，他所追求的，根本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這位神藏之主仿佛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一般，連連反駁：“我那么喜歡他，那么遷就他，那么等待他，幾百年、上千年，無怨無悔，為了讓他回來，我甚至能不惜摧毀整個世界，為什么……為什么……”

        “你的喜歡，你的遷就，你的等待，對他來說，從來都只是一種責(zé)任，一種負(fù)擔(dān)……你從來想過沒有，他到底需不需要你的喜歡、需不需要你的遷就、需不需要你的等待……”

        李牝道。

        這番話，猶如五雷轟頂，瞬間讓百里竹整個人呆立當(dāng)場。

        渾身上下的氣息更是一陣浮動，大有毀滅、崩潰之勢。

        好一會兒，她似乎才終于稍稍穩(wěn)定了一下自身狀態(tài)。

        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沮喪、無力，籠罩她的心間。

        她轉(zhuǎn)過頭，望向李牝：“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答案，你已經(jīng)知道了。”

        李牝說著。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不帶有任何光環(huán)、負(fù)擔(dān)、責(zé)任的度過一生……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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