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手下離開后,陸尚書也自房中疾步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妻子江氏。
“吾兒——”陸尚書走到兒子身后,聲音竟是難得的焦急與悲愴:“你打算安排我與你母親今夜出城?!”
陸懷瑾轉過身,穩穩扶住父親的臂膀,臉上的神色在月光映襯下,雖則笑著,卻無端叫人心生寒意:“晉王怕是已有了線索,城中不能再留,父親與母親需盡快出城,替我穩定外面局勢。”
江氏趕忙按住兒子的手,眼里盛滿了擔憂之色:“那你為何不與我們一道?”
“我若與你們一起出城,會叫晉王起疑,屆時誰也走不了!标憫谚潇o分析著道:“父親快帶母親走吧,莫要再耽擱了!
陸尚書張了張口,還待再說些什么,但看到陸懷瑾臉上堅毅的神色,終是把話都咽了回去,他拍了拍兒子的肩道:“我們在城外等你。”
“父親放心,孩兒不會有事。”陸懷瑾說完這些,對著父親略一頷首,便催促他們趕緊行動。
陸尚書帶著夫人江氏一步三回頭地步出門外。
而陸懷瑾在目送父母出門以后,則自己轉過身,回到了房中。
萬綺霜在自家府中設了小席,邀陳琬琰前來飲茶。
陳琬琰并未擺晉王妃的架子,帶了梅窣和芷蘭欣然前往。
近幾日事務頗多,才坐下沒多久,王府中便有人來找梅窣,說有要事需處理。
梅窣為難地望向陳琬琰,陳琬琰卻寬和地笑著說:“你去吧,若實在事務繁忙,通知其他人來接我便可!
得了晉王妃的首肯,梅窣自然沒什么猶豫,跟隨來找她的人離開。
萬綺霜見狀好奇:“那位梅護衛竟不是王妃單獨的護衛么?”
“殿下的確將她指派給了我,”陳琬琰笑著說:“但梅護衛的能力不止于此,天天跟著我無所事事,著實有些屈才。”
“王妃說哪里話,護衛王妃安全怎么能算無所事事!比f綺霜說著,又跟陳琬琰聊起別的話題。
清風拂過,草叢中出現輕微的響動。
陳琬琰悠悠抬眼,下一刻,便見萬綺霜的脖頸處被她自己的侍女架上了一柄匕首。
而萬府花園的草叢中也冒出了十幾名黑衣人,手執武器迅速向二人圍攏過來,不過還未等這群人近至身前,去而復返的梅窣就突然出現,帶著一隊人經過一番打斗將黑衣人擒住。
把匕首架在萬綺霜脖頸上的侍女也被梅窣奪過匕首按在了地上。
“你們……”眼見狀況出現了這樣的變故,被按在地上的侍女立刻明白他們中了圈套,詫異地看向陳琬琰:“你怎么會知道……”
知道他們會在今天動手,并且知道此處暗道的入口。
望著他們臉上匪夷所思的表情,陳琬琰心中,卻并沒有自己神機妙算提前料到對方計劃的欣喜。
這群人被抓捕以后,經過幾番審問,結合季明誠那邊調查得出的眉目,陸懷瑾的隱藏身份也終于顯露。
陸懷瑾竟是叛亂的鎮北節度使之子。
此事初聞雖在意料之中,細想卻又在情理之中——只有叛臣之子,才會對如今的朝廷心懷怨恨,甚至引亂軍入城屠殺。
但事情解決得如此輕易,還是叫陳琬琰放心不下,于是在陸懷瑾被收監以后,她親自前往探視。
因著尚未定罪,陸懷瑾還沒換上囚服,一襲深色長袍依舊被他穿得清俊無暇。
這位前世的丈夫,陳琬琰對他曾有過愧疚,不甘,齒冷,與懼怕,如今再見,卻說不清自己此時的想法,只覺得自己似乎從未認清過他。
陳琬琰來到關押陸懷瑾的監牢前,還未開口,就聽得對方先出了聲:“你如何猜到密道的入口會在萬府?”
陸懷瑾知道,經歷過前世,陳琬琰清楚直通城內的密道就是亂軍入城的關鍵,缺少的只是發現密道口的契機。
所以位于陳府的那條密道絕不能再用,之所以留下痕跡,也是故意讓陳琬琰以為那條密道不久前才剛被使用過,并未棄用。這樣陳琬琰的視線過于會集中于家中那條密道,而忽略了其他地方也有密道的可能。
“你自己的人露了馬腳!标愮f:“萬綺霜后來偷偷告訴我,她身旁的侍女似乎不一般,總關注我與她的往來!
指使侍女關注自己與萬綺霜往來的人,陳琬琰只能想到陸懷瑾,可陸家與萬家的婚約已解,繼續安排這步棋的作用在何處?
陳琬琰立刻想到,前世成婚,是因為密道入口在陳府,今生陸懷瑾轉而求娶萬綺霜,會不會是一樣的原因?
于是她找來當年修建陳府的工匠名冊,再與修建萬府的工匠名冊對比,果然發現兩家修建花園的工匠,是同一批。
得到這番信息后,她同萬綺霜商量好,讓萬綺霜故意告知侍女,會邀陳琬琰前來飲茶——晉王妃與萬家姑娘同在花園,若此時動手便能拿下兩名重要的人質——這樣好的機會,陸懷瑾不可能錯過。
陸懷瑾笑道:“晉王妃還真是冰雪聰明!
他的夸贊之語聽不出多少真心,臉上的笑意也并未到達眼底。
“陸尚書與前鎮北節度使是何關系?”陳琬琰問道。
本以為面對這個問題,陸懷瑾會多有搪塞,卻沒想到他很是配合,竟將實情和盤托出:“陸尚書曾受我父之恩,他的夫人江氏與我母親同鄉……叛亂之案發生以后,他們將我收留,斬斷了我與前鎮北節度使的一切來往,把我當作他們早逝的親子對待,多年來一直如此!
陳琬琰接著問:“他們對你所行之事,知曉的也不多吧?”
“他們一直希望我放下仇恨。”陸懷瑾勾唇笑笑,笑容中帶了幾縷譏諷的意味。
“可你卻把他們先送出了城外!标愮淅涞馈
“送出城外有什么不好?”陸懷瑾反問:“收留我這樣一個亂臣賊子,他們必定脫不了關系,那還不如——”
“——先將他們滅口,好一了百了?”
陸懷瑾頓了頓:“你知道了!
語氣沒有絲毫波瀾,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被人識破的驚慌。
“得知陸尚書與夫人出城,晉王殿下便派人去追,卻只找到了他們的尸首。”陳琬琰怒極反笑:“與你相識至今,我竟從未想過你會是這樣的人。”
她只道前世陸懷瑾能做出引亂軍入城屠殺百姓的舉動,卻不想陸懷瑾對養父母竟也是這般狠心。
陸懷瑾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你與我養父母他們一樣,自小長于旭京,從未親眼見過漠北的可怖,都覺得我父親不該叛亂,可那群異族的蠻人兵強馬壯,以一可當十,我父親不過想向朝廷多要些軍餉,他何錯之有?”
“所以前鎮北節度使索要軍餉的方法就是發動叛亂——”
陸懷瑾怒聲道:“那還不是因為朝廷不給!那可是漠北,生死存亡!要么發動叛亂而死,要么在戰場上被敵人剿滅,與其如此,還不如爭一爭!”
漠北軍餉一事,陳琬琰知曉的并不多,聞得此言,竟不知該如何反駁,一時語塞。難道前鎮北節度使竟真是因為……
“可前鎮北節度使的軍餉,并未用于全體將士,而只在乎培養自己的私兵!奔久髡\的聲音在監牢中響起,陳琬琰詫異地回過頭,看著他走到自己身邊站定,遞來一個安慰的眼神。季明誠不緊不慢道:“他把軍餉用在給自己宅邸加強防護之上,導致即便漠北諸鎮被劫掠一空,自己的宅邸卻能固若金湯——監察御史前去探明得到這一情況,打算回報朝廷,卻被他殘忍殺害——這些,陸大人怎么絲毫不提?”
“漠北諸鎮被劫,與我有何干系?”陸懷瑾滿不在乎道:“那是你們季家人該操心的事,我父鎮守漠北,難道還要為你們皇室拼上性命嗎?”
季明誠無聲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陳琬琰:“你看,他同他生父一樣,視人命為草芥,這種人怎么說得通?”
陸懷瑾聽到對方這般蔑視的語氣,不由得怒從心中起:“季明誠,你休要在這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若非為皇室子孫,我不信你還會像如今這般對鎮守漠北一事盡心盡力!”
季明誠將手背在身后,唇角微勾,一臉的輕松無謂:“其實說實話,我自鎮守漠北以來,倒真不像你生父那般艱難——他不顧漠北諸鎮,連年被異族劫掠,源源不斷地給敵方補給,也難怪多年以來會越打越難;而我只須鼓勵當地百姓豢養戰馬,練兵自衛,敵方侵擾時及時阻止,過個三年五載,漠北異族便再耗不過!
說到這里,季明誠又一副對蠢人說話說得異常疲累的樣子:“與你說這些有何用?你家的人若能聽懂,當年也不會做出叛亂這種蠢事!
陳琬琰瞥到陸懷瑾被氣得泛白的臉,回眸看向季明誠,總算意識到自己今生這位丈夫——輔政皇叔晉王殿下氣人的本事,竟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https://www.dzxsw.cc/book/18579754/2920808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