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楊潔發現跟蹤，索性點點頭：“嗯，我去你家買點東西！”

楊潔不太相信我說的話，直勾勾盯著我，像是等我憋不住說謊露出馬腳。我被她盯得好不自在，先是一步走在她前面催促：“快點走吧...”

十分鐘后，我隨楊潔來到她家。準確的說，這是她家三年前剛開的小賣鋪，她的老家還在嶗內。小賣鋪占有三間房，后面是庭院、廚房。

由于小賣鋪靠在路邊，這兒過往的行人與車輛，明顯比嶗內多的多，且有少見的大巴、三輪車、農用車從這邊路過去縣城。說是去她家，可我對她家并不熟。楊潔見我站在路邊，愣是不敢隨她走進小賣鋪，可把她樂壞。

“走吧，進去吧，你不是來買東西嗎，怕什么？！”

我被楊潔取笑一番，忍不住摸摸口袋，打死也不慫，尷尬地笑了笑：“我忘記帶錢了，不買了，我...”

楊潔見我扭頭就走，像是臨陣脫逃的怕死鬼，哪肯輕易放過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居然拽著我，愣是沒讓我掙開！

“今天我生日，一會兒進去，就說你是來陪我過生日的�！�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有點意外，過生日不是要準備生日禮物嗎，可我什么也沒帶。像是猜透我的心思，楊潔笑著說：“放心，我不要你的禮物。你，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我有點蒙圈，趕緊道：“我沒想過把自己當作禮物送給你...”

楊潔白著眼，想象一下還珠格格紫薇與爾康的浪漫，全被我不知好歹的一句話攪和，氣的她咬牙切齒道：“豬腦子..”

隨后，我被小賣鋪里走出一人，喊道：“小潔，怎么才回來，麗麗在等你切蛋糕，他是誰？”

楊潔的媽媽，何翠英。

我雖不知楊潔的媽媽叫什么名字，不過，她也是貴人多忘事，在嶗內我可是多次光顧她家后院桃子、葡萄、梨子，照過幾次面。按理說，她應該記得我。

楊潔笑著解釋：“他是我同學，關小飛。媽，你忘了，你親手栽的桃...”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趕緊道：“阿姨，小時候不懂事，請你原諒。”

何翠英這才仔細瞧瞧我，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你是關大山家的孩子，啊喲，瞧我這記性。”

“媽，桃，桃...”

楊潔像是有意報復我，故意在她媽面前使勁提出桃的事。何翠英面相慈善，瓜子長俏紅潤潤的臉，秀發輕盈如翠柳，年輕且漂亮，哪里容許她的女兒說我壞話找我茬，趕緊打斷楊潔的話：“小飛啊，以后想吃桃跟阿姨說，阿姨摘給你吃�！�

言外之意，不用風高夜黑爬墻走壁，像是有意無意提醒我，不用偷吃，想吃就來隨便摘。

我一時糊涂，聽不出好賴話，連忙點頭：“謝謝阿姨�！�

楊潔被我氣的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故意讓我難堪，卻被我裝傻充愣躲了過去。一時間，我也分不清，她邀請我陪她過生日，是不是鴻門宴？

“謝什么謝...”楊潔在何翠英面前，對我說話的語氣重了些，像是有意針對我。我很無辜，適才她對我還說你是我最好的禮物。這才一分鐘不到，她媽出現在我們面前，她是說翻臉就翻臉。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猜不透摸不得。

我被楊潔說著不客氣的話，心里有點難受，真是上趕子找罵無處尋理。何翠英見她的女兒對我很不友好，替我圓了場：“小潔，來者是客，不許沒禮貌�！�

又對我說：“小飛，今天是小潔的生日，你來的正巧，阿姨邀請你一起來過生日吧！”

我被何翠英拉著，走進小賣鋪。楊潔跟在身后，總算松了口氣。果然，她所厭惡的，是她媽喜歡的！

小賣鋪里面擺設的東西有很多，有吃的、喝的、玩的、還有大人吃的、喝的。最顯眼的就是紙墨筆硯，作為學生，它們的存在猶如生命，顯得珍貴。

小賣鋪的后院，擺了一張露天餐桌。除了我、楊潔、何翠英，還有兩個人，早已等候多時。這便是，楊潔的爸爸，以及她的表妹，何麗麗同學。

楊潔的爸爸站在我面前，我已不記得他長什么樣，我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而她，對于我的到來，十分意外。見我第一眼，她便拉著楊潔：“關小飛怎么來了？”

楊潔不覺得我的到來是意外，因為她是有心邀請我。只不過，她不想告訴任何人，對何麗麗掩瞞：“他來買東西，剛好我過生日，我想多一個人陪陪我。”

何麗麗不可思議睜大眼，長而微翹的睫毛，猶如蒲扇，隨著她那不太相信的表情，一眨一眨，像是質疑楊潔說謊。顯然，何麗麗的判斷是正確的，學校里有小賣鋪，如果我想買東西，大可不必大老遠跑來。

楊潔的爸爸，楊春來。

楊春來對我的印象比較深刻，因為我在小時候翻墻闖入他家后院，被逮過一回。那時的他，深夜穿著清涼的背衫，人高馬大，落出黝黑的手臂、臂膀肌肉，一只手將我拈起，從院內丟到院外。他以為我是賊，不管有多大都是賊。所以，他很不客氣將我丟出去，就是為了給小賊一個懲罰。等到楊潔告訴他，那個人是我，他又去我家給我帶來好多好吃的，看望我有沒有受傷。

自此，我打心底恐懼楊春來。而他不分輕重誤傷我，因我爸關大山是熟人，他又不好意思出手太狠，十分愧疚。

楊春來沖我笑了笑，估計想起我小時候被他隨手丟出去的場景。如今，我已長到十歲、半大小伙，比起小時候瘦如干柴，楊春來感悟頗深：“再讓我丟一次，恐怕沒有那么容易了！”

我被他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弄得坐立不安，苦笑道：“叔叔好！”

“好好好，坐吧…”

等我坐下，楊潔迫不及待打開十寸方圓、疊有雙層的奶油蛋糕，插上十支粉色蠟燭，在何麗麗幫她戴上紙冠下，雙手交叉抱拳，開始許愿。許完愿，她是閉著眼吹滅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何翠英、楊春來分別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庭懷抱。接著，便是何麗麗送給她一個生日禮物�？紤]到我沒有準備禮物，她將收來的禮物放在旁邊，對何麗麗說：“謝謝表妹。”

我沒有禮物可送，只能祝她生日快樂。楊潔對我的祝福，抿嘴一笑，先將第一塊切好的蛋糕遞給我：“奶油味的...”

奶油味的，我喜歡吃！

沒想到，我的口味和她一樣。真不知道，她的蛋糕是為她訂的，還是為我訂的，我居然吃了好幾塊，從來沒有吃得如此盡興，像極了死撐大飽口福。何麗麗被我的吃相嚇著了、小口抿著，半天吃不下。楊潔卻是盯著我，偷偷地笑。

何翠英見我們仨各有吃相吃著蛋糕，像極了圍在她身邊的三個孩子，頓時覺得幸福滿滿，對楊春來說：“孩子多，就是熱鬧。”

這話被楊潔聽進耳朵，忍不住笑道：“趕緊生，弟弟妹妹我都要�！�

何翠英被楊潔說的臉紅，白眼道：“這孩子，沒大沒小，有你這么說媽的？”

楊潔吐了吐舌，嘴邊的奶油還沒有擦干凈，被何麗麗在她鼻尖粘了點，像是替她解圍：“姑媽就是我媽，我不是你妹妹嗎，一個不夠，你還要弟弟，你好貪心，看我不抹你的臉！”

說著，何麗麗做做樣子拿起蛋糕，嚇得楊潔趕緊捂臉求饒：“不要弄我的臉，我錯了，我錯了..”

“我不，我偏不..”

說著說著，笑著笑著，鬧著鬧著，蛋糕吃了一半。接下來，吃的是大餐，有魚有肉，足有七八道，是我逢年過節很少吃到的菜。

餐桌上，楊春來自斟酒杯，只因寶貝女兒生日高興多喝了幾杯。何翠英照顧我來她們家做客，放不開手腳，忙著為我夾菜。何麗麗左手攙著楊潔的右手，她倆吃個菜你儂我儂、不依不饒說著悄悄話。

我在家很少吃肉，這會兒見大碗的紅燒肉擺在面前，可把我肚子里的饞蟲，千條萬條蘇醒過來。由于我食欲好、不挑食，十分鐘不到，大碗飯菜被我一掃而光。

楊春來酒過三巡，瞇著眼對我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好小子，能吃是福。你要是我兒子，我高興讓你吃窮，我樂意�！�

我被楊春來這么一句，說的無地自容，夸我呢還是損我？

何翠英見我傻愣愣盯著她的丈夫，估計是被他沒頭沒尾的一句嚇著了，趕緊安慰我：“小飛，你別介意啊，你楊叔叔喜歡開玩笑...”

說著，又拍了楊春來一下，像是提醒不要喝多，喝多了就會說瘋話。哪知，楊春來心知肚明，推開何翠英的手，繼續他的瞇眼，嘴里吐著酒氣：“小飛啊，聽叔的，有什么吃什么，多長點力氣，別像你小時候那么瘦啊，別讓叔一只手把你拈起來...”

說著說著，楊春來就要拍拍我的肩膀，把我嚇得趕緊示意楊潔坐過來，阻止一下。

楊潔見狀趕緊坐過來，替我擋在她爸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急得她口吃起來：“爸..爸..爸...這是校長寫給你的�！�

楊春來看了一眼，紙條上面寫著什么六個籃球、六個足球...弄得他好些糊涂，不耐煩：“說吧，什么事？”

楊潔攙著楊春來，先讓他坐直身子。接著，她便指著字條，解釋道：“學校要買六個籃球、六個足球、六個排球，十二副羽毛球拍、十二副乒乓球拍，校長想讓你去采購。不過，你要先報一下底價，底價寫在上面。”

聽說采購，楊春來酒醒一半，認真看起字條上面的清單，兩眼發光，像是嗅覺到金錢的味道，好些興奮。校長與楊春來某種意義上來說，早已達成默契。學校常年所需物資，譬如紙墨筆、香煙酒水，大部分通過楊春來的小賣鋪，以略高進價的利潤轉手到校長手里，再以學校的名義報賬。雖說，小賣鋪不賣體育用品。不過，楊春來在縣城里有渠道弄到校長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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