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聽見身邊有人在問他，眼底的思緒也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還沒歸位。

　　像個語言障礙的老年人，慢吞吞又語氣飄渺的說道：“不-知-道。”

　　兩人嘆了口氣，也學著他一臉思緒放空的樣子，等著杜松林回來。

　　而杜松林這邊找到工程項目部帳篷的時候，里面好像沒人？

　　他掀了掀帳篷簾，低聲喚道：“張大隊長，在嗎？”

　　一道聲音從他背后響起：“我在，這位同志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杜松林轉過身，見張大隊長手里抱著一摞資料，還端著一個茶杯，站直了身子。

　　“張大隊長，是這樣的，關于我們小隊人員的任務分配問題，我覺得是不是不太合理啊？”

　　張大隊長挑了挑眉，示意他將帳篷簾掀開：“外面怪冷的，進去說。”

　　杜松林有些緊張的跟在身后，然后進去了也有些拘謹，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張凡坐在辦公桌前，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隨后又將視線落在手里的文件上，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是哪個小組的？”

　　杜松林回答的極快：“顧聿小組的。”

　　原本還不甚在意的張凡，翻著文件的手一頓，抬眸看他：“顧聿小組的？我記得當時是我給你們分配的帳篷啊，我有印象。

　　因為現在整個施工大隊就你們是四人間嘛，哈哈哈，剛才你說你們人員分配怎么了？”

　　杜松林松了口氣，記得就好。

　　然后他便將自己來找他的原因和訴求說了一遍。

　　張凡聞言，一臉了然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你說的，你是覺得你們四個人分配的任務和人家十多個人一個小組分配的任務一樣，有失公允，對吧？”

　　杜松林點點頭。

　　隨后張凡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人家都是十來個人擠在一起，可你們也只有四個人住在一起啊。

　　要是真的論起來，你們其實比起別人已經好很多了，我要是再在這個上面給你們點特殊待遇的話，想來這工地上就要出事了，不是嗎？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哪有魚與熊掌都能兼得的好事兒呢？

　　你們又想住的好，還想干活少，這不是鬧著玩兒么。

　　咱們廣大的農民同志都是樸素真誠的，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得失來計較的對不對？”

　　張凡多精的一個人吶？

　　一字一句都狠狠扎在杜松林要害上，將他想說的，還沒來得及說的全都死死的給于情于理的堵了回去，讓他覺得自己再說下去顯然是他的不對了。

　　杜松林看著近在眼前，笑得一臉核善的張大隊長，張了張嘴有些語塞。

　　隨即只好點了點頭：“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張大隊長拍拍他的肩膀，點頭：“回去吧，趕緊干活，不然趕不上吃飯咯！”

　　看著掀開帳篷簾離開，張凡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隨即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工作。

　　而杜松林這邊一路悶頭走回去，兩小子瞧見杜松林回來，眼睛一亮，起身就往他跑去：“杜哥，咋說啊？”

　　杜松林看了眼兩人，又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顧聿，抓了抓腦袋皺著眉頭將剛才張凡對他說的那番話又告訴了三人。

　　順子和剛子聞言，一臉喪氣：“也就是說咱們要這樣一直干到水庫建起才算完事兒是吧？”

　　杜松林也很煩躁的點頭，卻聽顧聿這時開口：“你們難道就沒想過，這處是他們安排的，為什么這么安排？”

　　三人眼珠子一轉，一拍大腿：“對啊，他媽我們四個就像是被流放的一樣住這么老遠，這里又背靠大山，指不定咱們晚上睡覺睡的好好的，這大冷的天山上沒啥吃的，什么豺狼野豹熊瞎子下山來覓食，咱們不久全都成了盤中餐啊？

　　杜哥，你咋不問問那狗日的張大隊長將咱們安排到這吊車尾的地方住，安的什么心吶？

　　咱們同一個縣來的，就咱們四個特殊？

　　實在不行將咱們拆散了隨便一人塞一個帳篷也行啊。

　　這鬼福利待遇老子還不稀罕享受呢，人家十幾個人擠一堆睡著不比咱們這四人睡著，前后左右都漏風強啊？”

　　說到這里，杜松林也是一拍腦門，邁開腿就想往前走。

　　顧聿叫住他：“你干嘛去？”

　　杜松林眼里多了幾分亮光，“我再去找張大隊長，將剛才順子說的告訴他。

　　咱們就四個人用不著單獨一件帳篷，夏天也就算了，冬天這么冷的，睡著都漏風，倒不如將咱們拆散了各自塞進別人的小組里去，還省事兒不是！”

　　看著他一臉興沖沖的說完就跑，顧聿到了嘴邊兒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咽了下去。

　　不過多會兒，又見杜松林一臉垂頭喪氣的跑了回來，順子心里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不會又沒同意吧？這次又拿什么話來將你塞了回來？”

　　杜松林無力的說道：“張大隊長說，施工隊有施工隊的規矩，不是說拆就拆的。

　　而且現在每個施工小組人員已定，工作目標也定好了，再重新安排的話耽誤施工進程不說，可能也會鬧得大家情緒不滿。

　　還是先讓咱們干著，后面實在不行的話他們就再去招幾個人來給咱們補充隊員。”

　　順子聽完，氣憤的將鋤頭往地上那么一扔，暴躁的怒吼道：“我特么的算是看明白了，這上邊兒當領導的說的話就是放屁！

　　凈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來搪塞你，說白了就是既不想讓咱多吃又想讓咱多干活！

　　這天下哪兒有這么好的事兒！明兒老子就不干了，回家去！”

　　像杜松林那樣說的話，這活才干到三分之一，瞅著這進度怎么也還有一個月。

　　他們四人小組不可能全靠人家顧聿一個人發力，他們就撿著邊上的那一點好活兒干吧？

　　這樣不僅對顧聿不公平，他們自個兒良心也過不去！

　　顧聿似乎對這件事的結果早有預見，對于多干這點活兒他是沒什么意見。

　　畢竟比起常規普通人來說，干活的同時他也是在鍛煉自身的肌體能力。

　　但從杜松林這跑了兩次的結果來看，他總覺得這件事應該沒有表面上這么簡單？

　　但是看著三人著急上火的樣子，他慢吞吞的說道：“既然這樣，就先聽上面的安排吧，這個工程是由上面下的決策，私自離開就相當于逃兵，后果想清楚。”

　　三人聞言，有些沉默了。

　　而此刻總工程項目的帳篷，張凡將剛才杜松林來找他的事兒告訴了程益新。

　　“程工，這事兒您看怎么辦，我覺得拖不了太久。”

　　程益新點點頭，抿了口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待張凡走后，程益新撥通了桌上的電話。

　　“喂，是我。”

　　“來了有半個月了，據我觀察那小子處處透著不簡單，您看后面的事兒......”

　　只聽電話對面回了程益新一句‘按計劃行事’后，便將電話給掛了。

　　程益新看著手里的電話，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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