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聽了這話身體有一剎那的僵硬,  看到撅著小屁股往他懷里拱的小團(tuán)團(tuán)，他不再猶豫：“團(tuán)團(tuán)今晚跟我睡，你們早點上樓吧。”

        說著,  抱著小團(tuán)團(tuán)往他臥室去。

        小團(tuán)團(tuán)喝了奶粉玩了一會兒也有些犯困，顧卿卿看著趴在阿爺肩頭的小團(tuán)子,  問旁邊的男人：“小家伙晚上不會哭鬧吧？”

        “那是楚司令要擔(dān)心的事了。”楚岱不以為然往樓上走，親了口小年年：“我們小寶第一次和哥哥分開睡，也不知道會不會鬧覺。”

        就怕兩個小家伙都不習(xí)慣。

        楚岱抱著他進(jìn)了臥室，顧卿卿先去隔壁衛(wèi)生間洗漱，看到已經(jīng)被男人放在床上的小兒子，心下稍松，開始整理行李袋。

        “搖籃和坐籃都留給二胖娘了，到時候回家還得讓我二叔再做兩個才行。”她把疊好的襯衣從袋子里拿出來直接放進(jìn)衣柜,  男人的軍裝用衣架重新掛好。

        軍裝又改制了,  艦灰色的海軍服只能平時在家里穿穿,  等他去了海軍指揮部，會重新發(fā)。

        男人聽她碎碎念,  只是時不時出聲附和兩句，等小年年睡安穩(wěn)了才去洗漱。

        等她整理完男人也洗漱好了,  換了衣服熄燈上床睡覺。

        冬月十六,  晨霧剛起。

        楚岱的生物鐘讓他習(xí)慣五點準(zhǔn)時醒來，今天不去指揮部報道,  他干脆懶得起,  側(cè)身看著睡在他和小女人中間的小兒子。

        小家伙小臉白白嫩嫩的,  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影,  睡得香甜。

        哥哥在不在對他影響還真不大。

        顧卿卿也悠悠轉(zhuǎn)醒,  見男人側(cè)躺著支著頭看過來,  她揉揉眼睛：“也不知道阿爹昨晚帶孩子帶得怎么樣了。”

        “沒事的，昨晚我拿了三套團(tuán)團(tuán)的衣服放在他床邊。”男人說。

        “哦，那就好。”

        -

        楚淵昨晚沒睡好，小團(tuán)團(tuán)剛開始乖巧的睡了兩個小時，半睡半醒間他覺得褲腿上有些溫?zé)幔�再過兩秒就是涼颼颼的了。

        笨手笨腳給大孫子換了衣服和尿布，抱著孩子挪到另外一側(cè)沒被尿濕的床單上，他拍著小團(tuán)團(tuán)的后背想哄他睡覺，這孩子兩只小手抓著脖子上的長命鎖就往嘴里塞。

        愣是用前面四顆小門牙在長命鎖上咬出了幾個坑。

        總之就是折騰了一晚上，他也就安穩(wěn)睡了前面兩小時，到后來床上都是濕的，他起來自己換了床單被褥，幾近天光的時候小團(tuán)團(tuán)才打瞌睡。

        楚岱看著飯桌上他爹眼底那片青色，沒給他老子留面子，直接笑出聲。

        顧卿卿在桌下擰了把他的大腿，投過去一個眼神——

        克制點。

        “阿爹，”顧卿卿接過大兒子：“昨晚團(tuán)團(tuán)沒鬧您吧？”

        楚淵在他們面前還是那副淡定從容的樣子，搖搖頭：“這孩子乖著呢。”

        “是嗎？”楚岱扯了下嘴角，意味深長道：“那就好。”

        楚淵本來還想著一大早帶著兩個孫子去老伙計們面前嘚瑟一下吧，你家崽兒還沒娶媳婦兒吧？我家那個逆子給我?guī)Я藗z白白嫩嫩的大孫子回來啦。

        但是實在沒精神頭。

        吃完飯，顧卿卿把年年交給他小舅舅抱著，整理了下她阿爹讓她帶回家的東西，一家五口被小栩送到了火車站。

        現(xiàn)在火車站人不多，出行不僅要隊上開證明，身上還得有錢。

        一張火車票就幾塊錢，是很多人家里一個月的伙食費了。

        把他們送上車，小栩在窗外跟顧卿卿揮了揮手，開車回了軍區(qū)。

        火車哐哧哐哧緩緩啟動，鍋爐房一直在鏟煤，這次特意買了后面幾節(jié)車廂的票，怕孩子聞不了這個味道。

        顧卿卿和沈綏挨著坐，楚岱坐他們對面，旁邊是空位。

        她特意看了眼時間，七點半。

        兩個小家伙今天緩過神來趴在車窗上往外看，他們都能站穩(wěn)了，從后面托著點就成，也不會摔。

        團(tuán)團(tuán)年年嘴里不停咿咿呀呀，時不時蹦出一個單音字，叫“爹~爹”最多。

        “我第一次坐火車都沒他們這么興奮。”顧卿卿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楚岱旁邊的窗上也趴一個，他拍拍兒子的屁股，說：“讓他們白天多動動也好，免得晚上睡不著。”

        顧卿卿一想也是，也就任由兒子撅著屁股興沖沖看著窗外嘰嘰呱呱了。

        沈綏昨晚看書到兩點多，三樓書房四面墻都打了書架放滿了各種書，大多是軍事題材和近代史發(fā)展的，他看得津津有味。

        現(xiàn)在才冬月，學(xué)堂都沒放假，他是提前跟著阿姐下島，老師給他布置了作業(yè)讓他不要落于人后。

        上了車他就垂著頭在打瞌睡了。

        越往中部地區(qū)開，越能感受到窗外的寒意，白雪壓低枝頭，難以見到綠色。

        火車內(nèi)還是很暖和的，兩個小家伙也穿的多，顧卿卿和男人穿的都是前兩年那件黑色呢子大衣，沈綏是藍(lán)色的布襖。

        十一點半，一聲沉悶刺耳的長剎車聲過后，火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在鹽城站。

        顧卿卿和楚岱一人抱一個，沈綏起身從上面行李架取下包裹，提著兩個袋子跟在阿姐姐夫身后下車。

        “卿妹子？！這兒這兒！”顧雄今天和隊上幾個精壯的小伙子一起過來交冬糧，生產(chǎn)隊大部隊清早就收到軍區(qū)發(fā)來的電報，他大伯特意讓他送完糧在這等著。

        寒冬臘月的，他還是一件單薄秋衫，過往的人不經(jīng)意多看了兩眼，看到他壯實的身材又恍然大悟。

        好不容易下了車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顧卿卿還沒緩過勁來就聽到她大堂哥的聲音，趕緊四處尋覓，鎖定目標(biāo)后站不住了，加快腳步往他那邊走。

        “慢點慢點不著急嘛。”顧雄嘴上這么說，走得比誰都快，三兩步到了他妹子面前，咧嘴看著他妹子和外甥直樂：“胖了不少嘛。”

        顧卿卿生完孩子確實比之前看起來要圓潤多了去，不過一雙大眼睛還是那么水靈靈的，格外有神：“你怎么在這邊呀大哥。”

        “今天正好去糧食局交糧，大伯收到電報讓我在這等著你們，回家說吧。三叔三嬸昨天也回來啦，能在家待個兩三天，你不是愛吃三叔做的菜嗎？”顧雄不像他爹顧銀那么沉悶，隨了韓蓮心，能說會道。

        “行，你趕牛車來的呀？”顧卿卿抱緊懷里的小家伙，把他虎頭帽戴好。鹽城比南陽起碼低了十度，剛出火車站冷風(fēng)颼颼刮來。

        “現(xiàn)在都是拖拉機啦，咱們隊上有三臺拖拉機呢！”顧雄眼底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自豪，他扭頭看身后的楚岱：“妹夫你這下了島就不會再去了吧？”

        楚岱點頭，笑著說：“以后就留在南方軍區(qū)了，大哥你有空可以隨時過來。”

        “那是自然，我還沒去過海邊呢，到時候好好看看。”顧雄笑呵呵地?fù)项^，看到他身后的小男孩，率先打招呼：“這是我們家阿綏吧？來把東西給大哥。”

        沈綏接觸過的最熱情的就是他阿姐，再夸張點的是二哥，沒想到除了大哥顧燦陽顧家人都這樣，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兩手空空了，顧雄提著東西和楚岱邊走邊說。

        上了拖拉機，不到半個小時就從鎮(zhèn)上到了大屯子村，路面都被大隊的老少爺們修正整平坦了，沒有坑坑洼洼。

        楚岱看著眼前刮了大白的兩層紅磚小樓，眉梢微挑。

        他前幾年來的時候還都是田泥磚茅草頂呢。

        顧卿卿也沒想到老家變化這么大，她嘴巴微張，訝異得不行。

        顧雄知道他們心中的疑惑，朗聲笑道：“之前不是說過隊上在燒磚窯自己做水泥石灰嘛，去年秋天已經(jīng)做出來啦，你們一去島上就是兩年，這些房子都是今年年初建的，沒見過很正常。”

        楚岱點頭，見懷里的小兒子不停探腦袋，忍不住失笑。

        拖拉機停到大隊部，顧金早就在這等著了，接過閨女手里的外孫一口一個幺孫兒乖乖心肝叫個不停，旁邊的秦武牙酸到不行。

        見他呲牙咧嘴一臉嫌棄，顧卿卿笑瞇瞇喝他打招呼：“秦叔，幾年不見您身體還是這么硬朗。”

        楚岱從兜里摸出盒煙拆散發(fā)給他，也笑著喊：“秦叔，好久不見。”

        秦武瞥了眼貼著外孫小臉的顧憨子，接過煙說：“你阿爹要是不氣我，秦叔身體還能更硬朗。”

        顧卿卿有些好笑地?fù)u頭。

        她小叔顧寶和秦黎的婚事定下來了，在臘月二十，到時她可能還得回來一趟。

        “一起去我家吃午飯吧？叔。”

        “行，正好有點事要跟你阿爺阿奶商量。”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秦武也沒覺得有什么，背著手叼著煙跟在顧金身后。

        到了顧家院子外面，顧卿卿已經(jīng)聞到飯菜香味了，她吸吸鼻子：“田螺燒鴨。”

        不知道什么時候竄出來的顧寶手搭在她肩上，嘻嘻道：“我們卿卿寶鼻子還是這么靈嘛。”

        “小叔。”楚岱笑著點頭。

        沈綏完全是跟著他的稱呼在叫人。

        顧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男孩，長得還真不錯。

        “進(jìn)屋吧，就等你們開飯了。”

        院子格局和以前一樣，兩層的紅磚小樓是四棟挨在一起的，共著墻。中間一個大大的堂屋，廚房是另外起的，都是在老屋的面積上重建的。

        反正四兄弟都沒打算分家，妯娌們也沒這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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