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明月照亮了無盡清冷的夜,卻照不亮你悲傷到底的心。
如何去直接面對死亡,又如何做到無愧于心。
如何面對生離死別,又如何放的下你。
斷腸時斷腸人與斷腸心,斷腸處斷腸夢與斷腸魂。
明天是什么,什么又是明天。
你是我無法回望的夢的深處,也是我始終無法觸手可及的深深地愛的大霧。
房間里是梔子花味道的香薰淡淡的味道讓人心曠神怡,身邊的人也讓人極其的心曠神怡。
一人一只耳機,耳朵里流淌著動人心弦的音樂。
沈玨自然不會告訴林芷牛奶的事兒,省得她煩心。
兩個人正開心的說著呢,只聽見外面忽然亂哄哄的一陣嘈雜。
沈玨打開貓眼看了一眼,很快就搖著頭進來了“好像是有幾個人離開了,這么舒服的地方居然不睡覺,大半夜要跑,也不知道去玩兒什么。”
“要么就是臨時有事,要么就是玩兒不能見人的勾當唄。”林芷一秒戳穿,因為頭發(fā)垂順在兩側,所以一張大圓臉也顯得瘦了一些。
沈玨趴回到床上,把她抱進懷里,寵溺的說“我老婆見多識廣。”
林芷所在他懷里,側頭去看沈玨,他的頭發(fā)上粘著水滴,從頭頂流到胸膛,因為過于好看,她竟然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沈玨把這一幕收盡眼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寵溺且猥瑣的說“怎么,沒吃飽啊,我們再來。”
林芷沒接這個話題,她突然有些嚴肅的問他“若惜媽媽去世,是和燁哥有什么關系?”
其實她猜測了許久,也一直想問,又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這一刻,她終于不想忍了,她想確定一下,這個問題其實困擾了她很久。
一瞬間,沈玨的猥瑣與欲望都盡數(shù)散去,他手托著下巴,睡袍叉開,露出兩條長腿。
他抬了抬頭,心想果然還是得說,什么都瞞不過她。
那一日,許久沒有回家的霍燁,終于有空,就回了自己的婚房里。
霍家很尊重小輩,所以各都有各的房子,這樣會獨立自由一些。
霍燁是臨時回來的,但是那一天,程蕓和霍澧玉都有事要忙,所以第一時間趕不過去。
那天的杜娟正好休息在家里,就主動請纓,說過去看望看望霍燁和賀雨欣。
她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霍燁了,還是很想念他。
她看著霍燁從小長到大,也看著賀雨欣和他戀愛結婚生子,杜娟和霍家交往甚密,所以在霍家沈家人心里,杜娟并不是外人,當然,在霍燁那里也是,雖然不是親小姨,但是差不多,杜娟一直對他很好。
程蕓還特意給霍燁打了電話,說晚上去他們家里吃飯的事兒,讓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他們約好晚上再見。
霍燁連連答應。
那一天的霍澧玉程蕓,對于晚上去兒子兒媳婦那里,還是充滿了期待。
于是,廚藝很好的杜娟,準備和家里的阿姨多燒點菜,好一家人晚上聚聚,好好吃頓飯。
那天,杜娟開了許久的車,路上也堵車,等到她終于去到了霍燁的婚房,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霍燁,心里格外高興,就熱絡的說:小燁,你最近瘦了一些啊?
霍燁那段時間因為工作和感情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自然是瘦了一些。
但是他并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家里人,他選擇了獨自承受和解決,畢竟,這是私事,不宜公開。
這關系著賀雨欣和他的名聲。
他這次回來,一來是想見見父母親人,二來也是想和賀雨欣說一些事情。
那一刻,他見到杜娟,就也很想念杜娟做的飯,便隨口說:娟姨,我想吃你做的香椿炒蛋和疙瘩湯。
杜娟聽罷,立刻滿口答應:好,我這就給你去做。
那一天,廚房里并沒有香椿,杜娟就讓家里另外一個阿姨去買,還特意說要最新鮮的,最嫩的。
杜娟趕緊系上圍裙,很快進了廚房,找出來材料,準備開火做飯。
霍燁實在是沒辦法了,就直接支開杜娟:娟姨,門口那家水果店的水果,是不是挺好吃的,你去幫我買一點吧,我想吃榴蓮。
然后他又問賀雨欣想吃什么,賀雨欣隨口說想吃菠蘿蜜。
杜娟這才明白過來,霍燁其實是想支開自己,就只得答應說:好,我去給你們買個榴蓮,再買點其他的,晚上你爸媽弟妹他們都會過來的。
杜娟走后,客廳里還有兩個月嫂子和一個阿姨,霍燁和她們,不像與杜娟那樣熟悉,就非常直接的說:你們都先出去吧,我和我老婆有點話要說。
那一天最開始,他本來是想帶賀雨欣去臥室里說的,他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些事情,他要給賀雨欣留點面子。
可是賀雨欣生孩子還沒恢復好,他不忍心讓她來回走路,就只能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也就是這一趕,直接送掉了他自己的命…
他們兩個人在客廳里,探討關于婚姻和孩子的事情。
霍燁給賀雨欣鄭重其事的道歉,說是自己實在太忙了,沒有照顧好賀雨欣,才讓賀雨欣心情不好,他會檢討自己,也會盡力去改變。
黎雨欣雖然已經(jīng)精神出軌,但是因為出身好學歷高教養(yǎng)也好,她自知是自己的錯,就更加崩潰的,連連給霍燁道歉,說自己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做不好一個母親,自己心情很差云云。
于是,兩個人在客廳里互訴衷腸,探討各自在婚姻里的錯誤,可是說著說著,本來平心靜氣的賀雨欣,突然拿起桌子上那把削水果的小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說:燁哥,都是我的錯,我給你抹黑了,我給霍家抹黑,也給我們的女兒抹黑,給我們賀家丟臉,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她已經(jīng)情緒崩潰,徹底語無倫次。
霍燁看到她這個樣子,就不想再談討了,只能安慰且阻攔到:雨欣,你冷靜點,你只是情緒不穩(wěn),你是生病了,你沒有太多的錯,我們改正就好了,我不怪你。
賀雨欣情緒持續(xù)失控,她語無倫次,瑟瑟發(fā)抖,眼神渙散。
即使穿著打扮非常精致,看起來也有些癲狂。
很快,一番爭執(zhí)之后,霍燁忽然脖頸受傷,直接當場死亡。
霍燁倒在地上后,賀雨欣才瞬間清醒過來。
她自己是會用刀的,也才終于明白過來,自己到底這是干了些什么。
她看著霍燁英俊的臉,他匍匐在地上,睜著雙眼。
她知道霍燁已死,就更加崩潰大哭,然后很快,就用同樣的方式,也直接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整個過程,前后不過十幾分鐘而已。
被霍燁趕出去坐在小區(qū)花園里的月嫂和阿姨們,自知是主家的隱私,沒有主家的召喚,也都沒敢進去看看,只能坐在花園里聊著天。
當杜娟很快回到小區(qū),打電話無人接聽的時候,就著急的推開了大門。
她沒有讓阿姨們過來,怕出什么事情,結果,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加慘烈。
她只看見霍燁與賀雨欣,都倒在血泊里。
霍霽仿佛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去世一樣,她躺在兒童搖椅里,嗷嗷大哭,哭的格外洪亮,且撕心裂肺。
聽到這里,林芷只覺得頭皮發(fā)麻,格外的心疼。
明明,三個人都是無辜的,可是,卻都因此而意外的喪命。
“所以因為這個事情,她覺得都是自己的責任?”林芷問沈玨,這也是她的猜想,因為杜若惜這幾年,根本就沒有提過許多事情,所以杜娟的死,一直是林芷心上的一朵疑云。
“是的,后來我大表哥夫妻兩個被送進醫(yī)院,根本都沒有進行搶救,因為杜娟阿姨進去看到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jīng)不行了。”沈玨嘆著氣,流著淚,六年過去,這依然是他心上的一道深深的痛苦溝壑。
“我大表哥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老婆的異常,所以后來表面上說因為家里人多,就特意在家里悄悄的裝了監(jiān)控,實際上就是怕她想不開,可是,如果我表哥沒回去,她自己想不開還好,家里那么多人,總歸還有人攔著,結果,一個情緒不穩(wěn)定失控,失去了三條人命。”沈玨想起當年的事情,還是覺定心有余悸,格外難過,悲從中來。
“后來,我舅媽看到這段監(jiān)控的時候,氣的直接背過了氣,差點就也直接沒了。”他繼續(xù)說,聲音也是沙啞的,眼鏡上也沾染了霧氣。
“她那個時候身體已經(jīng)很不好了,結果還要經(jīng)受這樣的打擊,霍霽媽媽那個時候在家里,已經(jīng)有些不太正常了,只是因為隱私問題,也沒人發(fā)現(xiàn),我大表哥就不應該瞞著,還給她留面子,想著是自己不太回家讓她為難了讓她痛苦,他就應該直接把她送進醫(yī)院去看病才對。結果最后面子人命都沒了,還因此連累了杜娟阿姨,造成了這么慘烈的事情,到底還是太愛她了,也太在意她了,有時候太溫柔太為別人著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嘆氣的聲音很長,直接撞擊了悲烈的歲月到誰的痛苦的心上。
那一天,杜娟帶著一大籃子水果回來,然后極其痛苦的,把水果扔了一地,連忙一邊打急救電話,一邊去呼叫霍燁和賀雨欣。
可惜,霍燁賀雨欣已死,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回應。
還在忙碌的霍澧玉和程蕓本來是很高興的,因為終于可以看見大兒子了,也終于可以吃一頓全家團圓飯了。
結果,他們兩個等到的是杜娟顫抖著哭泣著,打過來的電話。
一家人都立馬放下了一切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yī)院里,看到的卻是霍燁夫妻的尸體。
那一天,看著家里的監(jiān)控,霍澧玉直接情緒失控,對賀雨欣破口大罵,而一起看了監(jiān)控的賀家眾人,自然是愧疚連連,根本都不說話。
一向好脾氣,情緒穩(wěn)定的霍澧玉氣的在霍燁家里砸東西,他一邊砸一邊哭:我就不應該讓他娶她,他要是像我霍家列祖列宗一樣戰(zhàn)死沙場,我還不這么的心疼他…
他聲音顫抖,淚流滿面,歇斯底里。
他親手認真的培養(yǎng)的一棵好樹苗,還沒有來得及長成參天的樣子,就被自己的婚姻連根拔起。
那一夜,杜娟跪在地上,涕淚漣漣: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出去,我不應該出去,我就應該去死,我就應該去換阿燁回來。
程蕓已經(jīng)說不出話,她只有哭聲,然后幾度昏厥。
所有人面對霍燁夫妻的意外身故,都情緒失控。
那一夜,在南大的杜若惜連夜被杜娟叫回了北城,她兩耳不聞窗外事,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開開心心的穿了漂亮的衣服去見杜娟。
那個時候的杜娟,時隔四年,在郭毓秀去世七年以后,上官橋重病纏身命不久矣的時候,也終于打算和上官橋登記結婚,了卻自己年輕時候極度的想嫁給他的那個愿望,也給自己的女兒一個完整的家。
即使這樣的家,也不會完整多久,但是總好過沒有。
因為如果上官橋去世,那么這個愿望永遠都不會實現(xiàn)。
可是,她永遠等不到上官橋娶她的那一天,上天沒有垂憐過她,她愧疚難當,夜不能寐。
她哭了一夜,自責了一夜,痛苦了一夜,在霍燁夫妻去世的第二天,就選擇了以死謝罪。
當杜若惜,霍煜,上官橋和上官瀚文先后都趕到的時候,面色憔悴的杜娟那個一身素白色衣服,撐著最后一口氣說:阿燁,我來找你了。我也終于可以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和外婆了,若惜,就拜托你們三個了。
她的語氣很無力,但還是硬撐著,說完了這最后一句話。
后來,杜娟在遺書里寫到:我這一生,愧對阿燁,愧對若惜,愧對毓秀姐姐…
杜若惜耳機里是《琵琶訴》:
多情的詩畫
倒影黃昏與晚霞
秋水墨色染
是誰仗劍走天涯
戀上一朵花
月色中的月牙
遠處歌舞升平如畫
彈一曲浪人琵琶
往事如苦茶
忘不掉佳人
那美艷的臉頰
時光空回轉
滿城皆風雅
京華一夢枝葉難掛
小蓮初上琵琶弦
往事不住夜風下
參破碧云天繞天涯
滿地殘紅曲中傳
春風拂去自在花
琵琶語出傾城一段佳話
彈一曲浪人琵琶
往事如苦茶
忘不掉佳人
那美艷的臉頰
時光空回轉
滿城皆風雅
京華一夢枝葉難掛
小蓮初上琵琶弦
往事不住夜風下
參破碧云天繞天涯
滿地殘紅曲中傳
春風拂去自在花
琵琶語出傾城一段佳話
君言琴音像琵琶
轉動琴弦三兩下
主人忘歸客不發(fā)
此時無聲勝有聲
間關鶯語花底滑
不過是伊人的淚滿天涯
不過是伊人的淚滿天涯
北城郊區(qū)的夜,不像城區(qū)那樣一片光明,因為空曠,所以夜里燈火微弱。
那種微若,就像杜若惜曾經(jīng)微若了那么多年的心與心情一樣。
天空中星辰四起,聶慕和杜若惜坐在露水淡淡的庭院里,張望著,遠方的滿天繁星。
星辰那么遙遠,像死去的人一樣遙遠。
“媽媽會保佑你的,她是個好媽媽。”聶慕也早就猜測到了杜娟死亡的真相,只是他沒想到,這些會由杜若惜親口告訴他。
她用極其簡單的幾句話語,陳述了一個悲痛的事實,多一個字都不想說出來。
如果旁邊有別人,可能都聽不懂她到底在說什么,但是聶慕有七竅玲瓏心,所以他聽得懂。
這大概是她最疼的一件事,不過聶慕轉念一想,按她的性格,遲早都會說給他。
杜若惜抬起頭,沒有看聶慕,她看著遠方的星辰與云霧“我媽這一生,對的起所有人,卻唯獨對不起燁哥。”
那一天的杜若惜,面對霍燁夫妻的死去,面對杜娟的死去,只覺得全身無力,全心無力。
她自然不希望杜娟就這樣死去,但也仿佛只有這樣去做選擇,杜娟才覺得無愧于心。
以杜娟的性格,霍燁這樣離去,她自然不會茍活于世。
她問心有愧啊。
這才是杜娟,就像她當年懷孕到大月份的時候,卻終于才知道,上官橋并沒有離婚,還有幸福的家庭的時候,那種一去不回頭的決絕。
她本來想拿掉杜若惜,可是那個年代,談何容易。
她也覺得,孩子實在是無辜。
況且,她自己那樣的家庭出身,她比誰都想要有一個家,可是,她也不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即使這種破壞是被欺騙產(chǎn)生的。
上官橋特別的喜歡杜娟,所以以至于沒了分寸。
他本來是想離婚的,后來卻覺得對不起原配郭毓秀,也對不起杜娟,他進退兩難。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最后還是杜娟淡定的說:我們分開,再也不要來往了,我的人格和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許我這樣的生活著。
上官橋無可奈何,只能拿了許多錢給她,讓她好好生活,他給她道歉,他涕淚橫流。
杜娟離去后,上官橋有默默關注杜娟的一切,但是他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一個是杜娟不給他這個機會,還有就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了。
不過,生下杜若惜的杜娟,因為讀書多學歷好,加上上官家的幫忙,倒是很快就有了不錯的工作,加上又和程蕓早年相識,她在北城那些年,過的倒是不錯。
她有自己的底氣,她會對自己負責,也會對孩子負責,所以并沒有一雙盲目。
她這一生,運氣很差,但是特別的努力。
杜娟霍燁離去的第六年,這是他們所有人都斷腸的第六年。
也是霍霽慢慢長大的第六年。
當初那個在襁褓里哭的驚天動地的女嬰,早已經(jīng)不知道,也不記得自己的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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