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是我媳婦

華陽機械廠是國內(nèi)最早生產(chǎn)制造拖拉機的廠家之一。

這些年拖拉機銷量好，華陽機械廠又搞了個維修部門，專管售后。

因為效益好，機械廠的大門修得很氣派。

青云大隊的拖拉機停在大門口，就被門衛(wèi)大爺趕，“今天不修車，不加油，改天再來吧。”

楊萬年摸了一根煙給門衛(wèi)大爺，門衛(wèi)大爺眼皮都不抬一下。“老哥，我們是來找季南烽的，你看車斗上的就是季南烽她媳婦。”

門衛(wèi)大爺一聽到季南烽這三個字老臉忍不住抽了抽，這人入職一月，就將機械廠從上到下擼了一遍，手段狠辣果決，是人人避之的大魔王。門衛(wèi)大爺順著楊萬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個穿著大紅細格子薄棉襖的女人，垂著兩根麻花辮，頭上裹著圍巾，只露出一雙干凈的雙眼，活脫脫一個鄉(xiāng)下小媳婦。

當下就笑了：“季科長的媳婦可是個醫(yī)生，不是一個鄉(xiāng)下小媳婦能冒名頂替的。”

阮棠從車斗里跳下來，撣了撣衣擺，大方地承認了：“我就是醫(yī)生，我們大隊的赤腳醫(yī)生。”

門衛(wèi)大爺樂了，“我說的是縣一的大醫(yī)生，動刀的那種，可不是小小赤腳醫(yī)生。你這小媳婦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季科長手段狠著呢，要是讓他知道你冒充他媳婦……”

“錢伯，你擋著我們季科長的夫人做什么？”許達蹬著自行車氣喘吁吁地到了機械廠。

門衛(wèi)大爺雙手雙腿開始抖：“真是季科長的媳婦？”“這還能有假？我親自去接來的。”許達領(lǐng)著阮棠幾人就進了機械廠，留下門衛(wèi)錢大爺一個人在風中顫抖。

也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傳出大魔王和縣一的女醫(yī)生是一對，害得他得罪了大魔王的小媳婦。

可大魔王和小媳婦？這怎么看怎么違和，小媳婦落入大魔王的手里，還不得被吃得渣都不剩？

許達帶著人直接往修理部去。

路上，許達簡明扼要地跟阮棠說明情況。

因為季南烽發(fā)現(xiàn)了修理部賣出去的柴油加水，暗中調(diào)查了后發(fā)現(xiàn)副廠長和修理部部長勾結(jié)，特意在柴油中摻雜小比例的水，這樣確保拖拉機不會立刻出問題，但是小問題卻不斷，修理部就能多賺不少修理費。多出來的柴油也被他們偷運出來賣了分贓。

季南烽將這一串的大魚小魚揪出來了后，關(guān)在了保衛(wèi)科里。還沒等他把人送到局里，修理部就鬧了起來。

這年頭，拖拉機修理工是技術(shù)工種，而且多是師父帶徒弟，親戚攀親戚，這些人早抱團在了一起。修理工人們?yōu)榱吮破葯C械廠私了此事，就用罷工來威脅機械廠領(lǐng)導。

機械廠領(lǐng)導們看著一輛又一輛送進來出故障的拖拉機，雖然恨得牙癢癢的，但還是好言好語勸修理工人們要以大局為重，誰想?yún)s遭到拒絕。

就在領(lǐng)導們要妥協(xié)時，季南烽讓賀昆去請拖拉機維修班的老師，又讓許達跑一趟青云大隊找阮棠。

誰想，那培訓班的老師就是一耍嘴皮子的，看到真正出故障的拖拉機就傻眼了。

“讓一讓！”

許達幾人護著阮棠擠進了圍觀的人群中。

幾乎是一眼，阮棠就看到了人群之中最為挺拔的她男人。

只不過，她男人看起來好像不大好，被圍攻了。

“季科長，農(nóng)忙就在眼前，要是這些拖拉機在三天內(nèi)不能如數(shù)修理好，各個公社怕是都要到咱們廠里來鬧事。不如就將修理部的老師傅們放出來，先把這些拖拉機給修理好了，再慢慢算賬？”

季南烽掃了一眼說話的后勤部何主任，“這些拖拉機的發(fā)動機因為柴油混水或多或少地都出現(xiàn)了問題，只要修理時稍微留個漏洞，拖拉機時不時就出問題。到時候就該是我們被這些國家蛀蟲拿捏了！到時候就該是我們被國家蛀蟲拉進淤泥里了！”

何主任被嗆得老臉通紅，他可是從機械廠創(chuàng)辦時就入職的第一批老人，現(xiàn)在卻被一個空降新人當眾懟，他的老臉往哪兒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季科長要是真有本事三天內(nèi)把這一百二十八輛拖拉機都修好，我舉雙手雙腳同意將那些蛀蟲都抓走。不然，還是別趁早將老師傅放出來，別耽誤了春耕。”

“其實，倒也用不了三天。一天，足矣。”

阮棠站在一百二十八輛拖拉機之間，手里拿著扳手已經(jīng)檢查了第一輛拖拉機。

季南烽看到阮棠時眼里驀得出現(xiàn)了亮光，視線緊緊地鎖在阮棠的身上。

阮棠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咳，季科長，我覺得你說得對，對待國家蛀蟲就該直接碾死，不能給他們蹦跶的機會。”

阮棠說完，季南烽卻依舊只顧著盯她，阮棠懊惱地揚了揚扳手。“季科長，還不通知警局來抓人？”

再盯著她瞧，她也要不干了。

“保衛(wèi)科許達出列，聯(lián)系警方來提人。”

季南烽一聲令下，許達去打電話。機械廠的領(lǐng)導們看著阮棠就是一鄉(xiāng)下小媳婦，怎么也不相信她能修拖拉機。

“季科長啊，咱不能意氣用事啊，一個小丫頭片子她真能修拖拉機，可別把拖拉機給修報廢了。要知道，就算是咱們廠里的大師傅，一天最多也就只能修三四輛拖拉機。”

季南烽卻難得地語氣輕松：“等著吧，通知各個生產(chǎn)隊明天來取回拖拉機吧。”

季南烽留了兩個保衛(wèi)科的同志守門，其他人都被趕了出去。

“阮知青，這么多的拖拉機，一天真的能修完嗎？”

阮棠給楊萬年五人一人發(fā)了一個拖拉機搖把：“這不是有你們嗎？有你們幫我，一天足夠了。”

阮棠給五人分配了任務(wù)，發(fā)動拖拉機后觀看冒煙情況，依照冒白煙、黑煙和藍煙來統(tǒng)一歸類，至于發(fā)動不起來的又歸于另一類。

楊萬年跟著阮棠學了一段的維修知識，這會兒也能獨立修理冒白煙的情況。

其他四人，就給阮棠打下手，阮棠也不藏私，一邊修一邊講解。四個人聽得格外認真，因為他們隱隱有一種感覺，這是他們的機會，要是不抓住，很可能會遺憾終生。

阮棠修了十幾輛拖拉機后，四人都躍躍欲試。阮棠也索性放開手，讓他們?nèi)バ蕖?br />
至于阮棠自己，修理發(fā)動不起來的拖拉機。

等季南烽再回到修理部時，就看到了原本修理部的學徒工們都擠在窗口往里面看。

“第56輛拖拉機了！”

“除了一開始教學花了三個小時，后面修車速度竟然越來越快！”

“不知道季科長從哪里挖來的寶貝，簡直颯爆了。可憐我跟著我?guī)煾笇W了三年，還只能遞扳手。”

季南烽嘴角微勾，拍了拍那說話的學徒工。

神色傲嬌。

“那是我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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