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沒有回去親王府，她去了長安城的東街，找了個雅間休息。

        她現在的腦子很亂，很多事情記得不連貫，一個一個的小碎片，無法拼成一個大的畫面。

        虞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但是她能記得五年前的種種。

        那時候，她真的是愛慘了楚瀟，甘心為楚瀟受委屈，甘心為他拉攏權臣，甘心做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那時候的她，以為自己不會在意楚瀟身邊有其他人，她明白，雖然自己是最早遇見楚瀟，最早陪在楚瀟身邊，但是楚瀟心里的那個人，不是她。

        所以她甘愿只是做個陪襯。

        楚瀟喜歡靈笙，喜歡聽她唱歌，喜歡看她跳舞。

        明明虞歌的歌聲更家婉轉好聽，明明虞歌的舞姿更加出眾，可就因為她是舞姬，她是上不了臺面的紅樓舞姬。所以她只能屈居人后，只能成為別人的玩物。

        那時候的她，不爭不搶，不與任何人作對。

        她覺得，自己如此，便算是幫了楚瀟，楚瀟身為攝政王，政事上已經夠他忙活了，像這種后院的小事，自己忍忍也就過了。

        所以才會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靈笙上門挑釁的時候，虞歌忍了。

        靈笙將容園保暖的物件都搬走，還弄來了冰塊放在容園的時候，她晚上抱著雙臂，蜷縮在角落里，也可以忍了。

        靈笙躺在楚瀟的懷里，嬌滴滴的說著是妹妹不懂事，姐姐莫要生氣時的惡心模樣，虞歌也忍了。

        她一味的忍讓，一味的退縮，沒有換來那男人的疼惜，也沒有換來那男人的珍愛。

        反而是在她有孕的時候，正是她一心一意的愛著的那個男人，親手捏著她的下顎，將那打胎的藥悉數的灌進了她的喉嚨中。

        她記得自己當時很絕望，她記得自己抱住了他的腳，拼了命的求他，都沒有換來他的一絲松動。

        她說自己沒害靈笙的孩子，他一把推開了她，他不信她。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比他還要了解靈笙，靈笙是她的妹妹，她那副惺惺作態的樣貌，早在幾年前，自己就見識過了。

        雅間的風很涼爽，虞歌也覺得很愜意。

        那些事事，好像已經過了許久了，如今再回憶起來，除了傷感，就再也尋不到什么其他的東西了。

        先前腦海中那個極好看的女子，那是虞淺，是自己的母親。

        虞歌從小生活的很快樂，是因為虞淺將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了虞歌和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便是虞歌名義上的生父。

        虞歌還記得，剛開始到宰相府的時候，父親時很喜歡自己的，會陪著自己游戲，還會陪著自己捉蛐蛐，逗蟈蟈。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那個所謂的父親，就開始厭惡起母親，也討厭起虞歌的存在了。

        虞歌能記起來在渡河一別之前的所有事，卻好像忘了一個最重要的人。

        那人會對他微笑，會對她伸手，會對她溫柔的說道他來了。

        可是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虞歌自從與楚瀟分離后，她便將自己的心徹底的封鎖了起來，別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所以之后遇到的很多異性，在她現在的腦海中，都是一副模糊的影像。

        她不記得自己與那些人發生了什么？

        她殺過的人，她都記得那些人的面孔，唯獨記不住他。

        那晚從房梁跳下來，從船上掀開簾子的那個人，她為什么，就是記不住呢。

        外面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虞歌將窗戶開得更大，就看到街道上有一排穿著紅袍的人從街頭抬著許多貴重的東西走了過來。

        這些人的方向，就是禮親王府。

        現在的虞歌也就是云容。

        虞歌清楚的記得自己醒來的這半年多發生了什么事，現在的她，也不再是之前萬事不開竅的云容。

        這樣龐大的隊伍，自然就是前幾日承諾娶她的鳳卿塵。

        鳳卿塵究竟是怎樣的人物？明明是云朝國的帝君，為何愿意娶自己這么一個傻姑娘？

        回想起之前的種種，虞歌直接排除了鳳卿塵對她一見傾心的可能性，之前鳳卿塵的身手他曾見識過，虞歌雖然覺得自己長得不錯，但還沒有達到能讓堂堂的帝君癡迷到如此的地步。

        她的腦海里，此刻就是一團糟，她不知道是哪根線出了問題，這件事她一直都理不通。

        先前朱雀說的確實不錯，自己之前看向楚瀟的眼神，的確是滿眼的都是他，虞歌也能清楚的感覺得到，在想到楚瀟與靈笙對她做的種種的時候，她的心，的確還是隱隱作痛。

        她知道自己愛著楚瀟，不過那只是曾經，現在的自己，心里好像被另外一個人填滿了，可糟糕的是，自己竟然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虞歌將窗戶緩緩的關上，胸口處的疼痛方才減弱了一些。

        隔壁雅間好像坐著的也是兩個有模有樣的人，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而他們說話的主人公，便正是右邊雅間的這一位——云容。

        “你聽說了嗎？帝君要迎娶禮親王的養女云容，據說那女子實在是國色天香，人間尤物啊，就連我們的帝君，也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我當然聽說了，據說當時上官大人極力反對，差點還被推出午門斬首了呢。”

        “這么嚴重？我還以為帝君不會做到這一步呢。”

        “你可不知道，帝君一提到關于那女子的事，情緒就會變得異常激動，據說在上官大人進言前，有一個反對的官員直接當場就被推出宮殿咔擦了。”

        “對了，我還聽說了，據說帝君要越過所有的級別，要直接納郡主為帝后呢。”

        “什么？這恐怕于理不合吧？”

        “帝君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們這些臣民，也只有服從的份，說不定哪天突然說錯話了，咔擦一聲，我們也被砍了頭了。”

        虞歌起身，現在自己身在云朝國，就暫且用云容這個身份吧。

        可就在虞歌起身的時候，那一貫結實的系著血玲瓏的紅線，卻是在此刻突然松動，從脖子上滑了下來。

        幸虧因為到了秋天，天氣有些轉涼，那掌柜的在地上鋪了一層羊毛氈，所以這血玲瓏掉下來的時候，并沒有摔碎，而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

        云容看著那枚血玲瓏，不自覺的拿起了它，血玲瓏一入手，那溫潤的感覺就從手心傳了上來。

        她心里有些慌亂，這一枚血玲瓏，自己卻是真的記不起是何人送給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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