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是第二日清晨的時候起來的，這桃花醉釀得很好，他昨夜喝了不少，今日起來的時候，頭還有些疼。

        睜開眼睛，環顧了四周，發現自己是在聽笙宮。

        昨夜發生的事，已經十分模糊了，自己記不得大概。

        楚瀟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的衣服疊的工整的放在床前的屏風上，這偌大的紅木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聽到里面有了些動靜，外面立馬就有宮女進來服侍楚瀟起床洗漱了。

        楚瀟穿戴好之后，也沒有見到這聽笙宮的主人，難免覺得有些奇怪，換做一年前，那女人恨不得時時刻刻的貼在自己身上，如今自己在她的寢宮休息了一晚上，她怎么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靈貴妃呢？”

        “啟稟君上，今日清晨的時候，有人進宮說，宰相大人在洛陽城的客棧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貴妃娘娘心急，一大早上起來洗漱好之后，就出宮看望宰相大人了。”

        靈司耀？也是，自從天山那次的事情過后，這靈司耀，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不喝酒還好，一旦喝了酒，見到一個女人都要叫淺淺，這真是丟了大炎王朝的官家之臉。

        也是苦了靈笙，靈笙跟著自己的時候，是華家最為風光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母親是當朝的長公主，父親時當朝的手握大權的宰相，外祖母更是當今的華太后。

        可是現如今，長公主被流放到外地，據說在流放途中，就瘋了，有一次掙脫了守衛的束縛，在逃跑的過程中，不小心摔倒，頭磕在尖銳的大石之上，死了。

        楚瀟知道，靈笙向來喜歡她的母親，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定過得十分痛苦，可是他沒有去看望她，她也沒有因為這事來找過楚瀟。

        “她走之前，可說了什么？”

        宮女一邊為楚瀟系著腰上的玉帶，一邊小心謹慎的答道：“貴妃娘娘說了，讓我們不要打擾君上休息，說你這幾日都比較勞累，現在好不容易睡個好覺，讓奴婢們不能走動，免得擾了君上的安靜。”

        “還有嗎？”這一年多不接觸靈笙，她已經變得這般善解人意了嗎？

        “貴妃娘娘還說了，讓御膳房給君上熬了醒酒湯，說您昨晚貪杯，喝的有些多，今日醒來之后，肯定會疼痛，那湯現在已經快送過來了。”

        楚瀟以為，這靈笙會囑咐她們，讓他今晚再過來聽笙宮看她，并且說如何如何思念他的話。

        現如今看來，她的確是改變了太多。

        不知為何，楚瀟心里竟然對靈笙有些疼惜。

        如今的靈笙，沒有任何依靠，華太后現在在鳳啟宮，基本不能出宮，而靈笙的母親華蘭，也在押送的途中意外身亡了，靈笙唯一依靠的，便是她那身為宰相的父親，現如今，卻變成了她的累贅。

        靈笙不但沒有了助力，還日復一日的為她那爛醉如泥的老爹收拾爛攤子。

        當初的她，也是笑得燦爛，也是會爭風吃醋，也是會笑意盈盈的官家大小姐，這幾年來，她也是慢慢的變了。

        變得溫和，變得收起自己的棱角了。

        她一年前，也失去了孩子，他一年前，又再一次的看著歌兒在自己面前消失，所以楚瀟當時，盡管知道靈笙流產，需要人探望，卻還是不聞不問，沉浸在歌兒跳崖的陰影情緒中走不出來。

        聽笙宮的掌燈姑姑素琴，這時候端著醒酒湯走了進來，這醒酒湯，還飄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這二月的天氣，從哪里弄來如此濃郁的桂花？”

        “回君上，這是我家主子今日四更的時候起床，在燈下細細挑揀出來細小桂花，因為您早晨要喝點粥養養胃，只有細條慢捻，這些八月的桂花，才能在二月的時候還有如此濃郁的香味。”

        原來這香味，是醒酒湯旁邊的那一碗粥中傳出來的。

        “你名喚什么？”

        “回君上，奴是素琴，是這聽笙宮的掌事姑姑。”

        素琴的年紀，在這宮里算得上比較年長的了。

        “素琴，你在這宮里的時間不短了吧，朕曾聽以前的太后說過，你為人還算端正，做事也是井井有條。”

        “多謝君上夸獎，打理這些事，本來就是奴婢的責任，奴婢當的這份差，就要將這些事做好。”

        宮女服侍著楚瀟坐下，素琴將醒酒湯放到一旁晾著，一邊將粥放在楚瀟的身前。

        “娘娘說，先喝粥，比較養胃。”

        楚瀟微微一笑，竟然也是難得的和善：“素琴？你之前服侍過哪些人？”

        “回君上，奴曾經在太后宮里當過一段時間的差，后來又去伺候林美人與段美人，最后又被先帝派到了柔妃娘娘的宮里當差，之后因為先帝南巡，我是宮中老人，又被柔妃派去跟著先帝，服侍他的生活起居。”

        楚瀟的手明顯一顫，難怪他看素琴眼熟，原來她還服侍過母妃。

        “那你覺得，這靈貴妃怎么樣？”

        話音才落，楚瀟又加了一句：“記住了，想好了再回答。”

        素琴為楚瀟布置好粥之后，就站在一旁，有規矩的回答著楚瀟的問話：“啟稟君上，貴妃娘娘其實本性不壞，先前早些的時候，她因為是官家小姐出身，脾氣難免大了些，在后宮里，偶爾會為了君上與一些女人爭風吃醋，可能給君上也帶來了不少的煩惱，但是這一年來，老奴看著貴妃娘娘慢慢的變得小心翼翼，現如今，她沒有了依仗，處事也變得穩重多了。”

        這素琴很會說話，也很能把握分寸。

        現在聽笙宮里的人，與靈笙都是一根線上的螞蚱，而且說實話，這一年來，靈貴妃的確待她們不薄，還很有孝心，就算華太后在鳳啟宮那般陰森的宮殿里住著，她也不嫌晦氣，一個月往哪里跑兩次，坐著與華太后說說話談談心。

        “朕知道了，這幾日過年，這聽笙宮的飯菜，還挺合朕的口味，等靈貴妃回來之后，你與她說，今晚朕還會過來，讓她備好晚膳，你們待貴妃，也得盡心一點。”

        屋里的宮女太監們皆跪下，齊聲說道：“奴才們聽命。”

        楚瀟起了身，走出了聽笙宮，外面守了一夜的林影立馬上前，跟在他的身后。

        “她昨晚，有沒有耍手段，故意留下朕？”

        “回君上，靈貴妃昨晚確實沒有強行留下你，是您抱著貴妃，不讓她走。”

        楚瀟皺眉，看來的確是自己多疑了。

        不過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事，自己倒真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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