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將宮里的情況告訴鳳卿塵。

        那先前為虞歌作假寫書信的宮女，本來是朝廷中唯一的一位史記女官，因為違反了帝令，在帝君還未回來的時候就自縊身亡了，

        只留了一封說明事情原委的自證信。

        她愧對帝君信任，這是不忠，不忠之人，必定是要接受制裁的，就算帝君回來之后不懲罰她，她也過不了自己心里這關。

        贛州城外，鳳卿塵帶領的大軍已經到了這里，鳳卿塵將那戰袍取出來，又細細的擦拭了一遍。

        據說半個多月前下了一場暴雨，這河流經過洗滌沉淀，現在異常清澈。

        鳳卿塵在河邊清洗臉龐的時候，特意看了一下自己的著裝與容顏，到了長安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將自己的行頭重新換一件。

        在戰場上指揮得宜，就算是下了戰場，也沒有讓自己的白裳染上半點污漬。

        這青色的小胡須，卻是冒出了一點頭了。

        “帝君，今天贛州有活動，是萬花節，您要不要去看看？”

        “全力回京。”

        那些士兵大概有些失落，鳳卿塵又道：“凰林軍與我一起回長安，至于你們，可以在贛州休息一段時間，但是在十天內，必須到長安軍火處報道。”

        身后的將領猛然站的筆直：“帝君，我們與您一起回長安，萬花節是百姓的節日，我們也就不去看了。”

        鳳卿塵在戰場上的表現，大大的收服了將士們的心。

        “嗯，隨你們。”

        鳳卿塵的唇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他快回京了，就快要見到歌兒了。

        他們在來的路上，曾遇到過很多的村民百姓，鳳卿塵讓人打聽云朝國的皇宮關于帝后的消息，百姓們卻都搖頭，說不知情。

        虞歌誕下女嬰的消息，和被劫的消息，都被封鎖了。

        冥老知道自己孫女的執拗，她不想讓這件事影響了戰前的鳳卿塵。

        鳳卿塵一離開邊關，就馬不停蹄的趕向長安城，那隨性的將士們，也一直在奔波著。

        三日的路程，他們很快就到了長安城。

        長安城富饒繁華，知道帝君大勝歸來，那些百姓們從城池外就夾道歡迎，整個隊伍異常盛大，直直的通向了皇宮門外。

        到了長安城池之上時，鳳卿塵習慣性的抬頭看向高處，他走之前，虞歌就是站在這里送的他。

        她說阿離出征，必當會大勝歸來，不必擾心宮中事物，等他歸來那一天，她會站在這里等他。

        可是如今城池上方皆是守衛的士兵，沒有半分女子的身影。

        或許歌兒已然臨盆，身子正在恢復中，也不可出來吹風，雖然心里有著一抹失落，卻還是蓋不住鳳卿塵滿心的欣喜。

        從長安城外到皇宮這一條路，只要兩個時辰的路程，可是鳳卿塵卻覺得這段時間異常漫長。

        待他到了皇宮門外時，已經到了下午。

        皇宮門外的守衛見到帝君歸來，連忙打開宮門，下跪迎接。

        鳳卿塵翻身下馬，叫過身邊之人：“將我的戰袍拿來。”

        鳳卿塵要親手，將這禮物送給他剛出生的孩子。

        進了宮門，一路往右，鳳卿塵早就換上了月牙白的清秀衣裳，他的全身上心，都猶如他剛走時的那般。

        歌兒喜歡的，是這樣的阿離。

        往右走著，先是一路的鮮花開始競相開放著，為這皇宮增添了不少的色彩，還有開春已過，御花園中已經有了一些蝴蝶，在花叢中飛來飛去。

        可是當鳳卿塵到了未央宮門口時，卻見到那原本光滑的牌匾之上，掛了白色的一條白綾，他的心中涌上一股不安的感覺。

        這一刻，他竟然不敢抬步走上前。

        未央宮里出來了一位姑姑，那是之前鳳卿塵的教養姑姑。她的面色沉重，腳步也不如先前那般矯健。

        “參見帝君。”

        鳳卿塵不看她，只是木訥的指著牌匾上的那束白綾，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什么？”

        安心將身子伏得很低，一臉的卑恭。

        “帝君節哀。”

        “節哀？節什么哀？”鳳卿塵輕笑道，語氣里全是玩味，他該怎么理解這束白綾的意思，他不想理解，也不敢理解。

        “孤知道了，是不是歌兒生了孩子之后，身體大大受損，孩子沒有保住，所以她悲慟不止，才讓人在牌匾上掛上這一束白綾的。”

        “帝君。”

        “只要歌兒沒事就好，難怪孤從進云朝國的時候，就無人知道歌兒的生產的消息，原來是這樣。”這已經是鳳卿塵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結果了。

        “恭喜帝君，帝后為你誕下了一名小公主，小公主已經出生半月有余，現在公主的身體，在桃花仙子的調理下，已經恢復正常。”

        鳳卿塵張了張嘴，說不出心中是悲是喜。

        “那帝后呢？”

        “啟稟帝君，帝后她？”

        “你不用說，孤自己去看。”鳳卿塵連忙伸手制止了安心的回話，他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在抵觸什么，亦或是害怕聽到什么他懼怕的消息。

        鳳卿塵緩緩上前，親手推開了未央宮兩側的大門。

        大門一開，那未央宮巨大的中央臺子處，站滿了許多人，在那臺子中央，放著一個石棺。

        桃花仙子將孩子抱上前道：“帝君，這是您的孩子。”

        鳳卿塵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徑直的走向了那具石棺，一步，兩步，三步，——十步，二十步——。

        鳳卿塵滿身的疲憊，滿目的不堪，終是到了石棺旁邊。

        “呼——”看到石棺里，只是他親手給歌兒做的霓裳衣時，他松了一口氣。

        他先前，都快覺得自己心里痛的不能呼吸了，幸好，一切只是他多想了。

        鳳卿塵體力有些不支，這般放松的情況下，手便扶著石棺緩緩的滑落下來，身子也就有些癱瘓，整個人靠在石棺旁邊。

        “鳳大哥，你怎么樣了？節哀順變啊。”

        夜輕風見此，連忙過來扶住鳳卿塵那繼續下滑的身體。

        “輕風？你怎么也在宮里？”

        夜輕風看著鳳卿塵，忍不住嘆息一聲：“對不起，鳳大哥，我沒有保護好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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