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胥的眼里沒有光，手上也全是血跡，總而言之，他的身上，都傷的不成樣子，虞歌為他細心的擦拭了臉上的那些血跡。

        至于手腕處的那些淤青和結痂的地方，她沒有碰。

        虞歌給顏胥系上那塊布帛時，那個原本一臉警惕的男子突然就笑了，這個笑容，就像虞歌當初撿到他的時候，他對虞歌的那種笑，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

        只見男子的雙手揮著，一字一句的吐出了幾個無比清晰的字。

        “虞——姐——姐——，我——喜歡——你！”

        虞歌心里一動，這個少年，此時就如同三歲的孩子一般，癡癡傻傻的，等過了今晚，他便又要恢復成那傀儡了。

        但是他的心里始終記得，記得那個在死人堆里將他撿出來的那個女子。

        她說，她叫虞歌，以后就是他的姐姐了。

        她說，以后會教她劍法，不會再讓他被任何人欺負了。

        她還說，以后無論出了什么事，她都不會拋棄他。

        顏胥好像什么都忘記了，又好像什么都記得，他的腦中，此刻全是兩股思想在劇烈的沖突。

        一遍又一遍，使得他的頭無比劇烈。

        看顏胥如此痛苦，虞歌本是抱著顏胥的手，也被他猛然的推了出去。

        “胥兒，胥兒。”

        “不要過來！”

        “胥兒，是我。”虞歌將臉上覆肌霜的易容給抹去，那張絕色的臉，就這樣暴露在顏胥的面前。

        顏胥的情緒還在有些崩潰。他擋著臉，不敢讓虞歌接近，他知道了，他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他尋了許久的虞姐姐，可是現如今這種情況，他怎么能與她相認。

        虞歌拿起密室中，她曾經送給顏胥的那把白龍劍，將那些禁制他的鐵鏈都砍斷，這白龍劍，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顏胥的身邊，哪怕是他成為傀儡的時候。

        虞歌再次接近，卻發現男子在有意的避開她，動作卻那么小心翼翼，害怕傷害到她一般。

        “不要過來！”撕心裂肺的聲音從顏胥嘴里傳了出來，他卻哭得更加厲害了，他這聲音，如今在虞姐姐的耳邊，該是怎樣惡心的聲音啊。

        不男不女，沒有男子該有的陽剛之氣，倒更像是女子那般陰柔。

        可是，他顏胥，是一名血氣方剛的男子啊。

        “胥兒，你記起來了是嗎？”

        對面的人沒有回應虞歌，只是抱著頭，不停的往后退，縮在了一處墻角之中，不敢動彈，恐懼萬分。

        “胥兒，你跟姐姐走，好不好？姐姐會找人，治好你的。”

        虞歌前進了一步，那在墻角的少年更加蜷縮得厲害了，此時還在瑟瑟發抖。

        “好，我在這里，我不過去，胥兒不要害怕，好不好？”

        顏胥現在，真是痛恨死了現在這樣的自己，為什么，為什么要讓虞姐姐見到自己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他寧愿自己入先前一般全部失去神志，寧愿要自己認不清現在的一切，那樣，自己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痛苦了。

        “你討厭姐姐了，對嗎？”

        虞歌的聲音緩緩傳來，顏胥的心就像是被千萬只螞蟻撕咬般難受。

        他想大聲的說話，想大聲的告訴她不是，想說是自己自卑，是自己沒臉見現在這么優秀的虞姐姐了。

        可是他不敢開口啊，他連自己的聲音都不敢聽，那聲音總是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現在的他，不是一個完人了，男不男女不女，是這世上的怪物。

        “胥兒，是姐姐來晚了，你才在這里受了這么多年的苦，你怪我，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你跟姐姐出去，等治好了你，我就將你送回清輝鎮，送回你爺爺的身邊，那時候的你見可以不用見到我了，好嗎？”

        對面還是沒有一句回應。

        虞歌嘆息道：“胥兒，你當真就這樣恨姐姐嗎？竟然連一句話，都不愿意和姐姐說？”

        “不，并不是的，我——我——”

        虞歌見顏胥開了口，就知道自己的話對他是有用處的。

        她便開始慢慢的引導他：“那你跟姐姐走，好不好？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待在姐姐身邊的嗎？姐姐答應你，出去以后，姐姐會陪著你，好不好？”

        “好——，不，不行，我現在，不配站在虞姐姐的身旁。”顏胥不想因為自己，讓其他人議論她。

        “胥兒，你是姐姐的驕傲。沒有任何人敢誹謗你。”

        “虞姐姐，我，我沒有照顧好后山的那些弟弟妹妹，還有夫子，我，我有罪。”

        虞歌更是覺得心疼，這到底是什么樣的孩子啊，自己現在都變成了這副模樣了，心里竟然還惦記著自己曾經交待給他的任務。

        “沒事，你做得都很好，你永遠是他們心里的大英雄。”

        “姐姐，他們曾經見過我，他們現在，一定討厭死我了，我變成了這樣，變成了一個怪物，不會再有人喜歡這樣的我了。”

        虞歌慢慢的接近顏胥，將那縮成一團的顏胥輕輕的抱在懷里。

        顏胥的身體不敢動彈，這個懷抱，是那樣的熟悉，是他想了無數次的地方，還是如以前那般溫暖。

        “虞姐姐，我臟。”

        “胥兒比那些惡人干凈一百倍，胥兒，你是姐姐的好弟弟，也是他們心里的英雄，他們見過你，卻是更加的心疼你了。”

        “他們不怪我嗎？是我害的他們有的牢獄之災。”

        “傻孩子，他們當然不會怪你，是那惡人容不得他們，你為弟弟妹妹們做的，已經足夠多的了。”

        少年的身體慢慢的放松了許多，虞歌輕松了一口氣。

        “跟姐姐出去，好不好？”

        男子點點頭。

        “你能不能走得動？”

        男子接過虞歌手中的白龍劍，慢慢的站了起來，腿腳雖不便，但沒有了鐵鏈的束縛，出去，那也是不成問題的。

        “姐姐，外面布置很森嚴。”

        “沒事，我有辦法。”

        虞歌湊到顏胥的耳邊，與他說了許多話，只見這期間，顏胥不停的點著頭。

        “胥兒，以你現在的這種狀況，出去之后，還能支撐幾天？”

        “三天。”最多三天，顏胥便會控制不住體內的傀儡符，再次慢慢的失去心智。

        “三天，足夠了！”

        無論如何，虞歌都要將顏胥帶回去。

        她會不惜一切的為他遍訪天下名醫，除去他體內的那一抹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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