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視？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明日，琛兒便要被推出午門處斬。

        靈笙心縱然狠毒，可是虎毒不食子，這么多年的相處，使得她對楚琛的感情，也是越來越深了。

        楚琛不是一個好皇子，可他卻是一個好兒子，從他出生到現在，基本上只要是靈笙的旨意，他都從來沒有忤逆過。

        “貴妃娘娘——”

        “去，當然要去。”

        靈笙知道，關于琛兒的事，已然是回力無天了。

        現在楚瀟還沒有追究她，也不想見靈笙，可是他下的命令里，沒有說不準靈笙去探視楚琛。

        “娘娘，若是我們要去慎刑司，就得趕緊了。”

        “嗯，素琴，扶本宮起來。”

        靈笙的腳是軟的，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出聽笙宮的，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到慎刑司的。

        那慎刑司的大人，曾經受過靈貴妃的提拔，知道琛王明天就要上斷頭臺了，今晚，是他們母子兩最后一次見面。

        因此也動了私心，讓人將靈笙給放了進去。

        靈笙一直走，走到了那地牢的盡頭，才在那最為昏暗，骯臟的一間房間里發現了楚琛。

        明明只是幾個時辰的時間，那楚琛，竟然已經被折磨得沒什么人樣了。

        素琴點燃了火把，將它放到了地牢的門口處，這突如其來的光亮，使得那已經抬不起眼皮的楚琛費力揚起了頭。

        看到了來人，他的臉上萬分欣喜。

        “母妃，母妃你終于來了，母妃，你救救我，在這個骯臟的地方，孩兒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靈笙看著面前的這個楚琛，眼里都是心疼。

        他的頭發凌亂，臉上全是傷痕，身上的衣服，早就換上了白色的囚衣，此時，已經被鮮紅的血給浸透了。

        楚琛的雙眼里充滿了血絲，他的四肢，都因為看到靈笙而變得異常興奮，那些血管，都凸了起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

        當年，靈司耀瘋的時候，便也是這樣一番模樣。

        “母妃，你為什么不說話？母妃，父皇呢？父皇有沒有來？本王是這大炎王朝唯一的皇子，是要繼承大統的，是這大炎王朝除了父皇之外，最尊貴的身份，這些狗官，竟然敢這樣對本王，等本王出去了，一定會將他們的皮，都一層層的剝下來喂狗。”

        剝皮？琛兒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想法。

        靈笙從小到大，對這兩個字，都尤為的抗拒。

        “琛兒，母妃給你帶了飯，你餓了吧，好好吃一頓。”

        “不，我不吃，母妃，你為什么不回答孩兒的話，難道父皇真的要處死我嗎？母妃，琛兒最聽你的話了，你去求父皇，求父皇放過我好嗎？我以后，再也不打那些美人的主意了。”

        “琛兒，你乖，吃飯。”

        靈笙有些哽咽，她看著楚琛成長至今，他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苦誕下的孩子，如今受了這般多的磨難，她自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母妃，是不是琛兒吃了這些東西，父皇就放我出去了？”

        男子的雙眼圓睜著，近乎癲狂。

        靈笙幾乎是哽咽著看楚琛吃完這一頓飯的，這一頓，她做的，都是他愛吃的菜，以后，他也再不能吃到了吧。

        “母妃，我吃完了，可不可以出去了，啊？”

        “琛兒，你這一次，出不去了。”

        楚琛不可置信的看著靈笙，隨即開始放聲大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母妃，為什么？我只不過是要了翰林院小姐的身子，有這么十惡不赦嗎？母妃，是你說過的，我是大炎王朝唯一的皇子，我想要什么樣的女子都可以的。”

        “還有，那薛才人，明明是她先勾引我的，我只是做出了一個男人正常的反應罷了，父皇他年紀大了，滿足不了薛才人，為什么將他的不足，怪在本王身上？”

        “母妃，你說，琛兒有哪一條做錯了！我沒錯，我從來就沒錯。”

        是母妃教他，要心狠手辣的。

        他第一次殺的那個女子，是忘雨宮的宮女，叫做丁香，那時，他滿手鮮血，母妃還夸他了，說他做得好。

        所以后來，楚琛殺了很多的人，手段都很是毒辣兇狠。

        他殺了人，有無數的人替他收拾。

        那些人，只會為他鼓掌，說他殺得好，你看，那么多人都說他是對的，怎么到了今天，自己做的，就變成錯了的。

        天道，還不都是站在有權力的那般人手里的。

        “琛兒，明日行刑之前，我會讓人給你送一碗酒，那酒烈，你喝了之后，就不會覺得太疼了。”

        “母妃，你知道在大殿上，那楚含笑說我什么嗎？她說我不是父皇的親生孩子，可是父皇到了后庭的時候，看了一些東西，他就信了，母妃，你說，我是不是父皇的孩子？”

        靈笙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楚琛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她，越看，就覺得越是諷刺。

        “哈哈哈哈——果真不是，我就知道，不是皇家孩子，我所做的那一切，就變成了十惡不赦。”

        “為什么？”

        “母妃，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做出對不起父皇的事？既然我的身份那么見不得光，你為何還要將我生下來，還要讓我坐享那么多年的榮華富貴，既然你決定了生下我，為什么不將當年的事處理干凈，為什么到了今日，又要讓我失去這所擁有的的一切？”

        “琛兒，不要怨母妃，母妃身在皇家，走到這一步，也是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現在她才說沒有辦法？

        “既然如此，你當初，就不該生下我。對了，母妃天天念著的，不就是光復你華家以前的榮耀嗎？母妃，從我出生以后，就是你的一顆棋子，你只是想讓我做一個聽話的傀儡，等我上位之后，再培養自己的勢力吧。”

        靈笙默然，在楚琛剛出生的時候，她的確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母妃，你有沒有心啊？你現在看到我這樣，不覺得心痛嗎？”

        楚琛仰天長嘯，他只覺得，自己的這一生，太過短暫，一輩子都只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自己的喜好，從未真正的釋放過。

        他這半輩子，都是為別人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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