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笙，她的感情，或許在旁人看來是可憐的，可是她自己不自知，她只覺得，能待在楚瀟身邊，聽他說說話，與他在一起，便是自己所滿意的。

        在她除了皇宮，淪為乞丐之后才明白，很多事，她以為對自己至關重要，不可失去的那些，原來也并沒有那么重要。

        楚瀟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看到小乞丐的房間開著，便走過去看了一眼。

        房間里沒有人。

        楚瀟心里，閃過一絲落寞。

        現在，連小乞丐，都不愿意在他身邊了。

        淡然回過頭，卻見到那本來消失的小乞丐，正拿著一塊燒餅遞給他。

        嘴唇不自覺的上揚，楚瀟接過燒餅，心情驀然開朗了許多。

        “小乞丐，你起這么早啊？”

        靈笙笑著道：“給——”

        好生嘶啞又蒼老的聲音，比尋常女孩子的聲音，粗獷了許多。

        “原來，你會說話啊？”

        楚瀟難掩喜色的問道，卻見小乞丐將頭低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我——不——能，能說太多。”

        “小乞丐，你是一個女孩子吧？”

        靈笙點點頭，隨即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在他面前說話了，便又說道：“嗯。”

        “那你之前不與我說話，是因為你聲音難聽嗎？”

        靈笙點點頭道：“嗯，不好聽——”

        不知為何，看著面前小乞丐這副受氣的小媳婦模樣，楚瀟的手，竟然不自覺的撫上了她的頭發道：“你真可愛。”

        說完這句話，做完這個動作之后，兩個人都呆住了。

        隨即，楚瀟連忙道：“我只是覺得，你不用這般自卑，你說話的聲音，不算難聽。”

        還好靈笙的臉都被凌亂的長發擋住，作揖楚瀟看不清她的臉龐，此刻她的臉，已經紅透了，嘴角邊，也是掛著一絲甜甜的微笑。

        他方才，夸自己了。

        他說自己可愛？

        靈笙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只是覺得，這時候，拿千萬珠寶跟她換，她都不愿意回去了。

        她不害怕自己變丑，只要能待在楚瀟身邊，哪怕一直都是小乞丐的邋遢模樣，她也甘之如飴。

        “怎么了？又不說話了？”

        這么長的時間，楚瀟早就習慣了小乞丐的跟隨，對于小乞丐，他的心里沒有設過防線。

        在楚瀟的心里，他一直覺得，小乞丐的智力不太好，樣貌也不行，這樣的人，對自己沒有任何傷害能力，所以根本不需要防著她。

        “我——我——”

        靈笙支支吾吾了半天，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沒有人能體會到此刻靈笙的心情。

        “別我我我的了，收拾一下吧，我們要上路吧。”

        靈笙連忙點頭，蹦了一個字出來：“好！”

        隨后，楚瀟便見到小乞丐歡歡喜喜，蹦蹦跳跳的進了自己房間，沒多久，就出來站在楚瀟門口等著他。

        “你怎么來了？這么快？”

        “嗯，我沒有東西。”

        適應了嗓音，靈笙現在說話，也利索了許多，此刻她的聲音，就猶如老太婆一般，甚至比那些老人的嗓音，還要蒼涼許多。

        這么難聽的聲音，她聽著，卻覺得舒服。

        她感謝玄武，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能像現在這般，與楚瀟正常的交談著。

        出了臨安城，楚瀟還是朝著云朝國的方向走著。

        靈笙知道，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見到虞歌。

        她走的慢的時候，楚瀟就會停下來等等她。

        走了許久，靈笙的頭上已經全是汗水了，頭發搭在臉龐之上，顯得她狼狽不堪。

        “小乞丐，天氣越來越熱了。”

        “嗯。”

        “你若是吃不消，就回去吧。”

        汗水打濕了靈笙的臉龐，透過發絲，能看到她的部分肌膚，那肌膚，白皙透亮，若是稍加打扮一番，她應該是個不錯的美人吧。

        “我不回去——”

        楚瀟笑笑：“小乞丐，你想不想嫁人？”

        靈笙沒有說話，楚瀟便以為她是不好意思。

        “若是你想嫁人，我可以為你尋一個好人家，你這般年齡的女子，雖說尋婆家不容易，可若是你有意，我可以幫你。”

        “我不想。”

        “那你一直跟著我，會很奔波。”

        “我不怕。”

        小乞丐的身板挺得直直的，似乎是在告訴楚瀟她的決心。

        楚瀟搖搖頭，有些無奈，他回過身，繼續向前走著。

        “跟著我，你或許會后悔。”

        因為楚瀟的心，已經不在世上了，他只想著，能再見一次念念姐，與她說聲對不起。

        然后這世間，就沒有再值得他留念的東西了。

        那時候，小乞丐肯定又是孤身一人。

        “我不會的。”

        小乞丐蒼老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顯得那樣的堅定。

        “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的腦子，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這個小乞丐，怎么能自己這個陌生人，完全不設防？自從她見到自己的那時候起，就一直在幫助他，無論自己怎么趕她走，她都不愿意離去、

        “小乞丐你先前，不是有伙伴的嗎？”

        靈笙想了想，楚瀟所指的伙伴，應該就是靈司耀吧。

        “小乞丐，你要不要回去找他？”

        靈笙搖了搖頭。

        楚瀟又道：“那老頭，我看年紀大了，應該也沒有多少個時日了。”

        靈笙眼里浮現了一絲不舍，可那絲不舍，很快就消失不見。

        靈司耀是從湖里將她救起來的，那段時間，他就像一個父親一樣對自己很好。

        饒是如此，靈笙還是不能忘懷，如果當初，不是父親執意要娶凌香進門，那凌香不在偏院誕下死胎，父親也不會因為那個孩子的死，與母親決裂，母親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的依仗，也不會被貶，最后，也不會落得那個下場。

        在靈笙的心里，靈司耀這個父親，是極其不合格的，他只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我不想回去。”

        “跟著我的話，沒有一個頭的。”

        “那也不要緊。”

        楚瀟道：“你為什么要跟著我呢？”

        “你待我好。”

        “我待你好？”

        靈笙點點頭，楚瀟道：“你還是第一個說我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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