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昭昭你別氣,咱們好女不跟男斗,景懷瑜他算什么呀,哪兒有我們昭昭厲害!”
“就是,昭昭別放在心上。”
“我才沒放在心上,就他,還不配讓我放在心上。”昭昭說得輕松,卻總有股氣悶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泄憤似的踢了路邊的小石子一腳。
可憐的小石子在地上滾了幾圈,還是沒逃過掉進池子里的宿命。
池畔小路上,五個姑娘緩緩走著。
微風(fēng)吹拂,點點飛紅雨。無數(shù)花瓣自樹梢灑落,轉(zhuǎn)了個旋落入池水上,蕩開圈圈清漣。
“聽說這滿宮的桃花都是陛下為先皇后親手種的,咱們陛下真算是個深情的帝王了。”傅姝環(huán)顧四周千樹桃花,眼中露出絲絲艷羨。
云舒撲哧一笑,壓低聲音:“若真是如此,陛下又怎會娶當今皇后?”
“難道陛下是個薄幸人?”
褚溪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在宮里可不興說,不要命了你。”
“我意非如此。”云舒看著這里幾個比自己略小一歲的妹妹,溫聲解釋道:“當時或許很深愛,但時過境遷,誰又會知道后來會發(fā)生什么呢。誰都不能以現(xiàn)在否定過去,懂嗎?”
回答她的是不停搖頭的四個腦袋。
云舒展眉一笑,纖長的手在每個人腦袋上揉了下。
“不懂也無妨,反正啊,你們現(xiàn)在也不需要懂,只顧著吃妙食齋的點心就好。”
綿綿撇嘴,“我才不喜歡妙食齋的點心,只有姝姝和昭昭喜歡。”
“啊?”昭昭裝作震驚,“那上次我?guī)钍除S的點心去的是誰家?那家的貓可真饞啊,一轉(zhuǎn)眼就把我?guī)サ狞c心吃了個一干二凈。”
“昭昭!”
幾個姑娘笑成一團。
昭昭笑完,揉了揉笑痛的肚子,撐著雙膝抬起身,目光不經(jīng)意瞟向池子那邊。
一道熟悉的影子立在水邊,挺拔卓然,似乎在等什么人。
綿綿指了指對面,“昭昭,那不是景懷瑜嗎?”
“是。”昭昭皮笑肉不笑,雙手交疊起來,壓得指節(jié)咔咔響。
綿綿見勢不對,惴惴不安扯住她衣袖,“你可別做傻事啊。”這人是景懷瑜,昭昭這小身板,怎么可能打得過?
“放心吧綿綿。”昭昭拋了個讓她安心的眼神,從地上撿了塊拇指大小的石頭,在手上掂了掂,轉(zhuǎn)身就往池對面走過去。
“昭昭不會出什么事吧。”看著她的背影,連一向嘻嘻哈哈的褚溪也露出幾分擔(dān)憂。
“放心吧,這可是宮里。”云舒輕輕彈了下她腦瓜,“再說,昭昭是什么性子你還不知道么。”
典型的打不過就跑,絕對不會讓自己傷到半根毫毛。
聽她一說,褚溪臉上總算緩了緩。
-
桃花樹下,少年一襲白衣,墨發(fā)高束,衫袂迎風(fēng),手中捻著一朵將落未落的桃花,真真應(yīng)了那句公子只應(yīng)見畫。
昭昭沒閑心欣賞,徑直走到他面前,擠出一絲譏嘲的笑。
“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景公子么?”
少年總算抬起頭,眼底一片漠然。
這絲毫不放在眼里的模樣看得昭昭手越捏越緊,心中愈惱,臉上笑容就愈燦爛。
“今天我從樹上摔了下來砸到了你,是我姿勢不對。下次,我定換了姿勢砸下來。”她燦然一笑,聲音嘲諷,“砸地上也絕不砸你身上。”
少年眼神依舊淡然如水,總算開了口:“沈姑娘知道便好。”
昭昭兩指捏著石子,沖他一笑。
“喂,景懷瑜。”
少年抬起頭。
昭昭捏住石子,猛地朝他頭上扔去。
不是說被東西砸了么,她就讓他嘗嘗真被砸的滋味。
石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正好砸在景懷瑜頭頂,彈了一下之后,咚的一聲落入池水中。
昭昭看著面前人眼中的冷靜寸寸龜裂,笑得得意又欠打,雙臂挽起直視他:“這,才叫被東西砸了。”
他拍拍手,瀟灑離去,全然沒管身后的人是何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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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們當時是沒看到,那姑娘一動手,那叫一個快準狠!”明濺右手化手為刀,朝左手上猛然一劈。
旁人看著都疼。
“騙人的吧,濯纓還會被人打?開什么玩笑。”顧笙搖搖頭表示不相信。他們這里四個,加起來還不夠濯纓一只手打的。
“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說起來還有些遺憾,當時他背對這那姑娘,沒看清她長什么樣子,不然真得好生瞅瞅是何等能人。
“明濺肯定是騙人的。”桑眠撇撇嘴,這家伙平時就不著調(diào),定是編出來打趣濯纓的。
“不是,你們怎么都不信呢!”見他們不相信,明濺渴求的目光看向抱劍站在窗邊的黑衣少年。
舟池避開他的視線,擺明了不想摻和此事。
明濺又看向坐在桌邊怡然喝茶的桑梓。
接收到他的目光,桑梓放下茶杯,偏頭朝身邊人笑道:“濯纓,你倒是說說,他們實在好奇得很。”
五人的視線齊齊望向桌邊的人。
默然半刻。
“哎呀,濯纓,你別藏著掖著了,快說。”明濺都快急得跺腳了。
少年纖長的眼睫動了動,閃過一絲不自在。指尖捏著茶杯沿,像是極不情愿。
“他說的,是真的。”
明濺一拍手,無不得意:“我就說是吧,你們還不信!”
“真被打了?”桑梓問。
連一向寡淡得如面癱的舟池臉上也露出幾分好奇。
“肯定是她使了陰招!”桑眠憤憤不已。
景懷瑜垂下眼,遮住眼底的郁氣。
“哎呀,這還是第一次看我們濯纓吃癟呢,哈哈哈!”
桑眠不爽踢了他一腳,不虞道:“濯纓吃癟你很高興?”
“這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嘛!”
濯纓在他們面前一直都是一副高貴不可侵犯的樣子,不僅文辭碾壓他們,連武藝也遠超他們,說不佩服是不可能的。誰都沒想到這樣一個讓他們高山仰止的人,有朝一日竟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吃了虧,怎么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又有幾分新奇。
“行了,別說了。”景懷瑜抬手讓他們適可而止。
再說下去,全長安都要知道他景懷瑜被個小姑娘砸了。
-
剛拿石子砸了景懷瑜的昭昭心里格外暢快,回去連飯都多吃了半碗,看得沈夫人頻頻側(cè)目。
“今兒是遇到什么好事,連吃飯都不用勸了。”
“沒沒什么好事。”昭昭抹了抹嘴,急忙溜了出去。
要是娘得知她今日砸了景懷瑜,估計得把她吊起來抽。
吃飽喝足回到閨房,昭昭讓侍女把明日要穿的衣服收拾好。明天是她去國子監(jiān)的日子,須得好好準備。
國子監(jiān)不收女子,本來她是不能去的,只不過
“小娘子,婢子進來了。”元韶推門進來,將備好的衣衫放在床邊。回頭見她愣愣看著窗外的明月,不由失笑。
她家小娘子,果真還是個小孩子的性子。
元韶偷偷笑了笑,輕輕將門拉上退了出去。
-
翌日一早,長安城還沉浸在一片空蒙的霧靄當中,天邊露出一線金黃的輝光。
昭昭挎著書袋從馬車跳下來,恍然想起什么,連忙往周圍看看,扯了扯衣服,腦袋里回想了下平日里自家阿兄走路的姿勢,不急不緩邁步進去。
嗯,現(xiàn)在她可是正經(jīng)人。
國子監(jiān)到底是讀書人的圣地,庭院四合,入目皆是茂林修竹,池邊植了一圈尚未開花的墨蘭。清澈見底的池水中,兩只雪白的舒雁并排暢游,優(yōu)哉游哉互相梳理羽毛。
昭昭放輕腳步,走入庭院中。
按阿兄的話,整個國子監(jiān)共有兩堵圍墻,一堵是內(nèi)墻,另一堵是外墻。剛剛她進來時走過的是外墻,所以還有一堵內(nèi)墻。
她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沒看見一片人影。
昭昭心下納悶,莫非是今日她來得太早了?
沿著墻根繼續(xù)往前走,便有一樹搖曳的梨花,片片如雪落下,密密匝匝鋪了一地。
昭昭小心翼翼揀著空地走,正經(jīng)過梨花樹下,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她仰頭望去,只見一道黑影朝自己砸來,她趕緊側(cè)身一閃,卻還是被半空飛下的不明物體打到了手臂。
“嘶。”昭昭揉了揉被打疼的胳膊肘,望向地面上的罪魁禍首。
正要走過去撿起來看,這時卻有一道身影輕盈落下,不偏不倚落在她眼前。
少年衣帶生風(fēng),青絲被一根赭紅的束帶輕輕綰起,零落的鬢發(fā)隨風(fēng)飄動一瞬之后,悠然落回原處。他偏頭望向不遠處氣鼓鼓的小姑娘,清湛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詫異。
是她?
跑這兒來做什么。
昭昭見他毫無道歉之意,心中已經(jīng)把他這人來來回回反反復(fù)復(fù),罵了三百遍。
又是他!
她十分懷疑是不是她出門沒看黃歷,為何這幾日總是遇上這個討厭鬼。
“你砸我?”昭昭深吸一口氣,竭力抑制住自己氣得發(fā)顫的語調(diào)。
景懷瑜拎起書袋正準備離開,聽到這話,不走心地轉(zhuǎn)過頭,輕笑一聲。
“那又如何?”
“你是故意的!”昭昭氣得眼都紅了。
這討厭鬼絕對是想報他昨日之仇!
遠處再未傳來回應(yīng),只有昭昭怒火沖沖留在原地,氣成了個河豚。
“你信不信,等會兒我就把你翻墻翹課的事告訴監(jiān)丞去!”
還是沒回聲。
昭昭拎著書袋,一眨不眨盯著他離開的方向。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她會讓景懷瑜這家伙在她面前磕頭求饒!
她離開后不久,墻頭上忽然伸出三顆腦袋,齊齊望著昭昭離去的方向。
明濺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我怎么尋思著,這聲音有點兒耳熟?”
桑眠:“這人剛剛肯定惹濯纓生氣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生氣了?”明濺嗤了一聲,朝他離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以我這么多年對他的了解,他肯定沒生氣。”
“切,你能有我了解?”作為濯纓最好的朋友,他可是連濯纓的各種細微表情都了如指掌。就他剛才的觀察來看,濯纓肯定生氣了。
明濺手肘戳了下旁邊的舟池:“你來說,濯纓生氣沒有?”
舟池黑眸朝兩人一掃,扔下一句“笨蛋”,接著撐著手一躍而下。
“聽到?jīng)],笨蛋說你呢。”
“說我?想什么呢,說的是你好吧!”
“笨蛋是你!”
“搞清楚,說的是你!”
舟池走出好遠,還聽見他們倆在墻頭嘰嘰喳喳爭執(zhí)個不停,難得翻了個白眼。
這倆笨蛋。
他走著走著,察覺到什么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直射池邊的竹林,正要細看,卻只見到一片一閃而過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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