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祁讓
“你說她沒去?”楚葉聽著竹子的回稟,高聲反問道。
竹子低下頭,仿佛是因為自己沒能辦成楚葉交代的事兒而感到羞愧。
楚葉嘆了口氣,“算了,她既然不想,便也不要逼她了。你去問問她,愿不愿意出去做些小買賣,若是愿意,我可以給她拿些銀錢。”
楚葉說完,竹子卻還是在原地站著,沒有任何動作。
“怎么了?”
竹子沉默了許久,才斟酌著語句說到:“大人,屬下覺得那位云清姑娘,似有不妥。”
不妥?
楚葉抬頭看著他。竹子并不是多話之人,他既然說有所不妥,許是那云清行事,確實有些古怪。
她拿從水盂中拿起那支被司馬瑾扔進去的狼毫,沾了沾墨汁。一筆,便在宣紙上勾勒了出了一座青山。
一時無聲。
竹子不知道楚葉會如何去想,只是作為她的下屬,他自然有責任為主子排除那些不安分的因素。楚葉只是重復(fù)著沾墨,下筆這樣重復(fù)的動作。窗外寒風呼嘯,毫不留情地將樹上的梅花吹落。
幾筆過去,楚葉又將那狼毫扔進筆洗,留下句話:“你看著辦。”
竹子忙不迭地出聲應(yīng)下,退出了書房。
楚葉輕輕將畫吹干。一副《山水林木圖》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她的書桌之上。
楚葉所畫的山,是東堯的國山太行,與圜丘不同,太行山上的祭壇只有在新帝登基時才會啟用。雖說長久不用,但平日里也護國寺的僧人前去打掃。因為是皇家園林,又是重中之重。太行山上的圜丘常年傷碎,唯有護國寺的主持與新帝手上各有一把。先皇去世,便會與遺詔放在同一個紫檀匣子中,一同交給新皇。
祁璉登基時,朝政混亂,又因為他非嫡非長,就算是圣旨,也不過是一道沒有證據(jù)的口諭。實在是因為其他的皇子不成大器,祁讓又表現(xiàn)的無心皇位。朝中大臣便接受了這個皇帝。可正因為只有口諭,大臣們雖然表面不說,可私下中都不免議論,說祁璉并非真正的皇位繼承人。祁璉為此,不知道多少次地責怪楚葉辦事不力。
沒有大鑰匙,祁璉自然也無法進入太行山的圜丘行祭天之禮。沒有祭天,就連東堯的百姓都不免認為祁璉的皇位,名不副實。
而這就是楚葉所要利用的!
元月初八,在皇城圜丘所舉辦的祭天禮是由祁讓代行,可上天卻也沒有因此降罰。那么她就可以利用輿論,營造出祁讓也是上蒼承認的皇位人選。再然后,只需要在祁連之前找出大鑰匙。祁讓,就將成為東堯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
楚葉嗤笑一聲,什么真命,什么天選,不過是人間博弈的結(jié)果。
贏了,便是天命所歸。輸了,只有萬劫不復(fù)!
楚葉透過窗戶,朝著東邊望去。如今的祁璉,定然也被民間的那些言論吵的頭痛不已吧。
……
東堯皇城,安邑王府。
祁讓站在桌邊,桌面上同樣鋪著一副《綠水青山圖》。只是這副圖畫不同于楚葉是自己所畫,而是當世大家元牧歌所書。說起來這位大家也曾科舉落第,可家中品行,實在沒有銀錢能搞讓他再考一科。這位大家便只有變賣書畫,希望能夠湊夠銀錢,讓他再次上京趕考。
他在市井之中擺攤,自然無人賞識。若不是當時名滿天下的楚家族長出游看到,恐怕這世間便要錯過如此的鬼才了!
祁璉也是喜歡元牧歌的畫兒的,甚至想讓這位大家為他畫上一幅《帝王巡幸圖》,可元牧歌感念楚氏知遇之恩,如伯牙碎琴一般,宣布此生不再出山作畫。自此隱居山林,做了個玩樂癡人。
物以稀為貴,也正是因此,他如今傳世的畫作皆被炒至高價。更有甚者,所需黃金千兩。
而祁讓手上的這幅圖,畫的雖不是王屋太行此等名山,也不值千兩黃金,卻也是他花了千兩銀子買回來的。
他看著這話輕蔑一笑,揮了揮手,對下人說道:“收起來,明日隨我進宮獻給皇上。”
下人連忙手腳麻利地將畫卷收起卷好,又放進了楠木所制的匣子中。還不忘在其中放上兩粒樟木丸,免得有蟻蟲克化。
等這一切做完,下人才躬身侍立在旁。
祁讓悠哉游哉地飲著熱騰騰的茶水,透著茶水上的霧氣,一雙眸子略略空洞,卻又仿佛是黑洞一般,透露著他難以掩飾的野心。
他曾經(jīng)將他所爭取的一切都拱手相讓,可祁璉是怎么做的!
將他分封到偏遠貧瘠的地方做一個閑散親王,將他此生摯愛的女人發(fā)配到皇覺寺那樣的地方吃苦受罪。若不是當年楚潯苦苦相求,憑他嫡子的身份,無論楚葉那個女人再怎么幫他謀劃,他也絕對坐不到皇位之上!
利用完了,便棄若蔽履,丟置一旁。對楚葉如此,對楚潯更是如此!
他只恨自己當年因為滿腔的怨恨而蒙蔽了雙眼,害的阿潯那樣瘦弱的人兒在皇覺寺受了整整五年的苦!
祁讓微微勾起嘴角,臉上充滿了諷刺的笑容。說起來,他還得感謝祁璉將他扔到安邑,若不是那樣偏遠的地方,他也躲不過祁璉的眼線,明面上癡情花心,背地里發(fā)展勢力。
“王爺,林姑娘來了。”下人輕聲在門外稟報道,他深知這位林姑娘的地位在王爺心中非比尋常,因此也不等祁讓回答,便推開了房門。
林姑娘朝著下人頷首致謝,手上提著食盒,擺動著柔弱腰肢,一扭一扭地進了房間。原本躬身立在祁讓書桌旁的下人蘭康立刻將位置讓了出來。
林姑娘將食盒放在了桌上,蘭康眼尖地瞧見,那食盒底下墊著的,正是王爺剛剛才贊過的,裝著《綠水青山圖》的檀木盒。
楠木極其珍貴,遇上裝著燙食的食盒,定然已經(jīng)被燒出了花。
可祁讓卻半點都沒有生氣。
“你怎么來了?”他仿佛換了個人,眼中不再是幽暗的深邃,也不再滿藏謀略算計,取而代之的是滿眸的含情脈脈,溫柔至極。祁讓拉著她的手,細細說道:“之前不就已經(jīng)告訴了你,這些瑣事交給下人做便是了。”
林姑娘嬌俏一笑,臉頰微紅,“為君洗手做羹湯,我甘之如飴。”
聽了林姑娘的話,祁讓心情大好。他大手一伸,直接將林姑娘攬過,讓她坐在自己的懷中。
“阿潯,真好。”
林姑娘面容微怔,眼中已不復(fù)來時的那般平靜無波,眼底之中閃過一道暗芒。
這所謂的林姑娘,便是曾經(jīng)的東堯貴妃,楚潯!
楚潯自皇覺寺中逃出,后又喬裝入宮,試圖得到高卓的幫助。可惜高卓那人軟硬不吃,心里只有楚葉那個小賤人,絲毫不愿意幫她和她的玥兒。她無奈之下,只得遁走出宮。卻沒想到遇上禁軍巡查。若不是祁讓恰好經(jīng)過,她只怕難逃一劫!
楚潯將“楚”字分解,單用了上半部分的“林”字,搖身一變,就成了林姑娘,匿身在安邑王在皇城的王府之中。
楚家對于家中嫡女的教導(dǎo)一向嚴苛,楚潯雖比不上楚葉聽課認真,卻是聰慧非常,自然知道祁讓的心思。若不是她長得有幾分肖似她那長房的堂姐,這個留著祁氏血脈的男人會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她這個朝廷欽犯藏在府邸之中!
楚葉!又是楚葉!憑什么你就這樣討人喜歡!
祁璉也好,祁讓也罷。都被這個狐媚子迷了心智。
祁讓絲毫不曾察覺到楚潯的異常,他抱著楚潯,微微揚了揚下巴,溫柔地問道:“阿潯今日帶了什么來?”
楚潯連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又成了那個大方得體的林姑娘。
她賢惠地打開食盒的蓋子,雞湯的香氣頓時填滿了整間書房!楚潯從里面端了一碗雞湯出來,細細地解釋道:“這是我早晨起來就讓小廚房煨起來的雞湯。小火慢燉,又加了參片,營養(yǎng)的很。”
她又拿出了食碟,將調(diào)羹放到了碟子上。
“這是什么?”拿開食盒,楚潯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燙壞的楠木盒子,“都燙花了!”
她面帶歉意,有些委屈地扭頭看著祁讓。
祁讓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兒,元牧歌《綠水青山圖》罷了。反正到了明日,這就是我那皇弟的新婚賀禮。也算是我這做哥哥的一番心意。”
楚潯一愣,眸中閃過一絲冷冽,她語帶可惜,“這么珍貴的畫兒,送給祁璉,糟踐了。”
祁讓輕輕地捏了捏楚潯的小臉,眼中透著和煦的笑意。“你要是喜歡,我再尋元大家其他的畫兒送你。”
楚潯扭過身體,將胳膊掛在祁讓的脖頸上,撒嬌道:“可我喜歡這個!”
“這可不行。”祁讓依舊笑得溫文爾雅,“我可找不到這么好的畫兒,送給我那位心胸狹鰲的皇弟了。”
祁讓給了身邊侍奉的下人一個眼色,下人立刻上前,又將他剛剛才收好的畫兒打了開來。
楚潯坐在祁讓的身上,饒有興味地賞著被拉開的畫作。
作為曾經(jīng)的貴妃,楚潯一眼就看出來,這幅《綠水青山圖》是在太行山圖上做的修改。而畫尾的題字也證實了這件事。再結(jié)合近日市井上的諸多傳言,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祁讓也不阻止。
楚潯常年生活在深宮,一言一行皆小心翼翼。如今到了他的身邊,他又怎么忍心再拘束著她!
楚潯笑夠了,故作懂行地點了點頭,對著祁讓說到:“確實是一副好畫兒,如此有意境的畫作,確實也只有當今陛下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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