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肅然動容，“快，快請進來！”

        光是擲彈筒這幾個字，就足以牽動他的心神。

        且不管那人是否真的是掌握有擲彈筒之法，真金總是要見他的。這樣的機會，真金絕不愿意錯過。

        再者，那人既然敢到皇宮外求見，大概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說笑。因為這是欺君之罪，若他沒有擲彈筒鍛造方法，盛怒下的真金十有八九會取他的首級。

        屋外響起太監(jiān)匆匆的腳步聲。

        真金在御書房內(nèi)，臉上止不住地露出喜色。

        隨即自顧自微微沉吟道：“難道是宋國的叛徒？只宋國，怎會放掌握有擲彈筒制造方法的人離開？”

        這無疑是件頗為蹊蹺的事情。

        約莫過去數(shù)十分鐘，那在宮外求見的人才被帶到御書房內(nèi)來。

        有太監(jiān)在門外輕聲稟道：“皇上，人已經(jīng)帶到了。”

        真金在屋內(nèi)道：“進來吧！”

        然后御書房的門便被打開。

        唇紅齒白的中年太監(jiān)帶著個面色黝黑，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壯漢走將進來。

        這壯漢剛剛進屋眼神便立刻落在了真金的臉上，施禮道：“草民蒲續(xù)重叩見皇上。”

        真金輕輕點頭，“平身。”

        也是打量著蒲續(xù)重。

        蒲續(xù)重長得頗為魁梧，國字臉，但那雙眼睛卻是對三角眼。眼中有著頗為狡黠的光芒，完全破壞他本應(yīng)該淳厚的氣質(zhì)。

        這面相讓得真金也是有些不喜。

        他是個頗為正直、溫和的性子，和蒲續(xù)重這般看起來便頗為精明狡黠的人可以說是天生就不對付。

        但真金作為太子多年，現(xiàn)在又為元皇，城府也是不淺。自是不會將這些不喜表露在臉上，甚至，在心中也在刻意摒棄自己這種主觀直覺。

        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完全以面相和直覺去看待其他人，這實在是頗為幼稚的行為。

        蒲續(xù)重面帶著微笑緩緩站起身來。

        真金的眼神也隨著落在他背后的箱子上，眼神中有些微異色劃過，問道：“你說你掌握有宋國擲彈筒鍛造之法？”

        蒲續(xù)重聞言，只是將自己背負的箱子給取了下來。

        他將箱子放在地上，打開。

        里面是挺黑黝黝的擲彈筒。

        蒲續(xù)重頗為得意道：“皇上，這便是草民一力鍛造出來的擲彈筒。”

        “這！”

        真金終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驚，猛地起身，道：“這擲彈筒，是你鍛造出來的？”

        他在率軍攻宋的時候也見過大宋的擲彈筒。而此時擺在他眼前的這挺擲彈筒，看上去和宋國的擲彈筒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蒲續(xù)重拱手道：“確實草民一人鍛造而出。”

        真金深深看向蒲續(xù)重，沉吟數(shù)十秒，才又道：“你是何人？又打算向朕取求何物？”

        尋常人當(dāng)然不可能鍛造得出來擲彈筒這種東西。要知道，便是元朝中阿老瓦丁等無數(shù)能工巧匠，用這么多年的時間也沒能將擲彈筒給研究出來。

        同時真金也明白，蒲續(xù)重既然敢到皇宮來求見。那當(dāng)然是有所圖，他白可能白白將擲彈筒制造方法奉獻出來。

        蒲續(xù)重再度對著真金深深施禮，道：“草民只求這后半身的榮華富貴。”

        “好！”

        真金完全沒有猶豫，直接說道：“若是你愿意將這擲彈筒制造方法交給朕，朕賞你黃金千兩，府邸一座，再封你為督造司副總管，再封神兵侯。另賜你丹書鐵券，可免你及你后人三次大罪！”

        這份厚賞，可謂是頗為嚇人了。御書房內(nèi)兩個太監(jiān)都是露出頗為震驚之色來。

        蒲續(xù)重眼中有著精光浮現(xiàn)，連忙叩首：“臣蒲續(xù)重叩謝皇上！”

        隨即他帶著自得之色，緩緩對著真金說道：“皇上有所不知，這擲彈筒，真正巧妙之處其實在于其鐵鍛造之法。以往舊之煉鐵術(shù)，卻是根本無法鍛造出那般精巧的零件來。而臣，已經(jīng)琢磨清楚宋國的新型煉鐵術(shù)。再有臣手中的擲彈筒鍛造圖，咱們大元必定很快便能擁有擲彈筒這等神物。”

        真金再度動容。

        從蒲續(xù)重這些話里，他就聽得出來蒲續(xù)重是個行家。

        他又問道：“你到底出身于何處？”

        蒲續(xù)重微笑答道：“臣以往效命于大理皇帝段麒麟，乃是他麾下神兵督造司司長。”

        真金些微訝異，“大理原來還有神兵督造司？”

        蒲續(xù)重答道：“神兵督造司，乃是段麒麟專為仿制宋國擲彈筒、沖天炮、神龍銃等利器而設(shè)，只可惜，不待我們研制出擲彈筒，大理、新宋就已覆滅，連國君段麒麟也被逼跳崖，落得個功敗垂成的下場。”

        真金輕輕點了點頭，“朕聽你的意思……莫非你連沖天炮和神龍銃的鍛造方法也都已經(jīng)掌握？”

        蒲續(xù)重卻并未正面作答，只是道：“當(dāng)初秦寒率軍攻破重慶府，覆滅重慶府守備軍和宋國天傷軍，繳獲神龍銃、擲彈筒以及沖天炮不再少數(shù)。其后，他都派人送到了嘉定府內(nèi)，段麒麟又將其直接交給了我們神兵督造司。而那些實物，現(xiàn)在都已埋藏起來。”

        真金看著蒲續(xù)重，微微沉吟。

        他當(dāng)然明白蒲續(xù)重為何這般顧左右而言他，不正面作答。

        這家伙野心實在頗大。

        只擲彈筒等物，對于元朝也的確是太過重要了。有此物，元朝或許能和大宋繼續(xù)爭鋒。

        而若無此物，元朝將只有被宋國漸漸蠶食的下場。這點，連真金自己都是心知肚明。

        真要去計較起來，擲彈筒、沖天炮、神龍銃等物的鍛造方法，甚至說能抵得上大元半壁江山都不為過。

        沉默過后，真金更是語出驚人，對蒲續(xù)重道：“若是您能替朕大元再研制出沖天炮、擲彈筒等物，朕封你汾州王、世襲罔替！以后汾州地境便是你的私地！只大元萬世永昌，汾州便永遠以你們蒲家為主！”

        世襲罔替，賜封私地。這哪怕是在元朝，如今也是不多見了。

        除去皇室中眾親王以外，朝中群臣能得到如此封賞的可謂寥寥無幾，便是那幾個輔國大臣，也多半沒有這樣的封賞。

        蒲續(xù)重終是滿意，道：“臣蒲續(xù)重叩謝皇上！”

        真金只朗聲大笑，對著門口太監(jiān)道：“速速去將督造司司長阿老瓦丁宣來！”

        然后又看向蒲續(xù)重，“你只需得將擲彈筒等鍛造之法交給我朝工匠，朕便立刻封賞于你，讓你前往汾州坐鎮(zhèn)。”

        蒲續(xù)重點頭，“臣必不讓皇上失望！”

        這刻，他也可謂是心滿意足，意氣風(fēng)發(fā)。

        說什么段麒麟將擲彈筒、神龍銃等實物全部交給他們神兵督造司，那都是謊言。

        以段麒麟多疑寡淡的性子，不可能將這份希望全都寄托在神兵督造司上。

        其實當(dāng)初段麒麟麾下光是為他仿制擲彈筒等物的作坊就有十余個之多。

        這些作坊都僅僅只是各司其職。

        蒲續(xù)重也只是其中一司司長。

        他能夠得到擲彈筒、神龍銃等鍛造圖紙。全然是因為他也遇到了些機緣。

        段麒麟跳崖以后，尸體其實并未沉到水里去。

        他的尸體被下游某戶農(nóng)家找到。

        蒲續(xù)重在大宋官兵退走以后，刻意去尋，竟是讓他找到那戶農(nóng)家。得到了段麒麟遺留下來的那個包裹。

        而包裹里，則正是擲彈筒、神龍銃等物的鍛造圖紙。

        說起來，或許這也是天意。

        空千古沒能找到，大宋禁軍也沒能找到。最終，卻是讓這本來極不起眼的蒲續(xù)重得到這樣的機緣。

        而恰恰，他當(dāng)初負責(zé)的神兵督造司又是專門研究大宋新型冶煉術(shù)的。

        兩者相輔相成，終是讓他在研究出新型冶煉術(shù)以后，也徹底掌握大宋火器的鍛造之法。

        并且，以此趕到元朝，來謀自己的高官厚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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