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秦寒之謀（一）
就在這日下午，太陽偏西之時，蒼梧縣前土道上，有數(shù)十騎兵拱衛(wèi)著一馬車駛來。
雖人數(shù)不多，卻極具威儀。馬車旁兩個士卒扛著“骨”字黑色大旗，后面士卒刀兵林立。
前面一個穿著甲胄，頭戴氈帽的女真族將士領(lǐng)路。
到得城門前，女真士卒高呼道：“奉完顏將軍之命，請骨格力將軍前來家宴共飲！”
他從懷中掏出塊橢圓形令牌，令牌上刻著完顏兩字。
守衛(wèi)城門的士卒跑上前檢查過令牌，恭敬對著馬車躬身，“請骨格力將軍入城。”
馬車里只是傳說淡淡的似應(yīng)答又似悶哼的聲音。
數(shù)十騎拱衛(wèi)馬車往城里而去。
街道上雞飛狗跳。
蒼梧只是個下等縣城，但也是和梧州城遙相呼應(yīng)的有重兵把守的倚縣。當初阿里海牙攻廣西時，蒼梧縣知縣和駐蒼梧縣的軍隊統(tǒng)兵怕蒼梧縣城毀人亡，率軍出城抵擋元軍，最終全軍覆沒。蒼梧縣的百姓因為他們的犧牲而得以保全下來，是以到現(xiàn)在縣城內(nèi)還有兩萬地多百姓留居。
骨格力原本只留千人鎮(zhèn)守蒼梧縣，完顏章大軍到時，那千余元軍士卒匆匆逃往梧州城。
其后，完顏章向阿里海牙遞呈投誠請罪書，說愿意再度歸納元朝，阿里海牙就借坡下驢，暫時將這蒼梧縣交給他駐守了。歸根結(jié)底蒼梧縣只是小縣，并不被阿里海牙放在眼中。
梧州，只有梧州城才是重地。
骨格力對待這些漢族百姓如同豬狗，自然不會管他們生死，馬車在街道上橫沖直撞。
有很多元軍將領(lǐng)，甚至常常以此為樂。
到蒼梧縣府衙前，完顏章手下有將領(lǐng)已在門口等候，見骨格力馬車到，連忙上前迎道：“恭迎骨格力將軍，我家將軍已在殿內(nèi)等候。”
骨格力走出馬車。
他生得很是魁梧，滿臉絡(luò)腮呼吁，豹眼虎額，看起來像是屠夫，極為兇惡。
輕描淡寫瞥了眼這副將，他嘴角微微扯動，算是打過招呼，便率著隨性親兵大步往府衙里面走去。
直到得正殿前，看到里面有舞姬在翩翩起舞，那柔軟的身段極是誘惑，他的臉上才終于是露出幾分笑意來，大聲笑道：“完顏兄不等我來，便先行享受這些美貌舞姬的舞蹈，可讓得小弟我好生傷心啊……”
這兩個多月，完顏章卻是和他混得極為熟悉，已是稱兄道弟，就差燒黃紙結(jié)拜為異性兄弟了。
殿內(nèi)響起完顏章爽朗的笑聲，“賢弟放心，好貨色為兄都給你留著呢！”
說笑間，骨格力已是入殿。他的數(shù)十親兵則是在殿外守候著。
殿內(nèi)擺著五六個案幾，除去秦寒之外，還有兩個完顏章的副將。左側(cè)首位給骨格力留著。
骨格力毫不客氣地走過去坐下，完顏章拍拍手，殿內(nèi)角落的樂班中忽有個以薄紗蒙面的女子盈盈站起。
她長得的確漂亮，不說氣質(zhì)，單以容貌而論，較之穎兒都相去不遠。
骨格力立時露出色授魂與的模樣。這般美女，民間實在罕見。
美女才盈盈走到近前，他便粗魯?shù)貙⑵鋼У綉牙铮志鸵业裘琅婕啞?
“將軍且慢。”
美女柔柔弱弱道：“要瞧小女子容貌，將軍難道不先飲一杯么？”
完顏章也道：“哈哈，賢弟，為兄待你如何？”
骨格力回答得誠心實意，“兄長真是待我如兄弟也……”
說罷他哈哈大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倒到喉嚨里，“當飲！當飲！”
完顏章、秦寒等人都舉杯向他示意，只是眼眸深處卻有絲絲厲芒閃過。
柔弱美女偏偏從骨格力的懷中掙扎出來，“小女子為將軍輕舞助興。”
骨格力雖然急色，但也不好大煞風景，臉上稍微閃過不耐之色，最終還是輕輕點頭。
女子舞得的確不錯，窈窕的身形極盡柔美之姿，顯然是經(jīng)過特殊訓練的。骨格力自然不知，完顏章為尋這等美女，幾乎將梧州各處的大小妓院青樓都差人尋遍了。
過幾分鐘，他才察覺到不對勁，肚內(nèi)傳來劇痛。
他的臉色頓變，再也顧不得欣賞美女舞姿，看向完顏章，“完顏章，你……”
完顏章冷笑著，將手中酒杯重重擲在地上。
瓷杯碎裂，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左右何在！”
骨格力滿臉怒色，掀翻案幾站起身來，但因為肚中劇痛，他搖晃兩下，又跌倒在地。
在殿外守候的數(shù)十名親兵匆匆向殿內(nèi)跑來。
可這個時候，殿內(nèi)的兩個副將和那些樂班的男樂師們都已是從各處拿出刀刃來，向著殿外殺去。
大殿兩側(cè)，有極為密集的腳步聲響。
數(shù)百士卒只是十余秒便跑到大殿門口來，長槍向著骨格力那些親兵身上刺去。
數(shù)十親兵前后皆敵，寡不敵眾，接連被刺倒在地。
骨格力還未死，只怕爬不起身來，眼珠幾乎瞪出眼眶，“完顏章你何以害我？”
完顏章自酌自飲，緩緩道：“因為我要梧州。”
“唔唔……”
骨格力還要再說，卻是有血水汩出嘴里，再也說不出話來。咳嗽兩下，偏頭死了。
完顏章看著猶在抵抗的骨格力十余個親兵，眼中露出極為濃烈的殺意。
而秦寒，卻是連瞧都沒有瞧向殿門，只是靜靜地盯著案幾上的酒杯。
殿中的舞姬和真正的樂師們則是帶著驚懼之色，多數(shù)已縮到大殿角落里去。
他們自然還是害怕這樣血腥的場面。
到傍晚時分，骨格力的馬車離開蒼梧縣，往梧州城而去。只是馬車還是那馬車，馬車里的人，和旁邊的親兵卻都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人了。
完顏章親率麾下所有士卒，跟在馬車后頭數(shù)里遠處，也往梧州城去。
當馬車到得梧州城外時，只見得城內(nèi)火光沖天，有數(shù)處起火，混亂的叫喊聲隱隱傳到城外來。
在梧州城門處駐守的元軍守軍不過百人，見到骨格力馬車，紛紛單膝跪倒在地，“將軍！”
馬車旁的“親兵”拿著骨格力的令牌驅(qū)馬到城門前，“將軍醉了。”
守城的百夫長見到令牌，連忙讓士卒讓開道路，放馬車入城。
數(shù)十騎向著城內(nèi)席卷而去。
然而，剛到城門處，他們手中的兵刃就紛紛刺向旁邊毫無準備的元軍守城士卒。
登時有慘叫聲起。
那百夫長臉色驟變，但還未來得及呼喊，就被剛剛給他令牌看的“親兵”以長槍刺穿了胸膛。
城門旁側(cè)的百姓驚叫著慌亂奔逃。
城門處完全陷入廝殺混亂中。
城頭上的元軍哨兵吹響號角，但遲遲不見城內(nèi)的元軍來擋。
他們正在忙著救火，因為起火的地方就離軍營不遠。
不到十分鐘，完顏章率著大軍趕到。兩千騎兵在前，涌進城內(nèi)，直接向著火光漫天的地方殺去。
后面是數(shù)不清的步卒。
以有心對無心，梧州城內(nèi)元軍又自恃廣西大部分都在元朝之手，疏于防范，主將阿里海牙又死了，最終戰(zhàn)果可想而知。
完顏章率軍殺到軍營時，元軍士卒有的還在忙著救火，有的倉促迎敵，被砍瓜切菜般斬殺。
不過兩個時辰，城內(nèi)戰(zhàn)事便歇了。
元軍軍營中到處都是元軍士卒尸首，僅剩兩千多人跪地投降。
到處火光彌漫，但討元軍士卒們的臉上，多有暢快之意。
這個時候，才有駕馬車在夜色中悠悠駛?cè)氤莵怼ｑR車里，自然坐的是秦寒。
完顏章命士卒滅火、打掃戰(zhàn)場，然后率著親兵前往梧州城府衙。
府衙內(nèi)也是尸橫遍地，原本元軍士卒和骨格力的家眷們被斬殺殆盡。
不多時，秦寒到。
完顏章在府衙內(nèi)見到他，終于是露出笑容，“眼下梧州城已在我們之手，接下來當如何？”
秦寒道：“將軍還得率騎兵以雷霆之勢取靜江府。府內(nèi)糧草，能拿則拿，不能拿，則付之一炬。”
“付之一炬？”
完顏章眼中露出疑惑，“為何不分發(fā)給百姓？”
秦寒嘴角微微勾起，“分發(fā)給百姓，和留給元軍有什么區(qū)別？”
“好！”
完顏章重重點頭，“我這便下去安排。”
此次襲城，他麾下討元軍損失極小，都是因為秦寒的安排。現(xiàn)在他對秦寒的確佩服得緊。
而且，秦寒的確是在為宋而謀，他心中原本對秦寒的猜疑自然也都煙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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