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皇上一跪
秦寒不語。
就這般，趙洞庭率著天閑軍不再趕往宜州，突然折返，往岑溪而去。
他們現(xiàn)在離岑溪并不是很遠，到岑溪約莫只有兩日路程而已。
只是，軍中的降卒還有那些百姓卻讓得趙洞庭頗為有些頭疼。他將端溪城內(nèi)的百姓們帶出城，就是想讓他們遠離戰(zhàn)爭，不想讓他們遭受池魚之災(zāi)，帶他們?nèi)デ熬�，顯然不妥。
還有這些元軍降卒，若是帶到前線去，只怕也是個定時炸彈。
但是，他現(xiàn)在卻又分不出兵力去護送這些端溪百姓和元軍降卒前往雷州。
在車輦內(nèi)，趙洞庭和秦寒說及自己心里的顧慮。
他現(xiàn)在，除去秦寒之外，也不知道該和誰商量這種事。論謀略，連東河里那樣的老將都遠不如秦寒。
是以，明明知道秦寒助宋可能還有其他企圖，但趙洞庭卻也不得不倚重于他。
或許兩人心里都很清楚，不過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趙洞庭利用的是秦寒的頭腦，而秦寒想利用趙洞庭什么，暫時還無從得知。
聽完趙洞庭的顧慮，秦寒道：“皇上既然已經(jīng)決定讓瓊州軍也趕往岑溪匯合，何不待他們趕到之后，再讓他們帶著這些百姓和降卒趕往雷州？”
說到這，他的語氣突然有些陰森森起來，“若是嫌麻煩，也可以將他們?nèi)俊?
他話沒有說完，但殺氣已是彰顯。
趙洞庭臉色猛地變得難看，張嘴就要呵斥，但想想，還是沒有。
他突然覺得，和秦寒這樣的人置氣，實在是用不著。反正他也不是自己的人。
若是秦寒說得對，便信他的就是。而這些混帳話，不如當(dāng)作沒有聽到。
他伸手緩緩撫摸著湛盧劍的劍鞘，道：“朕不知道你為何總是慫恿朕干這些有違天道的事，但朕雖不信天道，卻也絕不會將屠刀對準(zhǔn)自己的百姓。不過你前面那個法子倒是不錯，等趙與珞率著瓊州軍趕往岑溪以后，朕再讓他派兵帶著百姓們和降卒前往雷州。”
瓊州軍在南宋不算是主力，軍中沒有火器，即便派遣出去護送百姓、降卒，倒也無傷大雅。
秦寒挑挑眉頭，不再說話。
趙洞庭卻是忽地將湛盧劍拔出來，對準(zhǔn)秦寒，又道：“秦寒，若是朕以后和你徹底反目，你覺得，朕應(yīng)該如何對你？”
秦寒很明智地仍是選擇閉口不言。
有些話說出口，那就真的沒有翰旋的余地了。
秦寒的態(tài)度始終曖昧，可自始自終沒有徹底表明自己的立場。
趙洞庭自己輕輕笑著，“若是真有那天，朕會為梧州城內(nèi)那些被你毒殺的百姓報仇。”
說罷，他才猛地將湛盧劍插回劍鞘。
湛盧無光，其氣幽幽。
又過兩日，趙洞庭率軍趕到岑溪城外。
從回去的斥候嘴里得知趙洞庭決定趕往岑溪的文天祥、張玨等人這時都已經(jīng)從鐔津趕到岑溪，在岑溪縣城門口等待著趙洞庭。
原本分散的宋軍十五軍各軍將領(lǐng)，在這個時候再度聚集。只是，其中已經(jīng)少了太多人的面孔。
趙洞庭的軍隊才剛剛在官道的拐彎處露出行跡，文天祥等人就已是跪倒在地。
他們的手中，各自捧著瓷罐。瓷罐里頭，是葛立春、戚天狼、劉勇、燕明領(lǐng)等宋軍大將的骨灰。
天閑軍大軍在城外緩緩?fù)Ｖ梗娮浞值纼膳裕w洞庭的車輦被推出來。
他還沒有露面，文天祥和張玨兩人同時喊道：“皇上，臣有罪，請皇上降罪！”
趙洞庭帶著樂無償和秦寒兩人走下車輦，眼神在眾將臉上掃過，卻是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他們近前，右手撫過那些貼著姓名的瓷罐，沉聲嘆道：“朕有幸，能和諸位將軍共同抗敵。但朕又不幸，不能和諸位將軍共登臨安城頭。勤王，勤王，朕讓你們前來勤王，卻讓你們?yōu)⒀诖耍请薜淖镞^。”
說罷，他竟然是噗通跪倒在地。
在來岑溪的路上，他聽趙大、趙虎兩人說起過當(dāng)時的情況。這一跪，發(fā)自本心，并非作戲。
戚天狼七處負(fù)傷，卻仍舊身先士卒，血盡而亡。
劉勇率軍沖陣，直到最后，都沒有半點退卻。
難道，這樣的人，不值得他跪？
這樣的人，值得天下任何人跪！
“皇上！”
文天祥、劉子俊都是大驚，面有不忍。皇上乃是天子，他們沒有想到，趙洞庭竟是會在這里下跪。
而在周圍，無數(shù)士卒也是動容。連秦寒，都是神色頗為復(fù)雜。
漸漸，有人跟著跪倒。
好半晌，趙洞庭才起身，也將文天祥、張玨兩人扶起來，“此戰(zhàn)，非你們之過。楊帆叛變，是朕不察。”
當(dāng)然，要真論及責(zé)任，楊帆是文天祥麾下的將領(lǐng)，文天祥顯然也有責(zé)任。但是，趙洞庭卻不愿意怪他。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這個時候再責(zé)怪文天祥，已是于事無補。
而且，以文天祥為南宋的嘔心瀝血，他又怎的舍得責(zé)怪文天祥？
這卻是讓得文天祥和張玨兩人都差點哽咽。
趙洞庭眼睛又掃過眾人，回頭道：“趙大、趙虎，將諸位將軍的骨灰請到朕的車輦上去。”
然后，他才大步往城內(nèi)而去。
文天祥等人隨后跟上。
到府衙正殿內(nèi)，趙洞庭得知此役折損的具體數(shù)字。
岳鵬、蘇泉蕩、張紅偉所率的天魁、天罡、天機三軍中，馬軍幾乎全滅，都只留下五千多軍卒。
天威軍被押解的士卒三千，官道之戰(zhàn)時折損過半，此時僅剩一千四百人。
天勇、天貴、天孤、天玄、天猛五軍，都只剩下兩千人左右。
連折損最少的天富軍，也僅僅只剩余三千人。
而傷亡最為慘重的天傷軍，將領(lǐng)更是死絕，只留下百余士卒。
從最上面的都指揮使戚天狼開始往下，整個天傷軍，現(xiàn)在最高級別的統(tǒng)帥，竟然只是個什長。
而什長，能算是統(tǒng)帥么？
原本鎮(zhèn)守鐔津的天滿、天雄、天英三軍中，只有天雄軍建制完整，天滿、天英馬軍都是折損三千左右。
至此，南宋十五支軍馬，僅剩不足六萬五千人。
而在梧州城內(nèi)，卻還有元軍足足二十五萬。
這是多大的差距？
大殿內(nèi)，當(dāng)文天祥向趙洞庭匯報戰(zhàn)損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且不說瓊州軍并非主力，就算是給他們配足火器，又如何？
以將近九萬的折損，而且依仗梧州，卻僅僅只換取元軍十七萬的損失。這場仗，無疑達不到趙洞庭他們的預(yù)期。
南宋的危機不僅僅沒有解除，還可以說是更為岌岌可危了。
在良久的沉默后，是蘇泉蕩率先開口，“皇上，要不要讓柳將軍也率雷州軍趕來支援？”
現(xiàn)在宋軍兵力已是遠遠不如從前，柳弘屹運送糧草的任務(wù)也不再那么沉重，應(yīng)該能夠抽得出人手來。
趙洞庭搖頭，只道：“雷州不容有失。”
說著，他忽然又道：“對了，現(xiàn)在各軍神龍銃、霹靂炮、轟天雷還剩多少？”
文天祥答道：“回皇上，除去在梧州城被楊帆那賊子炸掉不少轟天雷以外，此時鐔津縣城內(nèi)我軍還有神龍銃近兩萬支，霹靂車三千余架。只是，轟天雷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
因為趙洞庭曾經(jīng)特別交代過，是以，文天祥他們打掃戰(zhàn)場時都將神龍銃和霹靂車妥善收集了起來。
“噢……”
趙洞庭輕輕點頭，“既然如此，還還是按照原計劃，依村落為據(jù)點，全軍分散，和元軍周旋吧！”
得知還剩下這么多神龍銃和霹靂車，倒是讓他心情稍微好些。
至于轟天雷，他并不是特別心痛。
原本朝廷中有轟天雷十四萬顆，他派發(fā)各軍中并不多，多數(shù)都由天閑軍攜帶著。如今都還有九萬多顆。
有足夠的神龍銃、轟天雷，和元軍打游擊，應(yīng)該也能夠讓元軍大感頭痛吧？
他不禁想到自己上輩子看過的那些抗日劇。
地雷戰(zhàn)、游擊戰(zhàn)。現(xiàn)在，他還有實施這些戰(zhàn)術(shù)的本錢。
這天，在大殿內(nèi)，文天祥等主將呆到天色近黑時才離去。臉色，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重。
趙洞庭跟他們講述的地雷戰(zhàn)、地道戰(zhàn)、游擊戰(zhàn)，好似讓他們看到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作戰(zhàn)方法。
這里開槍，那里放炮，元軍還能摸得著他們的行跡？
原本以為相差巨大的兵力，會讓得他們再無勝算，但現(xiàn)在看來，也未必會輸。
神龍銃、霹靂車等火器得到較為良好的保存，讓得他們又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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