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闖帝元宮2
帝元宮,玉蟾殿,正午時分。
“太和一十四年,三月初一,眾卿家及家眷參拜陛下——”
“吾皇萬歲萬萬歲——”
“拜——”
明月站在大殿之末,跟隨眾人向遠處立于高臺之上的帝后行以大禮。
“諸位愛卿平身入席吧!币坏赖统翜睾椭型嘎峨[隱威嚴的聲音響起。
眾人紛紛開始落座。
這每月初一的朝拜,是大荒建國以來就有的禮制,因此每月初一也被稱為祝日。只要是皇族貴戚,朝廷臣子,或各地享有盛名的世家大族,學問大家,富商巨賈,都可以帶其家眷在當□□見天子。相當于皇族牽頭的定期聯誼,自愿參與,且不必過分拘禮。不過,雖稱是自愿,若缺席多次,被有心之人指認為不臣之心,豈不是得不償失?所以真正把自愿二字貫徹到底的恐怕也就寥寥幾人。
御風已經在入宮前變回系統光幕的樣子了,這種形態不同于聒噪的雞大爺形態,只有明月一人可以看見。明月安靜的坐到角落一隅,偷偷抬眼打量四周。
皇帝顧仁庸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赤金龍袍,頭戴黑色冕冠,墨玉懸掛成珠簾垂于前后,身形微胖,隔得太遠,只看得清隱約是個溫和的面相。這面相若放在平常百姓家里,倒是位和藹長者的可親角色,只不過高坐龍椅時,卻顯得有些壓不住帝王之位帶來的氣場。他旁邊坐著一位身著正紅色宮裝的女子倒是相當得體,發髻高高挽起,一支鳳釵斜墜欲飛,彰顯其明晃晃的皇后身份。其下方左右設立兩排較近的席位,想必坐的都是一些皇親和近臣。
“雖說祝日朝賀每月必有,但這三月之朝,陽春之祝一直是我大荒十二祝日里最重要的祝日。諸位卿家今日能來,拳拳心意,朕甚是感動!被实鄹咦们埃σ獾。
“陛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拜天家向來是我等為臣子的本分,何言辛苦二字。”臺下左側席位最靠近皇帝的一人身著朝服恭敬答道。
大荒設宴之位次,為表求賢若渴之心,一向以左為大臣之席,右設皇親國戚,因此地位最高的臣子甚至能坐于首席,此人無疑就是這種情況。明月觀此人說話滴水不漏又透著幾分圓滑和官場事故,心知這必是一只老狐貍。
“謬相一向周全,這祝日之宴本就是家宴,不同于朝堂,丞相卻仍身著朝服,不肯懈怠啊,聽說謬襄近日在刑部歷練,很是得官員們青睞贊許,丞相教子有方,將來相府門楣,可待光耀!
話音剛落,丞相背后就站起一位年輕男子,這男子身著白衣,頭束白玉冠,生的一副極好的長相,身量較高,只是他偏瘦,膚色有些病態的白,眼角眉梢狹長,向上斜飛起,倒是顯得有些涼薄的樣子,生生化淡了幾分溫潤的氣質。他對著皇帝一禮,不卑不亢,不慌不忙道:“陛下謬贊,家父常教導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陛下是父親的伯樂,更是提拔臣為刑部行走,唯有效其犬馬,才能報陛下知遇之恩!
明月倒是有些樂了,這父子兩還真是默契,標準答案的官話一套套的甩,雖語氣平板,聽不出什么感激之情,倒也挑不出什么錯漏。周圍一群女子紛紛含羞帶怯地朝這位謬襄看去,眼波死命往人家身上砸,不由引得吃瓜的明月偷偷笑了一聲,丞相之子,刑部新貴,形容良好,能力出眾,嘖嘖嘖,也難怪這些小姐們這么激動了。
仿佛聽到明月腹誹一般,謬襄突然朝她這邊掃了一眼,惹得這邊的女子們紛紛驚呼。明月總覺得這人的眼光不甚和善,思量著自己這具身體是不是以前和人家也打過什么交道,或者更嚴重的,惹過人家,于是對著他試探性地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本以為這人會給自己一個白眼,沒想到他竟然突然也對自己極溫柔地笑了一下,又迅速把頭扭過去了。
這一笑,扎的明月眼睛都睜不開了。
太詭異了。
雖然他笑的溫柔和善毫無鋒芒,但是明月的直覺總覺得不對勁。
直到被周圍一圈女性公敵般的目光扎成篩子后,明月才明白發生了什么。這位謬公子不聲不響地用一個笑就給自己樹了一圈隱形的敵人了。明月對于此等暗戳戳給自己穿小鞋的行為在內心表示了強烈的譴責。
不過,明月注意到,前方非常靠近皇后的地方有兩個女子神情倒是與這些含春小姐不同。一位身著綠衣,眉目舒展,臉蛋較為圓潤,倒是與皇帝氣質有幾分相似,明月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為她是為數不多沒有盯著“未來的準夫君”看的人。相反,她正拿著筷子一點一點將自己盤中魚肉的魚刺挑出來,仿佛這就是她目前天大的事一般,其他任何事都不能打擾到她。另一位身著玫紅色衣裙,長眉入鬢,妝容精致,珠翠滿頭,看得出是個潑辣美人。這美人更是與謬小心眼極不對付的樣子,對著他翻了好幾個白眼。兩人一綠一紅,如同一水一火,對比極為明顯。
皇帝一聲朗笑拉回了明月的思緒:“哈哈哈,好!不愧是丞相的好兒子啊,行事頗有其父之風。繆襄是孝順又懂事,剛入朝為官本十分忙碌,卻仍能堅持祝日之拜以全禮節。不像靈瑜這臭小子,有事沒事就缺席,上躥下跳到處亂跑,前年去年的陽春之祝就沒個人影,今年他又沒來,恐怕他眼里是早沒朕這個皇伯嘍。”
低著頭的繆襄聽到皇帝這樣說,一直寵辱不驚的臉上竟然蕩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很快就趨于無形。
丞相笑道:“小王爺少年風流,又有王府世襲爵位加身,通途一片,從小便隨性慣了,愛玩愛鬧些也是正常。想來也是陛下仁愛,關照侄兒,應該是小王爺也以為朝拜天子本就是拜見自家伯父,可以稍加延后了。”
皇帝這話說的,本來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本就是尋常叔侄間的打趣調侃,不過被繆相這么一帶倒有些暗示霽小王爺家先于國,不守君臣之儀的意思了。
這朝歌城內的亂流倒是比明月想象中還要硌人。高堂之上皇帝仍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未有什么神情變化,不過若是就這么含混過去,怕坊間添油加醋的料里又會給小王爺顧輕恣意妄為的性格再填一筆籌碼。
偏偏這小王爺本人還不在,連個自救的機會都沒有。
明月腹誹這小王爺也真乃一狂人,陽春之祝這么大的場合竟然都不在,如若她聽系統說的話全是正確的話,想來顧靈瑜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他難道就不知道不來這里會被抓住多大的把柄?他是真的不怕物議如沸嗎?畢竟,有時候,一張會說話的嘴遠比鋒利的匕首險惡的多。其他人聽到這些話雖神色各異,倒也算是按兵不動,沒有表現什么出來,不過高坐金臺的皇后和那位玫紅色衣裙的女子似乎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呵呵呵呵!
皇帝右下首的席位傳來一聲輕笑,笑聲散漫,卻又無輕狂之意。尋其根源,是一位眉目俊秀的中年男子,眉眼間依稀可辨舊年風采,瞧著便身份不凡,只是精神頭似乎不太好的樣子。他見大家目光都移過來了,便開口慢悠悠道:“輕兒性情向來如此,難道這京中竟是第一日聽聞嗎?他對我這個親父王都不冷不熱,一天到晚見不到人,樓相豈不是說他對君對父都毫無恭敬之心,簡直不忠不孝?”
丞相臉色微變,他沒想到霽王依舊這么敢說:“王爺,老臣沒”
“繆相,皇兄寬厚,臭小子自是銘記在心的,以前每年三月之祝向來準時,只是近幾年估計是有事實在抽不開身。今次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周到,那也是本王教子無方了。代犬子賠過。丞相向來自謙出身寒門,見識微薄,不過依本王看謬老能任一朝宰輔,定是有過人之處的,比如頗有的這一副好舌頭。不過這舌劍上衛君王下安社稷,當不會用來為難一個小輩吧。說實話,本王兒子也實在不是什么成器的東西,本王也不求他能登堂入室,將來就如您所說能靠祖輩蔭封仰賴皇兄福澤即可,自是沒有令郎那般自力更生的堅定心性啊,這以后,我大荒還得是謬行走這樣的青年才俊才能發揚光大啊!
眾多大臣在聽到霽王爺的那句“不成器的東西”后,紛紛沉默了想起那位,又回頭看看自己家啃地瓜的大爺們,朝天流下一行行清淚皇后聽到,似乎也頗不認同的搖了搖頭。
明月被這一番頗為不要臉的高談闊論驚的下巴似有脫臼之相。
這位霽王連自謙加威脅,諷刺又不失圓滑的咔咔幾句就把這么大的一個罪名給化解掉了,還堵的丞相啞口無言。明月注意到霽王提到丞相身世的時候,繆相的臉色突然變得不太好,想來是被戳中了在意的點。觀這霽王風度氣貌,也不像是會看不起別人身份過往的人,今日提及,恐是因為丞相挑釁在先,無奈之下才用來保全兒子的一種手段罷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明月腦子里突然閃過了很多以前的畫面,那些已經漸漸淡去的,卻依舊在內心深處濃墨重彩的過往。她搖了搖頭,強制自己不去想這些事。
看來這兩人一直是不太對付。
繆相似是被噎住了,臉色有些陰沉,繆襄見狀,對霽王一禮,笑言:“家父不過是隨口一言而已,還請王爺莫要介懷。承蒙王爺關愛,倚玉在刑部這段時間確實收獲良多,只是初來乍到,尚有不懂之處,聽聞霽王殿下曾也在刑部任過職,想來定是鐵面無私,執法嚴明。不知閑暇時可否指點晚輩一二?”
這回換王爺的臉黑成煤了。
丞相有了臺階下,默默給兒子遞去一個贊許的神色,謬倚玉的嘴角第二次輕微的揚起來了,竟是比得到皇帝的夸獎還要高興的樣子。
明月算是看明白了,看霽王的反應,估計以前在刑部有啥黑料。這兩方互相在對方的雷區上蹦迪呢,如果我等凡人肉眼可見的話,這會兒可謂是天雷滾滾了。
皇帝咳了一聲,似是這不對勁的氣氛終于以460的傳播速度發送給他般,道:“二位卿家真是感情慎篤啊哈哈哈,就如同這桌上的美酒一般酣暢!
明月看著桌上度數極低的玫瑰露
“這美酒倒是讓朕想起了一位故人,他板正得有些無趣,沒什么特別的喜好,獨愛小酌幾杯,平日里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玫瑰露了!被实勰粗笓崦靠冢剖怯行└袀翱上Э上。”
君王陷入了情緒,再加之剛剛殿內好一通唇槍舌戰,眾臣再也不敢說話。接下來的宴會就在一片沉默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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