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上元節后的第二天,宋嘉善一行終于到了郢都。
因為他們這一行養尊處優的官員太多,沒到一個城池都要停留休息,拖延了時間,原本尋常十幾天不到的行路時間,他們足足走了將近一個月。
宋嘉善的馬車綴在龐大的隊伍后面,她后面都是仆從行禮的馬車。她好奇地掀開車簾,遙遙看著高大巍峨的郢都,城樓上威風凜凜的士兵把手著,旌旗獵獵,不愧是一國之都,氣勢都不一樣。
城門大開,夾道是熱烈歡迎的百姓,因為齊克惟早就回京,所以他們沒有帶軍隊,百姓手中的簞食壺漿沒了用途,都塞給了為李璟開道的侍衛們。他們臉上都帶著笑,是不再打仗的歡喜。
容肆的馬車在她前面,這個位置本就帶著侮辱的含義。不過他每天依舊風輕云淡,似乎這點小把戲根本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突然的,宋嘉善眼前飛來一個東西,砸向容肆的馬車,在烏黑的馬車壁上碎裂,留下黃白的痕跡,是雞蛋。先河一開便止不住了,無數碎菜葉石頭臭雞蛋紛紛砸向容肆的馬車,宋嘉善還聽到了憤怒地罵聲:“魏狗該死!”
宋嘉善心一沉,容肆的馬車毫無動靜,她放下車簾,耳邊依舊是喧嘩的罵叫聲。若不是有人安排,誰這么準確地知曉容肆的馬車所在?
“姑娘怎么不看了?”李璟派來的丫鬟面上是壓不住的喜悅。
宋嘉善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你是郢都人?好些時日沒有回來了吧。”
丫鬟樂呵呵地點頭:“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外地過年呢。”她也聽到了外面的罵聲,痛快道,“罵的好,若非我是殿下的仆從,今日我也要過來罵上一罵。真不知為何要讓魏狗來郢都,不如殺了痛快。”
馬車很快停下,小丫鬟扶著宋嘉善下來,這里是太子府的后門,他們和大部隊早就分開了。
大姑娘和太子府的管家在后門前安排著什么,看見宋嘉善,大姑娘上前說道:“嘉善妹妹,這就是太子府了,我給你安排了房間——”
宋嘉善打斷了大姑娘的話:“多謝姐姐好意,我就不入府了。備考在即,我就不叨擾殿下和姐姐了。”
大姑娘一臉憂慮:“妹妹可有落腳之處?”
宋嘉善點頭:“我先去客棧住幾天,等考完試就租個宅子。”
大姑娘問:“妹妹可是想在郢都開醫館?”
原是不想現在也要想了,宋嘉善點頭,有點不好意思:“姐姐瞧著妹妹可能做到?”
“若是妹妹做不到,這世上還有幾人能做到?”大姑娘說道,“回府之后事情確實繁多,若是耽擱了妹妹備考就不好了,那我就不留妹妹了。”她沖著一個侍衛招手,“妹妹,我讓人送你去?”
宋嘉善沒有拒絕,即使她沒有答應,他們還是會知道她的落腳之地的。
在路上她向許大夫細細打聽過了,醫考在二月初七,兩天考四門,巫祝術,雜病論,藥理集和踐行。分數分為甲乙丙丁四等,合格者需要四門分數都在乙等以上,所以許大夫才說醫考很難,難于上青天。
雜病論和藥理集宋嘉善不擔心,這兩門是有指定的書籍,她已經看了一大半,踐行也沒什么問題,就是動手給特定的病人看病,對癥下藥便是。最難的是巫祝術,這是專門為巫醫制定的,身為巫醫,他們都有各自的師從門下,基本都是魏楚五大家,每家為了保證根正源清,嚴厲保證門下巫祝術不被傳出,這也就是魏楚巫醫名聲大噪,卻只有五家名滿天下的原因。
于是天下從醫者,若是要考從醫資格證,便必須拜入五大家門下學習巫祝術,他們有些本就是神醫妙手,從各家出來便成了巫醫世家的好弟子,這就巫醫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宋嘉善卻來不及拜師學藝,一是她本就不想,不想給沽名釣譽的巫醫添名造勢。二是楚國巫醫大家馮林二家,林家在衛城,馮家雖在郢都,但是入門也需要許多繁文縟節,若是她拜師又要一番蹉跎,根本來不及這次考試。
在客棧用了晚飯,她看了會醫術便想起這事,悠悠嘆了口氣,巫術她是學不來,帶著面具跳大神也太尷尬了吧,她是治病救人的,不是雜耍的。但是她也沒太過擔心,她一向隨和,車到山前必有路,萬一考試時候她隨便編幾句瞎貓碰上死耗子過了呢?
正想著,窗子被敲響了。
宋嘉善走到窗前,手中握著容肆給的匕首,警惕地說道:“誰?”
“宋醫女,是我。”南樹的聲音傳來。
宋嘉善松了口氣,給她開了窗。
南樹利索地跳進屋中,一抬頭,便驚到了宋嘉善。
“你的臉——”
南樹笑呵呵:“像吧?”她的臉和宋嘉善的臉一模一樣,除了左眼處的胎記。
“你為何要扮成我的模樣?”宋嘉善看不出一點破綻,好奇地問道。
“讓殿下給你解釋吧。”南樹半摟著她,跳出了窗。
楚國并沒有給容肆安排宅院,他被安置在外使驛館,這地方在城南,地方偏僻簡陋,少有人來。
此時外使驛館燈火通明,目光所及處都是披盔戴甲的士兵,容肆被嚴加看守,徹底沒有了自由。
宋嘉善被南樹帶著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驛館,驛館很大,容肆被安置在獨立的二進小院,院里院外都是楚國士兵,只有內院有三兩丫鬟幾個小廝侍衛做著表明功夫。
她們從后院翻進來,南樹竟有一身好武藝,動作帶風,到一處屋子前,南樹敲了敲窗,窗戶很快被打開,宋嘉善被南樹挾持著塞入屋中,踉蹌了一下,被勝邪扶著站好。
她們跨了大半個郢都,宋嘉善被帶著飛檐走壁,她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喘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一簾之隔的容肆坐在燈下,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書,等宋嘉善進了內室,他才抬眼:“來了?”
宋嘉善苦笑:“相見殿下這一趟可不容易。”
容肆放下書給她倒了杯茶:“喝點水壓壓驚,辛苦醫女,這次有要事相商。”
宋嘉善摸著杯壁是溫涼的,便一口飲盡茶水,茶一入喉她便微微變了臉色,這茶葉連外面幾文一杯的碎茶茶水都比不上。
容肆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淡淡說道:“招待不周,委屈醫女了。”
宋嘉善吶吶地放下杯子,不知要說些什么。容肆質楚,比她想象的要更難。
“想必醫女也見了南樹。”沒等宋嘉善安慰,容肆便開始正題,“事先未知會醫女,請醫女恕罪。”
宋嘉善搖搖頭:“殿下為何要讓南樹這般?”
“醫女日后要跟著我出入宮廷,先在楚人這邊露個臉。”容肆解釋,“另外南樹留下就是為了保護醫女,等醫女開醫館時把她當做丫鬟招入便是。”
“多謝殿下。”今日南樹表現的武藝不俗,容肆確實費心。
容肆搖頭:“不過出入宮廷之事不急,今日李秀成未曾找我覲見,想必之后很長時間都不會了。”李秀成便是楚國皇帝。
宋嘉善了然,楚國今日對容肆的下馬威可不是一個。
“所以醫女這段時日便專心開醫館吧。我困于監視,這段時日也不會有什么大動作。”容肆抬眼開了眼窗外,外面的每個人都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沉吟一會兒,又說道,“醫女可為醫考擔憂?我是說巫祝術方面。”
宋嘉善苦著臉點頭:“想必殿下已經知道我并非巫醫,所以巫祝術只能聽天由命。”
容肆搖頭:“你可知楚國太尉?”
宋嘉善搖頭。
“楚國太尉何九平一向厭惡巫醫,他領兵起家,建立赫赫戰功,右腿也在戰場上受傷,但是因為巫醫無證,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機,如今落下病根,我只知道他右腿腿跛,聽聞當時還影響了他升官,所以他對巫醫很是厭惡。”
宋嘉善心一動。
“何太尉是當今三皇子李玨的外祖,三皇子極其受李秀成寵愛。”容肆敲了敲桌子,“醫女可曾看見其中機遇?”
宋嘉善卻問道:“這何太尉家住何處?”
容肆卻笑了,這是他今日第一次展顏:“醫女無雙醫術,何必毛遂自薦?我聽聞何九平為了治療傷腿,每年醫考都回去做監考官,想必今年不會例外。”
宋嘉善垂眸:“多謝殿下提點。”
容肆搖頭:“這段時日我困于驛館,不能及時相助醫女,醫女見諒。不過醫女身邊我安排了其他人保護,若是有問題,醫女夜間三次點燃蠟燭便可。”
宋嘉善微微側目,卻沒有多問,若是大反派沒有留后手,如何與男女主抗衡,甚至多次還壓制他們一頭?
容肆突然問道:“我有一個問題還請醫女解惑。”
宋嘉善抬眼。
“我見醫女多次遮擋眼邊胎記,那胎記粉若桃花,如錦上添花,想必醫女也不是為了遮丑,我交代勝邪為南樹做的面具沒有胎記,但是我仍不解,醫女為何要這般做呢?”
宋嘉善條件反射地摸了摸左眼眼角,面具之下確實是她遮擋的胎記。
容肆看她怔愣,又說道:“若是醫女個人原因,也不必回答孤。”
宋嘉善搖頭:“這并不要緊,只是關乎我的身世。”
或者說,是原主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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