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藉18(玄幻版)
第二天醒來時,我滿是宿醉后的不適,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隱隱記得昨天最后的酒是與葉六喝的,還承諾做她的什么大將軍。
想到這里,我臉一熱,心里止不住地一陣羞恥。
什么藉將軍,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獄主,離當將軍還遠著呢。
“烏藉大人,少主有請,還望將你的朋友帶上。”
我心里頓時一咯噔,少主這是秋后算賬來了。
我領著葉六去了少主殿,邊走邊囑咐道:“等會兒見了少主不得無禮,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葉六今日穿了一件淡金色衣裙,衣擺與肩頭都繡著大片大片的金蓮,整個人端莊又沉靜,比往日多了幾分靠譜。
我滿意地看了看她,點了點頭。
“就這樣,保持住,可不能發病。”
葉六嘴角一抽,沒好氣地睨我一眼,抬手將被風吹亂了的發絲別去耳后。
“我沒病,你不用這么叮囑我。”
“有病的人都這么說。”
“……”
我們穿過幾處殿閣,繞過一片巨大的蓮池,來到一個蜿蜒曲折的寬廊,四周紗幔飛揚,幽靜的有些出奇。
一人正背對著我們,肩覆玄色大氅,厚重的衣擺鋪了滿座,指骨如玉的手放在微屈的長腿上,垂眸看著棋盤上的棋局,長指捻起一枚棋子落下。
連微動的衣擺都透著幾分矜貴,周身氣勢沉如淵岳,像是一把沉下來的古劍,盡斂三寸鋒芒。
我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立刻低下頭去行禮。
“參見少主!”
隨后余光瞥了一下葉六,只見她雙手交疊著朝著少主行了一個中原禮儀。
“見過少主。”
我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還是穩重的葉六。
我們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等了片刻,廊外又落起了小雪,良久之后才悠悠傳來一聲免禮,聽不出喜怒,可又令人膽戰心驚。
我起身看了一眼少主,隨后走過去將茶替他續上。
剛準備起身站回去,視野里便出現了一只白皙的手,悠悠敲了敲桌案,懶洋洋地開口。
“給我也倒一杯。”
我難以置信地看過去,只見葉六不知什么時候坐去了少主對面,正姿態從容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擺。
隨后撐著下巴看著案上的棋局,搖頭嘖了兩聲,抬手拿過棋奩里的一枚白玉棋子把玩,語調悠然。
“一個人下棋多沒意思,要不我陪少主來上一局?”
說完,她將棋子在手里拋了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總去死亡的邊緣橫跳!
我起身便要去將她拖走,剛站起來,一道微涼的嗓音便遏制了我的行動。
“將茶添上。”
“哦。”
我一下又坐了回去,恨恨地瞪了一眼葉六,倒了一杯茶重重放在她的面前。
她看我一眼,笑了一下,隨后不急不緩地收著棋盤上的棋子,緩聲開口。
“少主今日叫我們前來,是想問蒙娑之死?”
我心虛地眨了眨眼睛,隨后偷偷瞟了一眼我們少主。
誠如葉六所說,在我們回到王庭的那一天,蒙娑的死訊便傳來了王庭。
曼嘉派使者來昭冥司問責,被畫殷大人壓了回去,說與昭冥司無關,他們早早離開曼嘉,只因接到命令提前回來復命。
而后便是獄主考核,這事真正的原因便先被擱置一邊,現在忙完了,是時候來問罪了。
果不其然,少主抬眸看了葉六一眼,眼尾微壓,語調散漫。
“人是你殺的?”
“是啊。”
“因何原故。”
“他傷了我,所以他該死。”
“呵,你的理由可不夠,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小丫頭。”
葉六將最后一枚棋子收完,抬手將裝有黑子的棋奩遞給他,眸光晃動,彎了彎唇。
“若我贏了你,他是不是便有千百種必死的理由?”
少主拿過一枚棋子把玩,掀起眼簾看她一眼,朝她勾了勾唇。
“你若贏了我,你想鞭尸,本少主都給你挖出來。”
“好。”
廊外大雪簌簌,兩人執子對坐,耳邊除了風聲,全是落子的輕響。
這一局,誰也沒有說話,我不懂棋,卻也能感覺到棋盤上的殺伐與鋒芒。
我緊張地盯著棋局,時不時看一眼葉六,過一會兒再看一眼少主。
只見他們都垂著眸,眼里好似只有面前的棋局,更似遇見勁敵,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
廊外風雪愈演愈烈,一個時辰之后,隨著“啪嗒”一聲,最后一子落下。
葉六斂著淡金色的衣袖抬眸,眼底像是彌漫過一場大風雪,看了一眼對面的人,眸光清寂。
“你,輸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又看了看黑白縱橫的棋盤,黑子已然全全落網,白子一擁而上,退無可退。
我愣愣地轉頭看著少主,只見少主抬手拿過案上的茶盞淺呷一口,抬眸看著葉六,目光幽深,緩緩啟唇。
“你的身上,不該出現如此深沉老練的棋風,小丫頭。”
最后三個字,好似刻意在提醒她,前面的評價與她的模樣不符。
我眼睛微微睜大,這話說明,葉六真的贏了我們少主,她真的贏了少主,這怎么可能!
葉六彎唇笑了一下,緩緩收著棋盤上的棋子,語氣有些感慨。
“換做以前,我可萬萬贏不了你,現在嘛,你目前不是我的對手。”
說著,她又嘆了一口氣,垂眸摸著手里的白玉棋子,長睫眨了眨,眼尾帶著幾分滄桑。
“我本來是不會下棋的,我從來不喜歡步步算計的東西。”
少主將手中茶盞放下,繁袖被風吹起,一下一下拂過腰間金鏈,帶出一陣輕響。
他看著她,眉目冷寂,“那為何又去學了這一手步步為營的好棋?”
葉六雙手推著腮看著他,彎了彎眼睛,帶著幾分天真的味道,可說出的話卻顯得格外沉重。
“因為不想做棋子,所以只能成為棋手。”
我轉頭看著她,依舊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樣,可周身的氣勢卻已沉寂,帶著幾分從容不迫的銳利,與對面的少主如出一轍。
少主似是也感覺到了,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頭一次認真地看了看她,隨后輕笑一聲。
“慧極必傷,小丫頭,這不是你該玩的。”
聞言,葉六哈哈大笑起來,連帶著胸腔都傳來一陣震顫。
只見她笑出了眼淚,身姿散漫地坐在軟墊上,抬手拿起已經涼透了的茶盞搖了搖,長睫微眨,喃喃開口。
“這不是我該玩的,那我該玩什么,娃娃嗎?”
她掀起眼簾看著對面的人,緩緩扯出一抹笑來。
“我也曾天真無邪,我也曾明媚激蕩,直到,淋了一場遮天大雪,我再也走不出那嶙峋的隆冬了,摩那婁詰,慧極必傷,你在說我,還是說你自己?”
她一下抬頭看著對面的人,眸光寂寂,帶著幾分沉靜的質問。
我又默默看向少主,只見少主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深邃冷峻的眉眼如同雕琢,目光中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不屑與輕嘆對方的不自量力。
“你聽到過什么?你以為從別人嘴里聽到幾句只言片語,就覺得很了解我,就妄想來渡我?不知該說你天真,還是愚蠢。”
葉六怔愣了一瞬,隨后一下失笑,抬手指了指對方。
“你還真是,真是……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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