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霸道將軍俏軍師(十四)
池小池后背在微微抖。
他小聲叫婁影:“……先生。”
那聲音有點顫,貓撓人似的撓著婁影的耳朵, 像是不刻意的撩人。
池小池說:“我沒有卡了。”
婁影:“……”
池小池:“那個卡挺貴的, 所以就只兌了一張玩。”
他還記得上次的顯形卡是用宴金華開始討飯后第三天的悔意值兌的。
那天, 宴金華因為沒有討飯經(jīng)驗, 占了別人的地盤, 被當(dāng)?shù)刎托F體揍了一頓, 拆了他好不容易搭起來的窩棚,讓他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小鎮(zhèn)。
整整8o點, 只能換取5分鐘的實體時間,是個沒什么用的垃圾技能, 池小池是為了湊收集才兌了一張。
池小池說:“等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回到主神空間, 我們再做這個。”
婁影:“……做什么?”
池小池故作輕松的調(diào)子有點抖:“就,約那個。”
婁影抱著他的手松開了。
池小池背對著他道:“生理需求嘛,我有的時候也會有,很正常。”
婁影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聽不出什么喜怒來:“你剛才說要干什么去來著?”
池小池站起身來, 將未提上的右腳軟靴拉上腳踝:“嗯, 我去拿吃的。”
走出帳篷的響動驚醒在了帳篷外小憩的李鄴書, 不需池小池多言,他便起身去取小菜了。
池小池面對天空,深吸了一口氣。
……他是故意的。
故意曲解婁影的意思,故意激怒他,因為知道他就算生氣, 也不會很生氣。
池小池不是遲鈍,他只是不愿牽涉進更復(fù)雜的情感。
只是友情就好了。
池小池想,婁哥應(yīng)該是有一點點喜歡他的。
但是應(yīng)該只有一點點。
婁影是那么溫柔的一個人,包容,坦誠,骨子里有點清高,卻又因為這點清高而愈加迷人,池小池想象不出任何一個人能和他相配。
池小池像是個窮了很久且以為會一直窮下去的人,突然擁有了富可敵國的財寶,財寶允許他享受、揮霍,他卻寧愿將財寶收進箱子里,然后睡在硬邦邦的箱子上守著他。
非常奇怪的心理。
池小池笑了一聲,收起不必要的心思,接過李鄴書遞來的小托盤,重新進了帳篷。
帳篷內(nèi)若有若無的旖旎氣氛被池小池的約·炮宣言暴力摧散后,倒是讓池小池自在了一些。
婁影也果如他所料,體貼地沒有再說些浪漫得讓他心跳又無所適從的話。
一時間帳篷內(nèi)只有杯碗碰撞的細響和暖湯流入口中的吞咽聲。
婁影的進食動作很文雅,池小池一直在旁邊看著他,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
他們還要睡覺,因此阿書備下的食物分量偏少。
吃到五分飽,婁影就放了筷:“嗯,好了。”
池小池撤了放在床上的小桌和碗筷,和婁影重新躺在一起,幫他把被子掖好,隨即閉上眼睛,裝作準(zhǔn)備入睡的樣子。
他想,人吃飽飯就該困了,等婁影睡了,他用一張催眠卡就能睡著……
在長久的寂靜中,池小池以為婁影應(yīng)該睡著了,便偷偷點亮了顯示屏。
當(dāng)沉睡中的顯示屏亮起來的瞬間,身側(cè)突然傳來了一個毫無睡意的聲音:“說起來,我們約好了?”
池小池一指頭戳歪了。
這話有點沒頭沒腦,然而池小池本能地覺得有點不對勁:“……約好什么了。”
婁影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斟酌用什么詞匯來表達會更妥當(dāng)一些。
最后,他選擇借用了池小池的話:“約。”
池小池:“…………”
他覺得情形有點不對勁。
在池小池原先的設(shè)想里,婁影肯定是會拒絕的。
池小池側(cè)過頭去,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沉在黑暗里的眼睛,沉靜得像兩顆星。
婁影紳士地征詢他的意見:“在回到家里之后?你更喜歡在廚房,浴室,還是床上?”
池小池:“……先生,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婁影:“我希望你有比較好的體驗。”
池小池試圖不要臉:“我沒說過。”
婁影比他更不要臉:“我錄音了。”
池小池:“……先生,你這樣有點變態(tài)的。”
婁影:“要我放給你聽嗎。”
池小池那邊沒聲音了。
婁影似有所感,在意識里清點倉庫,現(xiàn)果然又少了一張催眠卡。
……明明有失憶卡但是沒用,不壞,是個進步。
他坐起身來,望著陷入熟睡的池小池,微微嘆了一聲。
婁影知道池小池的癥結(jié)在哪里。
記憶是會美化一個人的。
池小池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他的心目里,婁影被美化得太過了。
一個學(xué)習(xí)優(yōu)秀、精通機械、脾氣不錯、沒什么架子的少年而已,偶爾會因為自己做錯的一道題而苦惱,會因為沉迷做題忘記了鍋里的煎雞蛋,只能對著鍋里的一團焦炭望洋興嘆。
他不想做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婁影也不是神。
至少神不會死,也不會被格式化,對系統(tǒng)的秘密一無所覺。
婁影凝望著池小池,嘴角勾起一絲溫柔又無奈的笑意。
“現(xiàn)在,我想我是什么,我就可以是什么。星星,月亮,冬飛鴻,布魯,甘彧,甘棠,煤老板,文玉京,于風(fēng)眠。”
“但是,我不是你的想象。”
“我想要的有很多,我有**,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壞念頭。以后,可能要你慢慢接受,多多包涵了。”
他低頭,把池小池前胸有些凌亂的被子整理好,沒有任何更親昵的動作,旋即用胳膊支撐著自己下地,在輪椅上坐定,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之間,苦笑一聲。
做豹子要自己解決,坐輪椅也要自己解決。
李鄴書守在帳篷外,隱隱聽到帳篷內(nèi)有一兩聲壓抑的悶哼,他豎起耳朵細聽,卻又感覺沒聽到什么。
大概是夢囈吧。
有了大捷鼓舞,將士們的行軍度快了許多。
整整半月后,他們抵達了南疆的一條江邊。
因著春日漸深,冰雪消融,江水挾冰裹玉,湍急而下,一如無韁之馬。
“無疆之馬”,也是當(dāng)?shù)卦∶駥@條河的稱呼。
在隊伍中也有不少常年負(fù)責(zé)押運糧草的老兵,順著江水,越往前走,隊伍內(nèi)的切切察察聲越大,好像大家都在小聲討論一件事。
嚴(yán)元衡有些奇怪:“他們在說什么?”
時停云騎在他的白馬上,銀盔上的白穗被江風(fēng)吹得刷拉拉作響。
他答:“回十三皇子,渡口要到了。”
渡口?
是了,看此地地形,若他所記不差,前方便是一葉舟渡口。
嚴(yán)元衡陷入沉默。
在他尚在幼年時的某個冬日,南疆養(yǎng)精蓄銳,動了一場戰(zhàn)爭。
南疆騎兵軍優(yōu)越,是有備而來,時驚鴻那時也不過是個二十剛出頭的青年將軍,初領(lǐng)兵權(quán)不久,鏖戰(zhàn)中與大隊伍失散,沿江且戰(zhàn)且退,于一葉舟附近生激戰(zhàn),以時驚鴻一方險勝暫結(jié)。
那一戰(zhàn),血染盈江。
追兵隨時降臨,滿地尸實在無法安葬,時驚鴻又恐南疆人會戮尸踐尸,只好忍痛下令,將中原士兵尸推入血紅的江水中。
孤魂沿江而行,終有歸家之期。
次年,天下太平。
一名在北府軍做了多年火頭軍的老兵,在某日清晨請見時驚鴻,見面便拜,語無倫次地道,多謝時將軍,多謝時將軍。
時驚鴻一頭霧水,扶起他來,問是何事。
他舉著一封信,淚眼滂沱道,他妻子昨日來信,信中說,她夢見了兒子回家來了,穿著染血的鐵甲,渾身透濕,也不說話,只在門前磕了三個響頭。
醒來后,他的老妻蹣跚著來到門前,跪在兒子剛才在他夢中跪拜的地方,撫摸了又撫摸,好似那里還有殘留的水跡。
那火頭軍泣不成聲,說,若無時將軍引路,他兒子魂魄難返,多謝時將軍厚恩。
他久久聽不到時驚鴻回應(yīng),抬頭一看,愕然現(xiàn),上位的時驚鴻也在飲泣不止。
自此后,北府軍定下規(guī)矩。
凡北府軍路過一葉舟,都需得下馬,牽馬而行。
主將需得跪在渡口前祭衣,衛(wèi)江中戰(zhàn)士亡魂,披衣回家。
除此之外,還有三不祭。
戰(zhàn)時不祭,急情不祭,不敬不祭。
上次嚴(yán)元衡率軍馳援時,同樣路過此地,因為戰(zhàn)況緊急,一路都未曾停歇,直接從一葉舟趕了過去。
待返回時,他心中掛記受傷的時停云,一路馳過,也沒有人提醒他。
畢竟他不是北府軍人,就算是,以他過分翻涌的心緒而言,也算得上“不敬”了。
嚴(yán)元衡分神想著昔年之事,不到一刻,前軍便停了下來。
他身側(cè)的時停云偏身下馬,身上赤色披風(fēng)一閃,便被江風(fēng)向一側(cè)掀起。
一葉舟到了。
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渡口,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頂部的篷布被帶著暖意的江風(fēng)刮起了一角,而因為江水有所加快,木制的渡口甚至有些松動,隨著時停云踏步而上微微搖晃著。
他看著時停云摘下銀盔,放在渡頭處,旋即撩袍下拜。
動作干凈利落,是少年軍人獨有的意氣風(fēng)。
身為軍人,他們無需燃香招魂,只需三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響頭。
時停云解下了他那件薄披風(fēng)。
紅底金紋的披風(fēng),仿佛一道紅云卷入江中。
有士兵響應(yīng),將頭盔、鞭子,甚至老娘臨行前縫制的鞋襪投入江中。
老兵帶頭喊起話來,新兵們紛紛響應(yīng)。
漸漸的,散亂的呼喊,變成了振聾聵的齊鳴: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祭衣完畢,時停云單手夾起銀盔,牽馬向前,直到后軍過了渡口,方才飛身上馬。
一直默默注視著他的嚴(yán)元衡問他:“做過多少次了?”
“四次。這次是第五次。”時停云略有遺憾道,“去邊疆探望父親的時候做過。打仗那次沒有拜,回來也沒能拜成。”
嚴(yán)元衡說:“那次你受傷了,又病得昏沉,鎮(zhèn)南關(guān)百廢待興,一時無藥,時伯父托我看護你,特許你不用下拜。”
嚴(yán)元衡笨拙地試圖用一個“時伯父”的稱呼拉近與時停云的關(guān)系。
許久沒聽到了,他有點想聽他叫自己一聲元衡。
果然,時停云道:“那次……多謝元衡了。”
嚴(yán)元衡低下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忍不住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抬起頭來,他又是一派冷肅,再接再厲道:“這些日子,時伯父一直未曾來信……”
說話間,前方忽有馬蹄聲聲。
看打扮,那是一名北府軍中的信使。
那送信人迎面看見了少將軍,飛馬至前,似是有急情要報,臉上因為受了些風(fēng),肌肉有些僵硬,也看不出是喜是憂。
時停云俯身:“何事?”
信使喘息兩聲,抱拳道:“回少……少將軍,鎮(zhèn)南關(guān)……又有捷報!前幾日,邕州白副將截了一個南疆探子,從他口中探問到要緊情報,將裴州拿下了!”
時停云聞聲喝了聲彩。
裴州不算什么兵家必爭的戰(zhàn)略要地,卻是分割開定遠和邕州的一把利刃,如今裴州拿下,定遠與邕州打通,便能構(gòu)建起新的防線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這是將軍寫給您的家信。少將軍,小的要趕赴國都報喜,先行告退。”
在嚴(yán)元衡看來,大捷后,時伯父給停云寫信,這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嚴(yán)元衡目光偶一轉(zhuǎn),現(xiàn)一直騎馬跟隨在時停云斜后方的褚子陵,雖也有喜色,然而臉上光芒有些黯淡,那喜色看起來也有些勉強,著實奇怪。
他暗暗記下,并不多提。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使我熬夜……
滾去睡覺
順便同情一下突然約·炮成功的小池
(https://www.dzxsw.cc/book/18520825/3038516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