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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完美新世界(二十)


當(dāng)夜,婁影再次失眠了。

        呂帆也沒睡著。

        他問:“婁先生,    今天我們遇見的人,    就是池小池吧。”完全肯定的語氣。

        婁影:“嗯。”

        呂帆:“長得真帥。比電影里看起來帥多了。”

        婁影:“謝謝。”

        呂帆:“你想去見見他嗎?”

        婁影愕然,    久久沒有應(yīng)聲。

        呂帆:“婁先生和他這么久不見,    應(yīng)該和他見上一面的。”

        婁影艱難地用理智壓過情感:“不可以。我和他……在他眼里,    我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    告訴他,我怕嚇著他。”

        呂帆:“他說不定會很高興呢。你也說了,    這些年,他不管在哪里,    他總會去給你掃墓。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真的不多。你想想看,除了你,    這些年,他有沒有對其他人這么上心過?”

        說到這里,呂帆卻像是把自己給說難受了,不再吭聲。

        婁影臉燒得慌:“別亂說。他對我……不會的。”

        “說不定呢。”呂帆玩笑一句,    馬上又恢復(fù)了正常的嚴(yán)肅口吻,    “不過你如果不想見他,    那就不見。”

        ……怎么會不想。

        池小池就在他身邊,    與他同城,在他一抬腳就能到達(dá)的距離。

        這誘惑太大了,大到婁影只能逼著自己不去想。

        自從意識到自己對池小池不正常的情感,他時常會想,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    變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不過,來到這里,并不是全無好處。

        婁影終于有了整段的時間可以和池小池待在同一個世界里,可以每天晚上去他的微博看一看有沒有新的內(nèi)容,再悄悄地用注冊的新號點(diǎn)個贊。

        池小池是微博社區(qū)里著名的神經(jīng)病型選手,粉黑眾多,他每一條微博,點(diǎn)贊都是三十萬打底。

        婁影成為了那三十萬分之一。

        這樣龐大的基數(shù),讓他有種沒來由的安心,更有種說不清的淡淡失落。

        他自我安慰道,這樣就很好了。

        但在他關(guān)注池小池微博半個月后,他的微博毫無理由地停更了。

        一連半個月,他一個字都沒有。

        呂帆也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婁先生,池小池怎么不博了?”

        婁影有點(diǎn)不安,便去刷池小池的廣場。

        廣場上也有不少粉絲在問這一點(diǎn),和諧地討論他是不是又要進(jìn)組了,氣氛倒是一片祥和。

        婁影的瀏覽向來是快而細(xì)致,網(wǎng)絡(luò)上的眾多屏障對他來說宛如無物,因此,他很快現(xiàn)了一點(diǎn)異樣。

        有一個沒有任何好友的小號,在半小時前在他的好友圈里了一條池小池相關(guān)的內(nèi)容。

        “我?guī)湍銈兛戳恕P〕丶业臒暨亮著,他很好。”

        下面是一張配圖。

        ……池小池的別墅沉沉地浸在黑夜里,只有臥室里還亮著一道姜黃色的燈,一道披著衣服的長影背對著燈光,正趴在陽臺欄桿上抽煙,海藻似的長在腦后扎得很高,肩頸的線條看上去比例完美。

        婁影心臟一緊。

        他認(rèn)得出來,那個身影是池小池。

        婁影悄無聲息地抹去了自己的訪問記錄,并翻遍了那個人的好友圈微博,包括已丟入回收站的內(nèi)容。

        他從兩年前起就在關(guān)注池小池了,微博里是池小池第一手的機(jī)場照、紅毯照和獲獎?wù)眨梢韵胂蟪鲆粋狂熱粉絲扛著鳥·槍短·炮,跟著偶像滿世界跑的樣子。

        這些還算正常的。

        但從他持續(xù)關(guān)注池小池一年半后開始,情況變得怪異起來。

        ——他拍攝了池小池化妝間的門,翻了他的垃圾桶,收藏了沾著他口紅的衛(wèi)生紙。

        再然后,情況愈演愈烈。

        他把池小池的車拍了個遍,并用油性筆在池小池的車子上寫了一千多個“我愛你”;他寫長篇的臆想文章,幻想他和池小池在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doi;他拍攝自己親吻池小池海報的樣子,把整張紙?zhí)虻綘掉。

        看完全部內(nèi)容,婁影的臉色隱隱了白。

        這個人,已經(jīng)找到小池的家里了。

        看拍攝距離,他幾乎就在池小池的別墅外,與他只有一片柵欄之隔,

        他下一步還會做什么?

        呂帆在床上睡得無知無覺,而婁影化出了人形,在房內(nèi)焦躁地踱了好幾個來回。

        在煩躁時,婁影無意間用余光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在主神的設(shè)置里,系統(tǒng)的自我認(rèn)知系統(tǒng)是長期關(guān)閉的,因此,鏡中的他只是一團(tuán)模糊的馬賽克。

        看到這張非人的面孔,婁影單手扶上鏡面,細(xì)細(xì)打量。

        他沸騰的頭腦漸漸平靜下來。

        ……他早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對方不過就是一個妄想癥患者而已。能保護(hù)小池的人明明有很多,警察,1ucas,還有他的工作室,他實在沒有橫插一腳的必要。

        他是呂帆的系統(tǒng)。

        目前來說,呂帆才是最重要的。

        婁影正在極力說服自己,臥室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吃驚的問詢:“……婁先生?”

        婁影霍然轉(zhuǎn)頭。

        呂帆穿著睡衣,站在臥室門口,一臉愕然。

        他小心翼翼地問:“是婁先生嗎?”

        婁影的手從鏡子上放下來,找回了溫文爾雅的紳士腔調(diào):“……是。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我起夜。”

        呂帆走過婁影身邊,剎住了腳步。

        “婁先生,原來……”呂帆謹(jǐn)慎而羞澀地選擇著合適的形容詞,“你這么好看。”

        婁影心不在焉地答:“是嗎。謝謝。”

        事后,婁影用街邊的電話聯(lián)系了警察,把那個變態(tài)的好友圈部分內(nèi)容告知了他們。

        他想當(dāng)然地以為,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

        直到一天晚上,他再度點(diǎn)開那個人的微博,現(xiàn)他居然還在更新。

        他正在用簡易的醫(yī)療設(shè)備給自己抽血,說要為池小池做充滿愛的午餐。

        婁影血直往頭頂涌去。

        他往上翻了幾條,現(xiàn)他曾被警察詢問過,但他抵死不認(rèn),說他只是池小池的死忠粉,沒有犯錯,更沒有犯罪,在池小池車上涂鴉是他拿的網(wǎng)上的新聞圖,偷車的事情也不是他做的,并振振有詞地反問警察,想象也犯法嗎。

        看樣子,他不僅沒有任何悔改,反倒變本加厲了。

        他說:“誰也管不了我的心。我愛我的男朋友,他一定會是我的。”

        婁影關(guān)掉了頁面。

        他身形一動,順著網(wǎng)線,定位了那個博者的位置。

        下一瞬,一個白衣黑褲的身影,就站在了一個高大肥胖的男人身后。

        男人正在侍弄他滿溢著血腥氣的鍋?zhàn)樱人X得身后有響動,回過頭來,與婁影面對面時,臉色登時一駭:“你是誰?!”

        婁影沒有多說一句話,沉默地單手扯住他的衣領(lǐng),抬起一肘,轟然一聲揍上了他的臉。

        半小時后。

        婁影在水龍頭下沖著沾滿血絲的手背,心里緩慢地?zé)话鸦穑瑹盟橆a燙。

        第一次真正打人,他沒能很好地掌握住火候。

        好在他估算過,男人不至于死掉。

        他已經(jīng)將鼻青臉腫的男人丟到了醫(yī)院門口,會有人救治他的。

        他是不存于這世上的人,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是他干的。

        婁影關(guān)上了水龍頭的閥門,不可抑制地笑出聲。

        是啊,婁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他睜眼到天亮。

        第二天晚上,呂帆扮演的原主和總監(jiān)有一場約會。

        呂帆按照事先安排的劇本,和總監(jiān)談天,扮演一個興奮且羞澀的完美情人,婁影則在他身體內(nèi),一篇篇地翻看池小池的微博。

        池小池的微博名叫“樓臺倒影入池塘”,這是婁影早就知道的。

        他一個人活在世上,紀(jì)念他們兩個人。

        上頭還是沒有更新,安安靜靜的,讓婁影有點(diǎn)心疼。

        婁影怕池小池沒有收到犯人被捕的通知,今晚又不能睡個好覺,幾番猶豫,終于下定決心,給小池了一條私信:“你不用擔(dān)心,他不會再來了。”

        斟酌了許久,婁影又說:“你不要怕。”

        那邊沒有任何回應(yīng)。

        這也符合婁影的想象。

        池小池要是挨個回復(fù)每一條不熟悉的人的私信,恐怕會累死。

        鼓起勇氣同他搭了一次話后,婁影突然就釋然了。

        是啊,每天給池小池私信的粉絲不計其數(shù),他就算混在當(dāng)中,也不過是從三十萬分之一變成了三千之一。

        或者更好一點(diǎn),兩千之一。

        這樣更近了那么一丁點(diǎn)的聯(lián)系,就已經(jīng)能緩解他想要接觸小池的沖動了。

        婁影克制著他的想念,把自己想的每一句話顛來倒去,斟酌盤算,確認(rèn)無誤,才會送過去。

        直到一個星期后,他像往常一樣,篩面粉一樣精心篩著自己的語句時,那邊忽然來了一句話。

        “你到底要輸入什么?”

        婁影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但他的異狀,連看不見他的臉的呂帆都察覺到了。

        他問:“婁先生,你有什么高興的事情嗎?”

        婁影盡力平復(fù)自己的心緒:“他回復(fù)我了。”

        呂帆沉默。

        在他們之間,“他”這個代稱,只指向一個人。

        呂帆輕松的語氣里滲著一股叫人透不過氣來的沉重:“我以為你不會聯(lián)系他呢。”

        婁影說:“我以為他不會回復(fù)我。”

        呂帆問:“你告訴他你是誰了嗎?”

        婁影:“還沒。”

        呂帆:“你會告訴他你還活著嗎。”

        婁影沒有說話。

        “告訴了有什么用呢。”呂帆的語氣突然激烈起來,又突然在后半句話收斂了音量和語氣,“你還有十一個宿主要帶。但是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了,十年。你要他等你嗎?他為什么要等你?”

        似乎是要為自己方才的態(tài)度打個補(bǔ)丁,呂帆頓了好一會兒,聲音放得更加柔和,柔和到有點(diǎn)卑微:“我是為了你好,婁先生。”

        婁影舒出一口氣:“我知道。呂帆,謝謝你的提醒。”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呂帆態(tài)度的前后不一,但他沒有太往心里去。

        因為他知道,呂帆這些天和總監(jiān)的約會都沒有取得實質(zhì)性的進(jìn)展,對方的好感值沒有上漲分毫。

        而得知婁影在他約會時與別人聊天,他當(dāng)然應(yīng)該憤怒。

        婁影就這件事道過歉后,呂帆也沒有再追究。

        他又繼續(xù)以陌生網(wǎng)友的身份跟池小池聊天,聊的多是原主生活里的見聞,比如哪家蛋糕店的千層很好吃,哪家咖啡店的拿鐵味道更香一些。

        有的時候池小池會很快回復(fù)他,有的時候半天才回,婁影知道他忙,就把光屏隨時隨地開著,好在第一時間收到他的回復(fù)。

        他們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聯(lián)系了一個多月,聯(lián)系得婁影覺得自己在做一件錯事。

        婁影認(rèn)真考慮過,他不告訴池小池他是誰的話,等到呂帆的任務(wù)完成,他就會像空氣一樣從這個世界消失。

        少了一個經(jīng)常打擾他的網(wǎng)友,想必池小池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可婁影忍不住想,哪怕只告訴他自己還活著呢。

        他拿這件事去問相熟的老資格的系統(tǒng),但沒人能給他一個回答。

        一個外勤系統(tǒng)只能搖2o次號,誰也沒有像婁影,享受過從無數(shù)條世界線里抽出屬于自己那條世界線的好運(yùn)。

        “說啊,這有什么不能說的。”一個熬過了18次任務(wù)的中年男人鼓勵他,“如果我回了我那條世界線,一定會去找我女兒,跟她吃一頓飯。只要告訴她,我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還存在著,早晚有一天會回家的,只要記住規(guī)定,千萬千萬別透露咱們這個系統(tǒng)的存在就行。……算起來,我女兒今年已經(jīng)三十五歲了,還有三年,就追上我離開時的年紀(jì)了。”

        受了同事鼓舞,婁影面對著光屏,打入了那四個字,又飛快地刪除掉了。

        事到眼前,他卻不知道該怎樣告訴小池。

        ……告訴他還活著,告訴他對他的喜歡。

        他又想,呂帆說得沒錯,他跟中年男人不同,他還有11個宿主要帶,起碼又是十年。

        在聯(lián)系過小池之后,他又要浪費(fèi)小池整整十年的光陰,才能重新站到他面前嗎。

        在猶豫期間,婁影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和其他怕麻煩的系統(tǒng)不同,婁影習(xí)慣對自身的信息流進(jìn)行梳理,而在現(xiàn)主神在宿主體內(nèi)埋設(shè)有熵值輸送線路后,他更是會定期對自己進(jìn)行全面的檢查與觀測。

        自從上次返回主神系統(tǒng)一次后,婁影在新一輪檢查時現(xiàn),自己體內(nèi)有異常的數(shù)據(jù)殘留痕跡。

        ……像是被什么病毒類的程序滲透過,但因為婁影自寫了一套新程序,暗藏在原先的信息保護(hù)程序之內(nèi),對方又不敢強(qiáng)攻,現(xiàn)不對后,一沾即退。

        然而,雁過仍是留了痕。

        察覺到這件事后,婁影留了個心眼,把自己所有的資料悄悄備份了一份,放入了一張磁盤。

        就算數(shù)據(jù)將來因為病毒之類的不可抗力,遭遇清洗和修改,那他也至少也有能力將全部資料補(bǔ)全。

        在他暗地進(jìn)行這件事時,他們這次的攻略對象,那名總監(jiān)提出,要給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買戒指,將呂帆扮演的原主帶到了一家高級戒指店。

        這其實也是一次變相的暗示與約會了。

        兩個都在竭盡全力扮演著恩愛情侶的人之間,冒著詭異而虛假的粉紅色泡泡。

        在呂帆與總監(jiān)逛到戒指店一角、小聲討論哪個戒指款式更好時,一名西裝革履、風(fēng)度翩翩的年輕人,站在了他們剛才走過的柜臺邊。

        柜臺小姐一看他的臉就挪不動步了:“先生,您想看哪一款戒指?”

        婁影翻開訂制手冊的第一頁,迅指向第一頁的當(dāng)季最新款。

        剛才他跟著呂帆時,就一眼相中了這一枚戒指。

        柜臺小姐看清他指的是哪一枚后,神情變得有些復(fù)雜和訝異:“先生,這一款……”

        16克拉的藍(lán)寶石,四周綴著星辰似的白鉆,單看外觀就是妥妥的價值不菲,完全可以想象它被人戴在手上時,仿佛是戴上了一小片星空。

        婁影點(diǎn)點(diǎn)頭:他就要這個。

        剛才他看到這戒指的時候,就想到了它戴在池小池手上的模樣。

        柜臺小姐吸了一口氣,聲音都輕了不少:“先生,這枚戒指訂金需要4o萬……”

        婁影取出一張卡,沉默地推了過去。

        全款,12o萬。

        柜臺小姐領(lǐng)他去刷卡填信息的時候,腦袋還是暈乎乎的。

        她這輩子沒做過成交度這樣快的大額生意。

        婁影飛快地填寫了各項信息。

        看到婁影選擇的是“男款”,柜臺小姐看他的眼光再次生了變化。

        然而,在填寫指圍數(shù)據(jù)時,他猶豫了。

        柜臺小姐已經(jīng)收斂了花癡的態(tài)度,畢恭畢敬問道:“您不確定的話,可以叫本人來測量的。這種定制款戒指的數(shù)據(jù),最好要精確到毫米……”

        婁影搖頭:“沒有。我在想,要填他的哪根手指。”

        柜臺小姐:“……您是……訂婚?”她無法想象,送這樣級別的戒指,竟然不是用來結(jié)婚的。

        婁影:“不是。”

        柜臺小姐:“送男朋友?”

        婁影臉有點(diǎn)紅,卻沒有否認(rèn):“只是看這個合適,想送他一個禮物而已。”

        柜臺小姐出主意:“那就左手中指吧。”

        婁影嗯了一聲,用筆抵住唇畔,重復(fù)道:“好……左手中指。”

        他寫下了一個精確到毫米的數(shù)據(jù),并選擇了加急,為此又加了三萬塊錢。

        收到戒指時,婁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么。

        他翻著鑒定證書,自己都笑了。

        好像他有勇氣送得出去似的。

        ……好像他用這一枚戒指,就能用它套住池小池接下來的十年似的。

        婁影把戒指扔進(jìn)了倉庫里,卻又忍不住把照片給了池小池。

        池小池果斷來評語:“很貴。”

        婁影不敢說自己已經(jīng)買了:“還算買得起。喜歡?”

        池小池問道:“問我喜不喜歡做什么?”

        婁影不知是哪里來的沖動,沖口而出:“喜歡我買來送你。”

        話一出去,他馬上就后悔了。

        池小池前一秒還在和他聊天,他連撤回的機(jī)會都沒有。

        對于一個陌生人來說,他這話說得越界了。

        婁影少有地陷入了手忙腳亂的境地,只怕下一秒池小池就會拉黑他。

        在慌亂解釋、卻越描越黑時,一個念頭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婁影心上。

        ——既然犯了錯,那不如繼續(xù)錯下去吧。

        婁影從慌亂中漸漸抽身,沉下心來,把那句他曾經(jīng)在對話框中刪掉無數(shù)次的話了過去:“我是婁影。”

        接下來的一切,都順暢了許多。

        壓在婁影心頭的巨石消失了,他一遍遍耐心地向池小池證明他的身份,直到池小池說要同他見面。

        婁影停了下來,征求呂帆的意見:“我可以和他見面嗎?”

        早在他告知池小池自己的身份時,他就在同一時間把這件事通知了呂帆。

        呂帆現(xiàn)在是他的宿主,他應(yīng)當(dāng)尊重他的知情權(quán)。

        “我如果不答應(yīng),豈不是無情無義?”呂帆開玩笑的語氣,聽起來有點(diǎn)說不出的僵硬,“去吧。”

        婁影抿著嘴,滿懷希望地回道:“這周日晚上七點(diǎn)半有時間嗎。電視塔上的西餐廳,我等你來。”

        接下來的幾日,婁影都沉浸在無限的喜悅當(dāng)中。

        池小池開始和他聊天,問他這些年都去哪里了。

        婁影牢記前輩的叮囑,沒有說出系統(tǒng)的存在:“你可以理解成,我在某個地方工作,這次是到這里出差。其他的就不能說了,我們需要保密。”

        這樣的解釋,婁影自己都覺得蒼白。

        沒想到池小池竟然真的接受了:“嗯,那我不問了。”

        乖得讓婁影想抱住他親一口。

        婁影也沒有忘記給他打好預(yù)防針:“和你見過面后,我會離開,會消失,到時候,你不要著急。我早晚會回來的。”

        池小池說:“我等你。”

        婁影摸著光屏里的這短短三個字,不敢給自己太多的遐想空間:“會浪費(fèi)你很長時間。”

        “活著就是浪費(fèi)光陰。”池小池回復(fù),“我愿意浪費(fèi)在婁哥身上。”

        這句話讓婁影心頭一酸,又被甜得暈。

        他家小池真的太會說話了。

        去見池小池前,他把加好密的磁盤放進(jìn)了瓜子袋,回了一趟主神空間,交給了他最信任的o89暫存。

        因為擔(dān)心不知何時會侵入的病毒萬一把他關(guān)于密碼的記憶洗掉了,他把包含著誘自己設(shè)計密碼靈感的記憶碎片包裹在了磁盤外層。

        而為了防止磁盤被旁人現(xiàn)和破解,他把和池小池所有的相關(guān)記憶都形成碎片,同樣混雜在磁盤外層,當(dāng)做迷惑項。

        ……再往后的內(nèi)容,他就不再記得了。

        碎片記憶對婁影腦海的入侵,到此為止。

        婁影從撕裂似的頭痛中回過神來,現(xiàn)外頭的天竟已黑透了。

        他正躺在自己小屋的床上,身上妥帖地蓋著被子,池小池則搬著小板凳,坐趴在他的床邊,臉埋在臂彎里,出不算太均勻穩(wěn)定的呼吸。

        婁影扶一扶微微熱的額頭,探手去摸池小池的頭。

        睡得本就不沉的池小池霍然彈起身來,又一下皺了臉,撐著腰一臉痛苦地順著床沿滑下去。

        婁影嚇了一跳,急忙扶住了他:“別起這么急,慢慢的。”

        池小池齜牙咧嘴地被婁影扶抱在床沿坐好,還不忘抓住他的胳膊追問:“你到底怎么了?頭疼得那么厲害。”

        婁影的嗓子還帶著初醒的沙啞,輕輕替他揉腰:“嚇著你了?”

        池小池去摸他的腦門:“嚇?biāo)懒恕,F(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婁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低低地問:“周日,七點(diǎn)半,電視塔上的西餐廳。……你那天,等了多長時間?”

        池小池突然啞聲了。

        他呆望著婁影,呼吸一點(diǎn)點(diǎn)急促起來。

        ……

        主神空間內(nèi)。

        o89把新進(jìn)系統(tǒng)的相關(guān)文件整理好,放入檔案室后,就打算回值班室去。

        今天是他輪值。

        沒想到,他剛一出門,正好碰到負(fù)責(zé)寫報告的系統(tǒng)被保安系統(tǒng)負(fù)責(zé)人從房間中帶走。

        他哭得像條死狗,拼命辯解自己以后不會再犯錯了,求主神看在他以前兢兢業(yè)業(yè)的份兒上放過他,別下放他去做回收數(shù)據(jù)垃圾的活。

        o89歪著頭看向他。

        上次,主神私自扣留他兒子和兒媳的第八條世界線,不肯給他們時,o89就拿他玩了一把,讓他上交給監(jiān)察機(jī)構(gòu)的安全報告出了錯,導(dǎo)致監(jiān)察機(jī)構(gòu)又一次派專員前來復(fù)查他們的安全狀況,逼著主神不得不把世界線還給了他兒媳。

        o89太了解主神的小肚雞腸了。

        雖然是先天系統(tǒng),但在漫長的進(jìn)化與情感學(xué)習(xí)的過程中,他由冷酷、無情而變得貪婪、自傲,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他不開心的人。

        果然,這個系統(tǒng)不過是又犯了一點(diǎn)小錯,就被主神揪住了小辮子,直接下放,去做所有系統(tǒng)都不愿去做的、分揀數(shù)據(jù)垃圾的活計了。

        o89單手插著褲袋,看著這位主神的資深狗腿子被拉走,神情與周圍人一樣,流露出了恰到好處的、合群的震驚與八卦。

        那天的情景,和現(xiàn)在何其相似呢。

        只是那個被無端冠上罪名、極力想要申辯的人換了人而已。

        o89記得那天生的一切。

        那天,o23和他都有空,他正準(zhǔn)備約o23出去吃飯,就看到了被強(qiáng)押回問訊室的o61。

        “我沒有給池小池任何關(guān)于系統(tǒng)的信息。”面對主神派出的狗腿子,婁影試圖辯解,“我嚴(yán)守了保密規(guī)定,我知道擅自泄露系統(tǒng)信息是多嚴(yán)重的事情,不可能明知故犯。”

        “嚴(yán)守規(guī)定?”

        對方嗤笑一聲,調(diào)出光屏,拿出一張信息截屏。

        上面是他與池小池的聊天界面,上面清清楚楚顯示著一條訊息。

        “我現(xiàn)在在一個叫渣攻回收系統(tǒng)的地方工作,現(xiàn)在為了完成協(xié)助宿主完成任務(wù),才來到你在的世界……”

        婁影看到那完全不曾存在的一段話,沉默了十幾秒后,抬頭冷靜道:“我要求查看這段數(shù)據(jù)的源代碼。我懷疑它被人篡改過。”

        對方一把扣下光屏,聲色俱厲道:“你這什么意思?板上釘釘?shù)淖C據(jù),你還想不承認(rèn)?!”

        婁影說:“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為什么要承認(rèn)?”

        對方怪笑一聲:“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你的宿主都舉報你了,說你這些日子總是在和非任務(wù)對象保持過分親密的聯(lián)系,他同意你去見池小池,是被你軟磨硬泡的,但細(xì)想之下,他還是覺得不合適,希望你回到他身邊,不要不務(wù)正業(yè)。一調(diào)查,果然……嘖嘖,o61,你的膽子還真是大啊。”

        聽明白是誰舉報自己后,婁影閉了閉眼睛,神情黯然了一瞬。

        他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要求查看數(shù)據(jù)的源代碼。”

        對方已經(jīng)低頭,在審訊報告上簽了字:“你自己的東西,就別指望抵賴了,沒用的。”

        婁影退而求其次:“那讓我跟小池解釋一下。”

        對方冷笑:“你還想透露更多的秘密出去嗎?你休想。”

        “你們讓我,在外面站著九個小時,看他……”這個冷漠的回應(yīng),叫婁影隱忍著的情緒瞬間爆,心痛得眼睛紅,滿眼都是池小池砸了酒瓶、挽著西服孤身離開的影子,“這樣還不夠嗎?!我只是想和他解釋——”

        對面的系統(tǒng)放下光筆,笑嘻嘻道:“別解釋了。你沒機(jī)會了。”

        報告送進(jìn)“須臾之間”后不久,“格式化”的處罰通知便下了。

        o89與o23向主神懇求了無數(shù)次,都沒能夠阻止這個結(jié)局。

        被推進(jìn)格式化機(jī)器、按下清洗按鈕后,婁影連一聲都沒有叫。

        o89不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苦,也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力量堅持下來的,只知道他從格式化機(jī)器中栽出來時,渾身透濕,雙手撐在地上,顫抖了一陣后,吐了一口血。

        他掌中攥著的一枚寶石戒指,也滾落了出來。

        他的嘴唇緩緩開合著,彌漫了濃重黑霧的眼前,有個熟悉的人影向他跑來,而他眼前,有一道無形的漆黑的鐵門,正在緩緩關(guān)閉,要把那人鎖在外面。

        “小池。”o89聽到婁影出低啞的呻·吟,“……小池。”

        o89悚然,剛想要捂他的嘴,就聽到身后有個訝異的尖聲響起:“他沒洗干凈!”

        負(fù)責(zé)監(jiān)視“行刑”的狗腿子馬上打開了通訊器:“老板,o61沒格式化干凈!”

        o23臉都變了,撲上去要揍他:“你他媽有病啊!!”

        在狗腿子的召喚下,化作人形的主神來到了清洗室。

        那是o89第一次看見主神的模樣。

        他來到婁影面前,低頭看了他片刻,現(xiàn)他開啟的唇在默念誰的名字后,諷刺地抬了抬唇角,下達(dá)了冷酷至極的指示:“再洗一次。”

        失去神智的婁影,再無力與腦子即將被絞碎一般的尖銳劇痛對抗。

        沉悶的痛呼聲壓抑不住,一聲聲從室內(nèi)傳來,撕得人心作痛。

        ……他腦海中的漆黑大門,終究還是砰然一聲合攏了。

        而o23和o89也被趕出了清洗室。

        o23趴在o89懷里,眼眶和眼珠都紅了:“我要弄死他!弄死那個王八蛋!你別攔著我!”

        o89捂住他的耳朵:“好了,好了。我記住了,我會想辦法弄他。”

        o23聲音里帶著哭腔:“你個傻子,你能有什么辦法啊?”

        o89的嗓音很輕柔,安撫他道:“總會有辦法的。”

        o23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無力地抬手往o89的胸口搗了兩拳。

        o89扶著他,和他一起在清洗室的門外蹲下。

        o23問:“等他出來,會不會誰都不認(rèn)識了。”

        “嗯。”

        “他是不是連我們……連池小池都不記得了。”

        “嗯。”o89說,“可我們能再叫他們認(rèn)識一次。”

        “不行。”o23馬上搖頭,“不行。他這次不就是因為池小池才——只要碰上池小池的事情,他就不是他了。”

        說著,o23的情緒又激烈起來:“他干嘛告訴池小池系統(tǒng)里的事情啊?!他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o89閉上了眼睛,沒有否定o23的話。

        他最好全盤相信主神的這套說辭。不然,主神早晚會把視線轉(zhuǎn)到他們身上來。

        o23縮在o89懷里,顫著聲音要求o89:“不能把池小池的事情告訴他,這段時間……讓他忘了最好,等到……等他要回去了,我們再告訴他。”

        o89手中緊緊抓著剛才從婁影手里撿到的戒指,掌心被硌得生疼。

        他的眼底沉著叫人心悸的冷光,卻掩藏得很好,沒有讓o23看見:“嗯。不告訴他。”

        ……

        時間回到現(xiàn)在。

        o89靠在墻上,懶洋洋地取了根棒棒糖,拆了包裝,含在嘴里。

        直到那個狗腿子消失在他面前,o89仍遠(yuǎn)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o89今天沒穿工作服,衛(wèi)衣尺碼相對寬大,松松地烘托出鎖骨的輪廓和修長的頸線,他偎在墻壁上,瞇著眼睛,嘴角挑著一點(diǎn)若有若無的冷笑。

        有人在不遠(yuǎn)處招呼他:“89,我來抽簽啦。”

        o89含著糖,只一轉(zhuǎn)頭,面上就添了沒心沒肺的笑容:“這就來啦!”

        口上答應(yīng)得勤快,他的動作卻很慢,一步步朝自己的辦公室晃去,安然自樂。

        婁影已經(jīng)重新認(rèn)識了池小池,目前感情狀況良好。婁影沒送出去的戒指,他已經(jīng)交給了o23保管,隨時能夠交還。

        磁盤他還了,他相信池小池一定能很快破解。

        至于o23,他也托了婁影照顧。

        所有的事情,能安排的,能助推的,他都盡了力。

        現(xiàn)在,他只需要籌備著自己回去的事情就好。

        ……這次的簽抽完,他就只剩下17o多次任務(wù)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小天使們反應(yīng)大,說一下呂帆。他就是文里展現(xiàn)出的樣子,沒那么心機(jī),也沒那么無辜,糾結(jié)地喜歡婁哥,想看他幸福,撮合著看他們兩個越來越好后又意難平,所以只想讓婁影不要把心放在池小池身上,“不要不務(wù)正業(yè)”,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

        對腦花來說,呂帆是個意外之喜,因為腦花正想找借口搞婁哥,而他遞了這把刀。

        ——————————————————————————————————

        至于腦花和他的狗腿子,已經(jīng)s1,而作者在他們的墳頭開了迪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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