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國慶節，經歷了半個月的強化式訓練，又在最后幾天的磨刀式訓練后，省大學生軍訓閱兵大賽隆重的開始又隆重的閉幕了。在這次活動中，他們不負眾望榮獲了第一名的好成績。據說學校領導非常的高興，派出了代表親切的慰問參賽的兩個百人方隊。似乎哪個領導來到訓練場和比賽場都要關心的問候這兩句“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當然他們會得到整齊劃一的回答，也許這回答能夠展示出訓練的結果，讓教官增添顏面，讓領導滿足沙場點兵的小小虛榮，所以大家對這兩句樂此不疲。

        領導走后，方隊被宣布解散了，就像一支部隊解散一樣，大家擁抱、流淚，互道珍重，留下聯系方式。傍晚的美食街，三三兩兩圍坐著稚氣未消的軍裝少年，一會兒是多情自古傷離別的感嘆，一會兒是醉臥沙場君莫笑的壯志豪情。

        國慶假期結束，陸驍他們四個參加閱兵的同學也恢復了正常的學習秩序。

        初為大學生，陸驍有著許多遐想，他的心中大學生活應該是自由獨立的，是陽光浪漫的。當他盼望已久的生活就在眼前，他卻有些不知所措，一番思索后他決定在外觀上先做一番調整，一天他去照相館拍下自己一身軍裝的照片，然后偷偷寄給了高中的女同學，等了好久也沒有收到回信。他去理發店將頭發染成了暗紅色，這暗紅也只能在陽光下發現頭發的色澤發生了變化，然而并沒有人愿意在長沙依舊熾熱的太陽底下去關注他會變色的頭發。他悄悄將自己的平頭慢慢留長，但每天起床后的海膽造型證明這并不適合他。他狠狠心在牛仔褲上戳出幾個不自然的窟窿，當他被人不斷回頭觀望的時候才領悟到，已經錯過了穿破洞牛仔褲的時代和環境。當看到一些同學穿著的瘦腿休閑褲十分筆挺后，他決心效仿，于是乘坐公交車去了一趟東塘，在試探著和一家店老板一番討價還價后，一條三百塊的褲子終于已五十塊價錢價格成交。回到宿舍試了試，陸驍覺得褲子有點兒緊繃，仔細研究了一下，標簽上赫然寫著女款。店老板無奈的退錢給他，沖著離開店門的他送去三個字：“神經病”。

        司前程這幾天聚會了好多個重慶老鄉，有的約著一起喝酒，有的約著一起吃火鍋，老鄉們很熱情，每次聚到一起都暢談著學校里的各種掌故，司前程搜集著自己關注的各種消息。

        周六晚上，熄燈鈴已經打過，各宿舍里拉了簾子開了小夜燈，或是沉默入睡或是慷慨臥談，陸驍從六號鋪上海人魏明的內涵段子里微笑著走出宿舍，看司前程一個人在走廊里，目光望著樓下路燈灑下的斑駁，嘴邊時隱時現的閃著火光。

        陸驍問道：“咋了，遇到煩心事兒了，這還抽上煙了？”

        司前程笑了笑：“重慶仔不會抽煙那還叫重慶仔撒？”

        陸驍想了想，“這抽煙也算重慶的特色嗎，不應該是打麻將吃火鍋嗎？”他看司前程沒說話，又接著說：“你那些老鄉男的長的還真是五花八門的，不過女的還是挺漂亮的，你在男的里還屬于鶴立雞群那個。”

        “你這是夸我呢？”司前程扭頭問。

        “錯了？我應該說鴨群么？”陸驍玩笑到。

        “嗯，是這個意思。”司前程兩根手指虛掐著煙蒂，手掌攤開裝著成熟的擺了擺，想胡謅幾句，又有些詞窮。

        “星期一年級學生會招募，要不要一起去試試？”陸驍問。

        “我不感興趣，我們南方人對當官不感興趣，我想去做點兒其他的事情。”司前程說著。

        “學生會算什么當官啊，湊個熱鬧，等下一屆新生來了方便去搭訕小師妹不是？”陸驍戲謔著，又有些認真的問司前程：“你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安排啊？”

        “去做‘勤工儉學’，我聽老鄉們說了，每個學院里都有幾個名額，負責教學樓、實驗室的衛生，每個月能賺幾百塊錢，夠生活費了。我的條件不比你們，我哥在北京讀大四，工作還沒找到。我媽身體不是很好，爸媽只能靠縣城里一小塊兒田種些菜供我們讀書。”司前程說的尤為認真。

        陸驍玩笑的意思散了，心底被司前程的話觸了一下，苦笑想著，我的家境好嗎？還不是一樣，爸媽都在市場里做著小生意，多少年他都是同學們家里環境最差的一個，他在那個小鎮上自卑了好多年，最終才用高考逃離開那里，在大學里他一直在逃避這樣的話題。

        “我后天下課想去找一下李霞”司前程繼續說，“看她能不能幫忙。”

        “你是說輔導員？”

        “是的。一起去不？”司前程回答，隨即又問道。

        “好啊，我陪你去吧，反正也沒去過院辦。”陸驍明白司前程只是想他幫忙壯壯膽子，雖然不是很感興趣，但想是司前程的邀約，也就義無反顧的答應了。

        第二天雖是星期天，栗娜姐、山妹和彥倩都去了圖書館，栗娜姐在那節數學課后，心里便種下了大大的一塊陰影，除了上課、吃飯、睡覺以外，花了很多時間去圖書館，期初是和彥倩兩個人，再后來山妹訓練結束也加入了她們。然而這幾個女生骨子里都還是群吃貨，身子坐在圖書館里一陣子，胃就跑到外面獵取著各種可能進食店鋪的信息去了，然后經過半個小時的切切私語，她們選擇好下一站的目標，便收拾了書包溜出圖書館的自習室了。

        三個人無論是在見到美食之前還是見到美食之后，都是懶洋洋的踱著步向前走。山妹個子最高，常常走在左邊，斜挎著帆布書包，低著頭雙手握著胸前那段書包帶，任書包一顛一顛的拍打著自己的大腿；栗娜姐個子比彥倩高些，常有些恍惚的走在中間，除非陽光刺到臉上，不然她總是表情如一的思考著什么問題，很少見過行進中發呆的人，栗娜應該是這方面的行家。相比之下彥倩的情緒會多些，有去吃東西前的疲憊無力，有走出餐廳或食堂的滿足和愉悅。三個人并排走的時候，就像是wifi信號，剛好滿格。這信號經常在三號教學樓通往女生宿舍的這條林蔭路上緩慢的飄過，鮮有人被這幾個相貌平平的女生所吸引，反正她們也是自顧自的前行，哪管有沒有人關注。

        今天她們的路線略微有了些調整，走過林蔭路的一半，向左拐，朝著男生宿舍走去。今晚班級開班會，因為大學班級沒有固定的教室，她們的班會都是在男生宿舍303召開的。主持會議的是班主任姜老師，他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說：“僵尸都夠可怕了，還要被稱僵老尸”。

        這位姜老師長得一張碾壓時空的娃娃臉，把全班所有男生的容貌整個掃一遍都挑不出一個比他年輕的，然而他的實際年齡至少要比他們中最大的還大上十歲吧。姜老師是個技術宅出身，在學院里負責實驗課程，重點在指導實操，讀書的時候對班級的事情都不是很在意，現在要不是學校的安排自然不會把心思放在這和流體力學模型毫不相關的事情上的。

        班會開始了，不太擅長說話的姜老師壓了壓嗓子，又干咳了一下，聲音有些顫抖，但長沙口音還是非常的明顯，“今天的班會呢，主要是推選班委。經過這兩個月的接觸，大家應該比較熟悉了，可以通過互相推薦也可以通過自薦的形式提名做候選人，如果候選人多，再民主選舉確定最終人選。”

        陸驍思量著，這大學果然不一樣了，輕描淡寫的描述，浮皮潦草的過程，把從小學起對班干部的神圣光環打得稀碎稀碎的啊。接下來，老師提出一個班委的名稱，誰合適做班長？大家沉默了又沉默，然后有人喊出一個人的名字：“傅術”。有人“嗤”一聲笑，估計喊的和笑的都是傅術同住303宿舍的。姜老師正求著有人打破這尷尬，立馬抓住這根稻草，“好的，傅術同學一個，還有其他人推薦嗎？”。又是一陣沉默，“好，那大家有什么意見嗎，如果沒有就舉手表決吧。”大家紛紛舉起了手，然后是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我們繼續，團支部書記誰來擔任呢？”姜老師好像找到了些感覺。

        “楊艾！”一個女生叫了一聲，像是拍賣行里在叫價。沉默還沒結束，叫楊艾的同學一聲嘆息，然后很無奈的說：“好吧好吧，我來就我來。”還沒說完，又有人叫道“司前程！”。班里好多人都對這拆臺一般的回懟逗笑了，司前程急忙表態，“我不干我不干，我自愧不如也沒有精力，謝謝大家”。說完他用手戳了一下旁邊的陸驍。

        司前程知道陸驍主要是看不慣楊艾那過于自信的樣子，班里女生除了山妹她們三個經常一起出入，還有一個小四人幫，楊艾是其中最聒噪的那個，她的言行一直都以不走尋常路著稱，總有暴脾氣斗爭女的感覺。開學時她自己介紹說來自湖南永州，陸驍就評價她是“永州之野的異蛇”，司前程是認同的，不過今天對損友的殃及池魚行為他還是表達了嗤之以鼻。

        接下來，有人推薦栗娜姐做生活委員，栗娜本來就比大家年紀大一些，氣質上確實有些“家姐”的味道，毫無懸念的全票通過了。然后有組織委員、文體委員都確定了人選。最后說到學習委員的時候反而沒有誰發言了，姜老師自己打破沉默說：“我建議一下吧，咱們高考入學成績我大概看過，我建議楊洋同學來擔任學習委員吧。”

        大家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山妹，山妹就是楊洋啊，那山妹就是班上高考成績的“南玻萬”啊。在一片議論聲中，陸驍對隔坐在島民旁邊還在迷糊的楊洋說道：“山妹，人不可貌相啊！”楊洋聽出了他話里的含義，作勢用腳踢向陸驍。

        “楊洋同學沒意見吧？”姜老師追問，山妹懵懵懂懂的回答道：“嗯？嗯~嗯，好！”。有高考成績做標準，原本就沒想法的大家就更沒想法了。

        會議結束了，算是成功、勝利的大會，會后陸驍和司前程死皮賴臉的纏著栗娜姐和山妹，以他們做了班級領導為由要求她們請客宵夜，在一旁的彥倩也把隊伍站到了他們這邊，李娜姐推諉了一下就順了大家的意，五個人蹦跳著去美食街吃了一頓燒烤。

        周一上午的英語課結束，陸驍陪著司前程去了院辦，到了輔導員辦公室的門口，陸驍止了腳步，一只手握拳由上至下用力頓了頓，小聲對司前程說：加油兄弟。司前程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五分鐘以后，司前程走了出來，看他那表情陸驍感覺到不是很順利，于是一直忍到走出院辦樓，他才問道：“李霞說啥了”？

        “她說會根據大家的申報情況統籌考慮的，還說咱們班已經有人申報了補助，而且各種所需的材料準備的還挺齊全的，村里的貧困證明和報到證一起交上來的”。司前程情緒不高的說著。

        “誰啊？”陸驍有些好奇，“這思路比你這重慶仔清晰，估計后援團也比你那幾個老鄉要強大，繼續努力、加油，勝利說不上是誰的。”聽陸驍這么說，司前程一路的長吁短嘆。

        晚上學生會的招募司前程自然沒有興趣參加，陸驍按時到了提前通知的教室，發覺學生會的招募正式得許多，輔導員老師李霞親自坐鎮，方法上幾乎超越了所有他見識過的形式。每一個參加招募的同學都先要進行報名演講，經歷學生會各部門對報名者的海選，然后是部門的面試。軍訓的時候陸驍參與了學生會組織的迎接新同學晚會，憑借他在周圍南方人中較好的普通話做了晚會的主持人，幾個學生會的前輩對他還是比較熟悉的，然后莫名其妙的，他被選入了年級學生會的學科部。

        “學科部是干什么的”司前程問他。

        “不清楚，聽部長說就是檢查早自習什么的。不是大學了嗎，難道還要像高三一樣上早自習？”陸驍嘟囔著。

        “挺好啊，總比生活部天天檢查衛生強，再說學科部不是要管著各班級的學習委員，那你就可以管著山妹了，名正言順讓她請客，對吧？”司前程說。

        “對啊，還可以讓她把作業給我們抄，不，是參考！”然后陸驍哈哈哈的嚷道：“仰天大笑出門去，誰愛買單誰買單”。

        快熄燈時宿舍的八個人回來齊了，前幾天大家知道今天是司前程的生日，私底下湊了份子買了個生日蛋糕和兩大瓶飲料，司前程看到大家的準備有些不好意思，大家七手八腳的把蠟燭插在蛋糕上，又逐一點燃。這時熄燈鈴響了，陸驍笑著說，剛好我們要熄燈，關掉燈以后大家催著司前程許了兩個愿望，又一起不脫俗套的唱了一遍生日歌，司前程一口氣吹滅了所有蠟燭。

        “開燈！”離燈最近的山哥開了燈，大家歡歡喜喜的看著司前程切下第一刀，然后迫不及待的去哄搶剩下的蛋糕。這時有人敲門，于是面目全非的幾張臉和蛋糕一起僵在了那里。

        開門進來的竟然是個女的，大家顧不得嘴角還銜著的蛋糕，怯生生的打招呼：“李霞老師！”

        學院里接到宿舍對面的家屬樓舉報，有學生熄燈后過于吵鬧，而且有人在走廊里吸煙，影響宿舍樓安全。于是李霞帶著學生會生活部的干事突擊檢查。

        等李霞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后，沒有讓學生會的干部進屋，自己關了門，和聲問道：“誰過生日啊”？

        陸驍指了指司前程，聽李霞繼續說：“有唱過生日歌嗎？”大家都點頭，李霞有些尷尬，突然陸驍意識到李霞問這句的意思，急忙說：“唱了一半，只是中文版的，還沒唱英文版的。”李霞較為贊賞的看了看陸驍和大家說：“那我們一起唱一遍英文版祝福司前程吧”。于是，宿舍里響起了第二遍生日快樂歌。

        歌聲結束，緩過神兒來的司前程急忙在蛋糕上找了較為完整的一塊兒送到李霞老師面前，她很高興的接過來津津有味的吃完了。再次祝福司前程生日快樂，囑咐了大家早點休息，臨出門時對陸驍說：“陸驍明天來一趟我辦公室，幫我辦點事。”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遠了，幾個人才反復自救般的深呼吸。“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她剛才在我桌子上的打火機和半支煙上瞟了好幾眼。”

        “不會吧，她連你的蛋糕都吃了，這叫吃人嘴短，再說怎么可能看到火機和煙就能認出來是你的啊。”隔壁床的馮旭安慰道。

        司前程一夜未眠，清晨上學的路上不停的打著哈欠。陸驍看出來他沒休息好，猜測著問道：“你是擔心你的勤工儉學名額更沒希望了吧”？

        司前程被猜個正著，只得懊惱的嘆氣道：“想想也就是，哪有爭取勤工儉學的人深夜慶生還吸煙的啊。”

        “慶生是大家的意思，不過吸煙這個還真是，你這點確實不像需要勤工儉學的啊。”

        “我那是五毛錢兩根兒買的，偶爾才抽一根兒。”司前程解釋著。

        “第一次聽說煙可以按‘根’為單位來買。你這運氣一直都這樣嗎，還真像個生活中蹩腳的演員啊。”陸驍取笑道。

        下了課陸驍又去了院辦，李霞見他敲門便讓他進來，他微笑著和同辦公室的另外兩位老師打了招呼。李霞收了微笑，表情中是一種對待自己人的嚴肅，然后問他：“聽說你進了學科部？”

        “是的，剛入門還不知道怎么工作，我會努力跟學長學姐們學習的，您放心。”陸驍把準備好的臺詞背了出來。

        “嗯，好好干吧。”李霞老師頗有些喜歡的說道，然后遞了一本書給他，說：“幫我把這本書送給司前程，昨天比較倉促，這個是我補給他的生日禮物。”

        陸驍接過書“那我先替司前程謝謝您，沒什么事兒我就先回了，您先忙。”

        陸驍程把李霞的話轉給司前程，原本以為他會高興些，沒想到他更沮喪了。

        “大哥，你能不能不這么喪啊，你看人家輔導員還送了你一本書呢，多少人羨慕嫉妒呢”陸驍說完覺得好像嫉妒是在說自己一樣，也有些不自然，好在司前程并沒有發覺。

        司前程說：“她算把我看透了，我的人生注定是個悲劇啊，你看這本書的名字，《活著》？多凄涼啊。”

        “《活著》怎么就凄涼了，或許是心靈雞湯呢，可能她想安慰你，你不喜歡先給我看看，反正你的文學修養也還沒起步，嘿嘿”陸驍取笑著。

        兩天后，看完了余華《活著》的陸驍確實找不出安慰司前程的話了，這書里的故事估計要比司前程預想的還要悲慘，如果李霞真的看透了司前程，那司前程不是想多了，而是想的遠遠還不夠，陸驍嘲弄著。

        又過了幾天，勤工儉學的名單下來，他們班唯一的名額給了304宿舍的杜杰，據說杜杰聽到消息后扔掉手里的游戲機高興的大喊了三句“yes!”。

        陸驍氣不過，“我們去找李霞，問她是什么情況。”

        司前程搖搖頭，“不要了，去了也沒法說，難道要賣了同班同學么，那即使得到了也不光彩。”他自顧自的感嘆著；“也許長大了就要學會經歷委屈吧，希望這委屈能讓人成長吧”。

        “也對，你是對的，自己委屈是一碼事兒，拆了別人的橋通自己的路不是解決委屈的辦法。”陸驍雖這樣說，心里卻想著：那也不能讓作偽的人搶占了別人的資源吧，反正不算是解決我自己的委屈，應該替正義算回這筆賬。

        幾天后，陸驍在生活部那里打聽到杜杰勤工儉學的教室。晚上九點，教室里的課程結束了，里面仍有一些同學在上自習，十點鐘的時候大部分同學慢慢離開教室，剩下的一對情侶在里面放下書本開始嬉戲調情，互“敬”零食。在陽臺上看著這一切的陸驍腦補了那一段“我愿意喂你，我愿意喂你”的歌詞。他看到杜杰帶著工具進了教室，開始打掃衛生，看樣子他還是挺認真的。

        杜杰在在班里的存在感并不是很高，他來自湖南比較偏僻的一個小縣城，一口的鄉音沒幾個人聽得懂，因此平時很少聽到他講話。杜杰把教室的衛生打掃的差不多了，只是那對兒情侶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零食的袋子不斷掉落。杜杰唯唯諾諾的在一旁想去勸阻，卻欲言又止，這樣幾次，陸驍看著都著急。這時男的發覺了杜杰的存在，有些惱怒的斥責道：“干什么？能離我們遠點兒嗎？”“你你們能不別別亂扔”他還沒說完，男情侶站起來用手推了一把杜杰，杜杰往后退了兩步險些摔倒，一臉的委屈。聽著對方繼續嚷道：“腦子有病啊，你管得著嗎，我要不扔還有你什么事情做嗎？”

        原本是來找杜杰好好“談談”的陸驍，等了一個多小時，本想看到的是杜杰從道德到行為上的全方位不合格，再狠狠的說服他主動退出，結果看到的是如此反轉的劇情，早就沒了開始的想法。在那男的推搡杜杰的時候，他就已經從陽臺沖進了教室，順手拿起講臺上的黑板擦像他扔了過去，黑板擦砸在情侶面前的桌子上，“啪”的刺耳響，同時騰起了一陣粉筆灰。對面三個人都愣了，女的先反應過來，拉著男的說：“我們走吧。”

        陸驍拎起旁邊的掃把走進他們，掃把桿帶著明顯的憤怒敲在桌子上，“咋個意思，欺負完人就這么走了？”

        可能這世界上的兇惡都要對比的，陸驍的這套古惑仔似的操作鎮住了原本站在兇惡制高點上的情侶，男的眼中雖包含著虛榮的憤怒，卻也不再敢向前，最終他們跟杜杰道了歉后溜走了。

        杜杰看了看陸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聲“謝謝”，又接著問道：“你怎么在這？”

        陸驍一時語塞，含糊著說：“學生會生活部的同學請假，讓我來代班巡查一下。”

        在回去宿舍的路上，陸驍從杜杰怯懦又含糊的語言里知道了他家里下崗的爸爸、重病的媽媽和讀初中的妹妹。

        “聽說你有個游戲機，能不能借我玩玩？”陸驍有些心機的問。

        杜杰一愣，有些靦腆的笑了笑說：“那個啊，不是游戲機，是我買的二手英語學習機。我喜歡計算機編程，很多內容都是需要英語的，所以有時間我就背些單詞”，說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陸驍和司前也間歇性的加入了栗娜姐三人的自習小分隊。二教學樓與三教學樓間的連廊被他們感嘆是這校園里的世外桃園，既可以在幽暗中聊天或是發呆，又可遠眺圖書館樓下往來的情侶，也可以近看兩個教學樓里的師兄師姐。

        今天陸驍和司前程在這里與栗娜姐他們勝利會師，開始分享一食堂打烊前最后的幾杯現磨豆漿。

        “看來杜杰確實挺不容易，這事兒翻篇了”聽了陸驍的話，司前程釋然的說。“你們覺得我去做個家教怎么樣？”想了想又問。

        陸驍裝作認真的思考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氣質吧，教男同學就叫教唆，教女同學就叫撩騷，輕者誤人子弟重者毒害少年。”

        山妹深表贊同的嬉笑道：“如果現在放棄這個想法，還算懸崖勒馬為時不晚。”

        栗娜姐一臉認真的說：“我覺得可以啊，司前程比陸驍看起來正派很多，更像老師。”

        彥倩調皮的眨了眨眼，套話道：“栗娜姐，你覺得司前程哪里更像老師呢？”

        栗娜繼續認真說：“他看上去很可靠啊，不像陸驍那樣一看就不是個能信賴的人。”

        陸驍氣憤的說：“沒搞錯吧，怎么就不值得信賴了，再說了你說的是做老師還是做男朋友啊？唉？唉？你是說司前程適合做男朋友對嗎？”

        “你們覺不覺得咱們有點兒做燈泡了？”陸驍看著山妹和彥倩對栗娜姐那邊努了努嘴。她倆立刻給了肯定的回應。

        三人意味深長的在司前程肩上拍了幾下，都閃身跑了，聽著司前程再怎么叫喊也不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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