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若閉了閉眼，努力在心中給自己打氣，而后睜開眼睛，懷著視死如歸的決心，鼓起勇氣伸出手，慢慢地靠近淺黃色的光暈。
  終于，她觸摸到了它。
  路若渾身緊繃，已經(jīng)做好了會被淺黃色光團(tuán)周圍大盛的紅色光芒灼傷的準(zhǔn)備。
  然而，出乎意料的，想象中的灼燒和刺痛之感遲遲沒有出現(xiàn)，她覆在淺黃色光團(tuán)上的右手，反而傳來了柔柔的溫暖之感。
  這股感覺舒適至極。仿佛本就是屬于她身體里的一部分，在被挖空許久之后又一股腦兒地灌注回她的身體。路若舒服地幾乎要溺在其間，不再醒來。
  蕊蕊嚶嚀一聲，仿佛也很舒服。
  “太好了，蕊蕊終于能感受到葉葉了！”
  “啊——好舒服呀～”蕊蕊喟嘆一聲，淺黃色光暈閃了閃，似乎很開心。
  “葉葉，你再多摸摸蕊蕊好不好嘛！蕊蕊好久好久都沒再見過葉葉了，都忘了和葉葉待在一起是多么讓蕊蕊舒服的事情。”
  路若小心地摸了摸手中的光團(tuán)，清脆的嗓音里帶著些許好奇：
  “蕊蕊，這就是你的家嗎？”
  她再次環(huán)顧四周，仔細(xì)打量了一番這個看起來就充滿著不友好氣息的地方。
  即使這是在水下，依然有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黑色棉絮狀物體聚攏在四周，像是水面上的灰暗霧氣不甘心地跟著她來到了水底。
  淺黃色光團(tuán)——也就是蕊蕊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墨黑色漩渦。蕊蕊就懸浮在這個漩渦的正中心，成為這片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因?yàn)橐�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路若松開了覆蓋在淺黃色光團(tuán)身上的手。蕊蕊身周的紅色光芒似乎暗了一暗，光華閃爍間，路若曾經(jīng)見過的狹長的墨綠色葉子樣紋路，又出現(xiàn)了一瞬，很快又消失不見。
  路若總覺得，這些花葉一樣的墨綠色紋路看起來很眼熟，她卻不記得自己究竟在哪里見過。
  淺黃色光團(tuán)所處的漩渦漆黑一片，像是有灰黑色的霧氣翻涌其間。
  路若不錯眼地看著，她甚至在那翻涌不息的漩渦里看到了一抹深紫色泛著白光的閃電，眨眼間就再度隱匿。
  就在路若懷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時，那抹電光又出現(xiàn)了。它像是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監(jiān)督者，時不時地悄悄冒頭，看一眼處在它轄制范圍內(nèi)的生物是否安分。
  不停地旋轉(zhuǎn)涌動著的漩渦深處，也許還隱藏著更為驚人的東西。
  路若感覺到，那后面，時不時泄露出幾絲令她腿軟的強(qiáng)大氣息。
  面對著這股氣息，她甚至?xí)�渾身發(fā)顫，不自覺地就想跪下，向它表示臣服。
  “葉葉，你別撒手呀！再抱抱蕊蕊，蕊蕊貼著你好舒服的！”
  純真稚嫩的嗓音軟軟地向她撒嬌，路若這才回過神來，收回一直盯著黑色漩渦的目光，溫柔地看著淺黃色光團(tuán)。
  “蕊蕊，你在這里過得怎么樣？一切都如意嗎？”
  “如意？”淺黃色光團(tuán)向左移動了些許，像是疑惑地歪了歪頭，它不明白：
  “什么是如意？”
  路若沉吟片刻，蕊蕊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這個問題屬實(shí)難住她了。
  她再度伸出手，安撫性地摸了摸淺黃色光團(tuán)，想了想，道：
  “就是，你待在這里感覺幸福嗎？每天開不開心？”
  重新感受到溫柔的撫摸，那股舒服的感覺讓淺黃色光團(tuán)更顯依戀地在路若的手指上蹭了蹭。
  “什么是幸福呀？蕊蕊不知道。”
  路若的心尖顫了一下。也許是一直被關(guān)鎖在這里，蕊蕊保持著常人沒有的單純天真，卻也被剝奪了感知喜怒哀樂的權(quán)利。
  路若憐惜地摸了摸手中的光團(tuán)。蕊蕊感覺到她的動作，越發(fā)黏人了，緊貼著她的手掌，爭取不留一絲一毫的縫隙。
  成功把自己埋進(jìn)葉葉的掌心啦！耶！
  蕊蕊開心地不行，繼續(xù)回答路若的問題：
  “蕊蕊雖然不知道什么是如意和幸福，但是現(xiàn)在見到葉葉，被葉葉捧在手心里，蕊蕊感覺很舒服！”
  路若心中越發(fā)難受。她強(qiáng)撐著笑意，“那平時呢？我沒來的時候，蕊蕊在家開心嗎？”
  淺黃色光團(tuán)像是陷入了思考，停滯了一會兒，才用奶乎乎的聲音含糊不清地說：
  “家？家是哪里呀？蕊蕊一直在這里啊。”
  “蕊蕊不知道葉葉說的什么。葉葉你怎么總是說一些蕊蕊聽不懂的話呀？”
  路若只覺得心中酸澀不已。聽出蕊蕊不想再說這些，她巧妙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那蕊蕊來說，我來聽好不好？我想知道，以前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做些什么？”
  手心里的淺黃色光團(tuán)像是重新恢復(fù)了生機(jī)，興奮地顫了顫。
  “笨蛋葉葉，你怎么連這些也忘了啊！”
  雖然像是在嫌棄她，稚嫩的聲音卻軟的不行：
  “算啦算啦，蕊蕊不跟你計(jì)較這些。以前葉葉和蕊蕊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讓著蕊蕊的。這次，就換蕊蕊讓著你吧！”
  “那時候，葉葉你和蕊蕊每天都玩得很開心——雖然忘川這里也沒什么好玩的啦。”
  “葉葉每天都在修煉，大部分時間都不和蕊蕊說話的。只有很少的時間，才會抽出時間陪蕊蕊聊聊天。”
  “有一次，葉葉獨(dú)自找了一個地方，入定修煉了好久好久，蕊蕊一直都找不到你。”
  “沒有人和蕊蕊說話，忘川這里一直都是黑乎乎的，也沒有人陪蕊蕊玩。蕊蕊覺得好孤單好孤單，就自己在忘川河上漂了好久。”
  “醒來后，蕊蕊突然遇到了一朵好漂亮好漂亮的紅色花朵。她是個很和善的大姐姐，不僅主動和蕊蕊搭話、陪蕊蕊聊天，還，”說到這里，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停頓了一下，偷偷抬頭看了眼路若，才繼續(xù)羞答答地道：
  “還夸蕊蕊可愛。”
  “她說蕊蕊是她見過的最可愛的小花蕊！”
  “在葉葉你不在的日子里，花花大姐姐就一直陪蕊蕊說話。”
  “她不僅陪蕊蕊聊天，還教了蕊蕊許多防身的小法術(shù)。花花大姐姐真的好厲害的！”
  “還有還有，”淺黃色光團(tuán)又偷偷看了一眼路若——當(dāng)然，路若看不出它的五官，自然也沒有察覺她的小動作。
  “花花姐姐還問了好多，關(guān)于葉葉你的事情。”
  “她說，她認(rèn)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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