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調(diào)查
“沒有,貴妃最近一直老實待在君上身邊,安分地甚至有點不正常。”
耳邊是白襄刻意壓低的嗓音,即使二人刻意選在月黑風(fēng)高夜時分見面,杜衡和白襄還是格外的小心。
杜衡沉吟片刻,皺著眉頭臉色難看。
“這么說來,難道那二人的失蹤和她沒有關(guān)系?”
白襄低著頭,聲音低不可聞:“將軍,您或許可以換個方向查查。”
杜衡眉峰一挑,“哦?你的意思是?”
“貴妃這邊,似乎和公主殿下那邊來往密切。”她說著,有些不安地伸出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衣帶,掙扎片刻后還是繼續(xù)說道:
“公主于主子有恩,奴婢實在不該……作此猜想,可是……奴婢不止一次撞見過公主殿下宮里的貼身大侍女前往貴妃的宮室。——每次,還都帶著一些東西。”
“你是說在楓玉都之時?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有多久了?”
杜衡敏銳的察覺到白襄這條信息的含金量,急忙開口追問。
“還有,你剛剛說,建議我換個方向調(diào)查,莫不是你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線索?”
白襄脊背微微彎曲,視線始終望著地面,不曾抬頭看向杜衡,聽見他急切的問話也不過是眼睫顫了顫,聲音依舊平穩(wěn):
“是還在皇宮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貴妃所在的長樂宮與主子的鳳棲宮素有齟齬,連帶著兩宮的宮人也互相看不上。長樂宮的大宮女阿榛和阿卓與攬淵閣的侍女素來交好,鳳棲宮的侍從不止一次看到過她們在一處嘻嘻說笑——奴婢也見過幾次。這件事情,自宮人們發(fā)現(xiàn)以來,大約已有一年之久。”
“一年?”杜衡重復(fù)了一遍,神色不明。
“是。”白襄點頭表示肯定,而后繼續(xù)說道:“至于您說的新線索,奴婢昨夜是發(fā)現(xiàn)了一點端倪——”
“什么?”杜衡迫不及待地問出口,看向白襄的目光滿是急切。
白襄動了動嘴唇,在杜衡期待的眼神中說出:
“昨晚有一個面生的小太監(jiān)趁著夜色跑進貴妃的營帳,片刻后和貴妃身邊的大宮女阿榛一起走出營帳,擇了一處僻靜地方說話。奴婢看那二人鬼鬼祟祟的,便跟了上去。但是怕被發(fā)現(xiàn),故而離得遠了些,聽得不太清楚。”
“奴婢隱隱約約聽到他們說什么‘國師’‘失效’‘古’什么的,褚湘思身邊的侍女阿榛像是很著急的樣子,還拉著那個小太監(jiān)的衣袖,像是說了很多好話,又拿出鼓鼓囊囊的手帕塞在那小太監(jiān)手里,想必是什么金銀之類的。”
杜衡眸色晦暗,看著白襄,啞聲道:
“看來褚湘思和國師的摘星殿早有勾結(jié),君上最近的異常行為,總算是有了原因。”
至于白襄聽到的“古”,杜衡已經(jīng)可以確定,就是蕭景逸體內(nèi)的蠱蟲。
恐怕是這蠱蟲也不是長期的。如今也許是蠱毒已經(jīng)過了有效時間,也許是蕭景逸最近受了什么刺激,不再受蠱毒控制了,總之,褚湘思開始急了。
情急之下最容易出破綻,這也是為什么,白襄能夠撞見褚湘思的侍女與摘星殿的小太監(jiān)有所勾結(jié)。
不過,“國師?”白襄疑惑地抬起頭,終于直視著杜衡的眼睛,失聲問出口,“難道是我們沂國的國師要害君上?!”
她這句話一出口,不僅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杜衡的面色也霎時變得鐵青一片。
“這只是猜想,我們都先不要妄下定論。”
話雖是這樣說,杜衡心里卻幾乎已經(jīng)認定,盤踞在摘星殿上空的空氣一定是污濁不堪的。那國師裘立,也一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先前那老家伙在朝堂上公然進言,說什么褚湘思是“天命貴女”時,他便已經(jīng)覺得事有蹊蹺。后來幾乎與他沒有交集的公主蕭顏汐又幾次三番地要求他求娶她的貼身侍女婠婠,他就更覺得不對勁。那婠婠更是像狗皮膏藥一般死纏著他,讓他片刻也不得安靜,甚至因此被迫與墨柒決裂……
想到這些前塵往事,一樁樁一件件都令杜衡憤恨不已。他咬緊牙關(guān),腮幫兩側(cè)的肌肉不自覺地痙攣。他深深吸了兩口氣,勉強壓下胸中的郁氣,感覺頭腦清醒了些,才繼續(xù)問道:
“若只是這些,你應(yīng)該要求我去查國師所在的摘星殿,怎么會突然讓我要格外注意公主所在的攬淵閣?”
白襄看了杜衡一眼,看得杜衡渾身不自在。她嘆了口氣,無奈地道:
“將軍,您不是女子,自然不知女子考慮事情的角度。公主殿下平日里雖與長樂宮交好,與我們鳳棲宮的關(guān)系卻也不差,隔三差五地還會送來一些珍惜藥物,讓主子服用。”
“公主殿下雖常年居住在攬淵閣,很少出現(xiàn)在公眾的視野,卻能讓最受君上寵愛的兩位女子都對她抱有好感,手段實在了得。最重要的是,從未聽說過長樂宮與攬淵閣有什么交情,一直高高在上的攬淵閣國師,為何會自降身份,派小太監(jiān)來拉攏只是一介貴妃的褚湘思?是褚湘思向他許諾了什么,還是有人在其中牽線搭橋?”
“還有,從前主子還掌管后宮時,奴婢有幸得到主子指點,曾聽她無意中提起過,公主殿下當(dāng)真虔誠,不愛奢華宴樂、不喜物欲享受,卻偏偏對摘星殿另眼相待。不但自己從私庫撥了大量金銀用來修繕摘星殿,還每日前往摘星殿問道,一呆就是兩個時辰。”
“奴婢想,公主既然如此重視摘星殿,又常常獨自前往問道,那她與摘星殿眾位方士道童的關(guān)系一定不錯。”
“既如此”,白襄頓了一下,看向目光灼灼的杜衡,篤定道:“奴婢就大膽猜測,在褚湘思的長樂宮和國師的摘星殿之間牽線搭橋的,一定是公主蕭顏汐。”
若不是時機不對,杜衡真想大聲鼓掌喝彩。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嘖嘖有聲:
“妙啊,實在是妙!”他虛虛地鼓了鼓掌,眼里滿是贊賞和鼓勵。
“如此膽識,如此智謀,倒是我一直小瞧了你!”
杜衡一臉激賞,倒是讓白襄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她擺擺手,耳尖微微發(fā)紅,兩側(cè)臉頰也隱隱發(fā)燙,“將軍謬贊,這不過是奴婢的一點揣測,上不得大雅之堂。”
“哎——不必如此謙虛。”杜衡不吝贊美:“我手下的兵,不如你的大有人在。若你是男兒身,定能成為我麾下一員猛將。”
他看了看白襄修長窈窕的身量,難得地開了個玩笑:“不對,不是上陣殺敵的猛將,倒更像是風(fēng)度翩翩的玉面軍師。”
“將軍說笑了。”白襄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迅速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那么將軍認為,奴婢分析地可還有道理?”
“自然”,杜衡點頭,又贊嘆道:“你甚至說到了本將軍不曾想到的點,到底是女兒家心細如發(fā),思慮周全。”
白襄臉上的熱度更高,連忙抬手扇了扇風(fēng)。
杜衡不曾在意這個,夸完后便又切換到工作狀態(tài)。
“我認為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蕭顏汐即便先前低調(diào)內(nèi)斂,但如今這段時日出的風(fēng)頭可不少。她與摘星殿的來往,更是越發(fā)不避諱了。”
“不錯”,白襄點頭,“這情形,叫奴婢想起一句話。”
杜衡挑眉,“什么?”
“韜光養(yǎng)晦。”
“嗯”,杜衡沉吟片刻,“她先前的狀態(tài),用你說的這個詞確實合適。”
“但是現(xiàn)在,她決定不裝了。看來,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積攢夠了實力,準備正式亮相了。”
杜衡感嘆一句,一錘定音。
“那就聽你的,去查查這位——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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