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艾夏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就覺得渾身疼痛,頭尤其暈,昏沉沉的。
主臥室門關著,夏霜應該還沒有起床。
艾夏就著涼水喝了藥,輕手輕腳的出了家門。
清晨的夏市,沒有東市24小時不間斷的繁華,天蒙蒙亮,路上行人車輛都很少。
街邊有買早點的攤販,圍著骯臟的圍裙。
艾夏猶豫了一下,還是被熱騰騰的炊煙吸引,買了杯豆漿。
竟出乎意料的好喝。
她一貫到校早,快到學校大門了才意識到可能會遇到的局面。
忽然就不想進入了。
好在遇到了孟雨。
她昨天回家后沒來得及洗衣服,很不好意思的表示過幾天再把衣服還給她,孟雨人很好,表示不在意。
從校門口到班級,艾夏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意識過剩,總覺得過往的同學看她的眼神里蘊藏著什么,讓她很不舒服。
進入班級前,雖然她用“那不過是個混混,有什么可怕的”之類的話安慰自己,但還是提心吊膽的往后排看了一眼,見紀風不在,才松了口氣。
孟雨看出了艾夏的心思,小小聲的勸道,“艾夏,你盡量不要和紀風發生沖突了,咱們惹不起他那樣的人的。”
艾夏點了點頭。
教室里的同學倒是沒有如她預料般因為昨天的沖突對她報以異樣的眼神,幾個之前和她說過話的女生見她進來還笑著問好。
只有一個梳著馬尾辮的意義不明的“哼”了聲。
至于最后幾排的男生,缺席的多,幾個聽話早到的看到她表情各異,皆是一臉不可名狀。
不知道是早晨吃的兩片感冒藥發揮了療效,還是老師講課的聲音太具有催眠效果,過了早自習,她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若是原來的學校,老師早就一個粉筆頭扔過去了,可在附中,艾夏這一睡就睡過了兩節課。
迷迷蒙蒙的,感覺臉上劃過什么涼涼的東西,一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越來越覺得不對。
她艱難的睜開眼,正對上一張玩世不恭的臉。
艾夏嚇了一跳,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
講臺上,年輕的英語老師在講語法,下面的學生干什么的都有,就是認真聽課的少。
才上午第三節課,和她一樣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大有人在,也不曉得昨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睡醒了啊,我還以為你睡死過去了呢。惡……睡得跟條死狗似的。”紀風邊嗑瓜子邊說。
瓜子皮散落了一桌子。
艾夏這才反應過來劃到自己臉上涼颼颼還帶著濕氣的東西是什么。
趕忙摸了把臉,帶下來幾個瓜子皮。
這可把她惡心壞了,條件反射的想要罵人,但臨出口忽然想到孟雨的提醒,呼吸了口氣,平穩了下心緒。
她從書包里抽出張紙巾,把散落在自己桌子上的瓜子皮收攏成一堆,再包起來,想要扔進側后方不遠處的垃圾桶。
可惜運氣不好,紙巾落在垃圾桶外,瓜子皮落了一地。
整個過程,紀風都安安靜靜的趴在旁邊看著。晨曦中,少年的臉竟帶著幾分乖巧。
見艾夏不理他,他撇了撇嘴,“哎,白天鵝,今天怎么忽然變得這么老實啊?我都有些不習慣了呢。——轉性了?”
艾夏秉承聽不見看不到不知道的宗旨,低著頭盯著課本,實際上什么都沒聽進去。
紀風等了幾秒,不甘寂寞的往她這邊挪了挪,胳膊肘碰了碰她,“哎,白天鵝,別不理我啊,昨天我的建議你考慮的咋樣了?”
建議?
艾夏愣了一下,到底沒有堅持住,瞟了他一眼。
“什么建議?”語氣異常生硬。
“就是調桌啊。”紀風眨了眨眼睛,見艾夏沒有反應,壓低了聲音誘惑道,“你看啊,你是個好學生,乖乖女,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和我這樣的混混混在一起吧,而我呢,好不容易來趟學校,也討厭看到你這張綠茶臉。”
艾夏瞪大了眼睛,“你——”。
紀風擺了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總之,這無論對你還是對我都有好處,你說是不是?”
是個屁。
“要調你調,你和老師去說。”
你去當“狗腿子”。
紀風性格太過乖戾,陰晴不定的,艾夏實在怕了他。
“你真不去?”紀風挑眉。
“不去。”艾夏回復。
紀風盯了她幾秒,忽然手臂一撐,整個人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嘴角拉平,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好,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隨即舉起手來。
艾夏大概是剛睡醒,又是重感冒,愣愣的盯著紀風舉起的手,做不出任何反應。
紀風作為附中排名倒數前十位的種子選手,正常上課都很少見,更不要提上課舉手回答問題。
英語老師很是稀奇,點了他的名,問他有什么問題。
紀風連站都不站,指著艾夏懶洋洋的說道,“報告老師,我同桌她亂扔垃圾。”
艾夏:……wtf
前面位置的同學統一轉身,各種各樣的目光聚合在一起,讓艾夏忍不住臉紅起來。
“怎么回事?”英語老師點了點艾夏,語氣嚴厲。
艾夏可沒有紀風那樣厚的臉皮,她連忙起身,“不是,我沒有。”
“哪里沒有?那不就是證據?”說著,伸長胳膊指著垃圾桶外的紙巾和散落的瓜子殼。
艾夏覺得自己已經夠好脾氣的了,見對方不領情,她也不客氣。
不就是比誰更幼稚?
艾夏:“老師,他上課吃零食。”
紀風:“老師,她上課睡覺。”
艾夏:“老師,他上課講小話。”
紀風:“老師——”
“都給我閉嘴,要吵出去吵!”
英語老師本來就受夠了教室里學生懶懶散散的狀態,剛好借此給他們個下馬威。
教室外,難得的好天氣。
陽光懶懶的撒在兩個少年身上。
少女有張白皙精致的面龐,低著頭,手指緊緊的在身前扣在一起,下意識的摩挲,看起來局促不安。男孩就灑脫多了,彎著腰弓著背,雙手握拳在后腰抵著,沒個正型的靠在墻壁上。
他們兩人都長得好,引得教室里不少人偷偷往外看。
無處不透露著歲月靜好。
可惜,事實上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這是艾夏第一次被老師罰站,竟然是由于這么可笑的原因。
這讓她既窘迫又無語。
尤其身邊還站著這么個討人厭的家伙。
偏偏他還不知羞,一派怡然自得。
“我說——”男孩面朝著陽光,看起來乖巧無害。
“你閉嘴。”艾夏狠狠的說道。
她頭暈的不行,現在一點都不想和他說話,聽到聲音都不要。
紀風大概沒有遇到過當著面敢這么懟他的人,面露吃驚,愣是頓了兩秒鐘才找回聲音。
“你知道你跟誰說話呢?”
艾夏瞟了他一眼。
用眼神回他兩個字——“白癡”。
紀風磨了磨牙,盯了她兩秒,不怒反笑,“你真不怕我打你啊,我打人可是很痛的哦。”
艾夏看了眼他眼底結了痂的傷,心說,你也就欺負欺負我們這些老弱婦孺。
第一次見面還不是被打的沒有還手之力。
還是我救的你。
“你敢打我,我就告訴老師。”艾夏道。
到時候賞你個道歉檢討外加退學套餐。
“呦吼,還真忘了,你是個喜歡告老師的‘狗腿子’。”紀風挑眉。
你大爺的。艾夏在心里罵道。
“不過,你真的不打算調桌啊,就這么喜歡和我在一起啊?”
艾夏:……聽聽,這是人話嗎?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啊。
轉頭看到男孩挑釁的眨著眼睛,眸子亮的出奇。
平心而論,紀風是有討女孩喜歡的資本的。
個子高,身材好,長得帥,就是性格太糟糕了。
“要調你調。”艾夏毫不示弱。
“這你說的。”紀風咬著牙笑。
“對,我說的,誰調誰是狗。”最后一個字,艾夏重點強調,說的斬釘截鐵。
紀風盯了艾夏兩秒,好像在審視她說出話的真實性,見艾夏毫不示弱的回瞪,勾著嘴角點了點頭,“好,記住你說的話,可千萬別反悔。”
說著,站直身子,雙手插兜,轉身離開。
“哎,你干嘛去?”艾夏朝他身后喊道。
“干嘛?回家,難不成和你一起在這里傻站著啊。”他頭都沒回,音調聽起來閑散但冰冷,末了,停了下腳步,側著臉。
陽光給他鑲了層毛茸茸的金邊。
他眼尾狹長,垂下時勾出尖銳的弧度,雙唇微啟,慢吞吞的吐出兩個字——
“傻逼。”
當天中午,學校里就傳出紀風把同年級體育班的鄭義打了的消息。
120救護車開進附中時,艾夏正在食堂吃飯,同桌的是剛融入的姐妹團,團里加上她現有六人,團名叫“仙女團”,立志集齊七仙女,也不知道能不能召喚出神龍。
其中一個和艾夏同班,其他四個是外班的,說起來都算是學校的風云人物,無論走到哪里都能引起男生的騷動。
高中的學生,無論學習好壞,統統對這種八卦異常感興趣,飯沒吃完撂下筷子都跑去看。
“夏夏,是你同桌的事情噯,你不去看看嘛?”
說話的是一個娃娃臉,畫著粉紅色眼影的萌妹子,叫任璐。
她父親在夏市做生意,前兩年隨著母親過來。她人是什么都好,就是明明是東北人,偏偏說話非要一口臺灣腔。
還有,夏夏什么的怎么聽都像是狗狗的愛稱,但是鑒于她們都是這么互相叫的,艾夏就忍下了。
“我和他不熟,就不去了吧。”艾夏微笑。
雖然她不知道私下里大家怎么傳她和紀風之間的關系,但從周圍人或曖昧或探究的眼神中能夠猜出一二。
她才不要和那個討厭的家伙連在一起呢。
抵制謠言,從我做起。
“這樣嗎?”任璐嘟著嘴,口紅顏色都帶著粉,一臉懷疑。
“是的呢。”艾夏學任璐說話。
任璐:“夏夏好狠的心哦。”
艾夏:……
為了證明自己依然是那個善良美麗的小仙女,以及同大家保持一致性,艾夏迫不得已一起前去湊熱鬧,還要表現出極大的關注。
一路上,都是跑著前去圍觀的“吃瓜群眾”。
任璐:“聽說紀風下手特別狠,鄭義胳膊都斷了呢。”
余瀟瀟:“真的嗎?我聽說鄭義腿都斷了呢。”
佘露露:“不是植物人了嗎?”
艾夏:……
可別再說了,再說下去估計人都沒了。
等到了案發現場,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把救護車圍的滿滿當當的,幾個老師在現場維持秩序,叫嚷著讓圍觀的學生趕緊離開,可惜沒有人理睬他們。
人反而越聚越多。
漂亮的女生是有先天優勢的,團里的姐妹一出現,人群中就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有幾個男生沒有看見她們,在前面堵著。
任璐輕咳了聲,見前面男生沒有動靜,就上手拍了拍對方肩膀。
前面男生看熱鬧正盡興,冷不丁的被人打擾,一臉怒氣,可臟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轉頭看到任璐嬌滴滴的看著他,就什么脾氣都沒有了,連忙扒開幾個和自己一同來的小兄弟,諂媚的連聲說“請”。
就這樣,艾夏被人連拉帶推得送到了最前排。
入目處,鄭義曲著條腿躺在擔架上,也看不清楚傷到了哪里,傷的怎么樣,反正叫的鬼哭狼嚎。
他的幾個小兄弟垂頭喪氣的站成一排,埋著頭接受老師訓話。
每個人都是灰頭土臉,臉上帶著傷。
反倒襯出不遠處的紀風鶴立雞群,一枝獨秀。
他單手插兜,站姿散漫,一點沒有正型。
艾夏仔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除了右側腰腹位置印了一個鞋印外,全身上下干干凈凈的,臉上和露出的胳膊上除了之前受的傷就沒有新添的。
不知是艾夏看的太仔細,還是紀風太過敏感,男生抬眼,目光直直的向她掃來。
尖銳而可怕。
艾夏下意識的往后退,幸好身后站著人,托了她一把。
看到是她,他眸色微沉,瞇起眼,嘲弄般勾唇一笑,舌頭頂了頂腮。
立刻引起女生一陣尖叫。
連艾夏身邊的任璐都捂著嘴叫,“好帥!嚶嚶嚶。”
艾夏看了她一眼,內心無比震驚。
嚶個毛線啊嚶,這貨到底哪里帥了?
還有,成天打架的,這什么破學校啊?
鄭玉斌急得跳腳,腦門上一頭的汗,他是接到通知趕過來的,現下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但基于對眼前這個從入學開始就給自己引出麻煩無數的刺頭的了解,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是紀風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鄭玉斌拿著書卷起做的教鞭,指了指紀風,厲聲道,“站好了,眼睛看著我!到處瞟什么瞟?你探照燈啊你。”
紀風眸色微動,竟破天荒的聽話,依言站好。
鄭玉斌才發現,眼前的學生不知不覺已經比他高出了一截。
站在那里,鋒利的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劍。
不知不覺就壓制了他的氣勢。
鄭玉斌清了下嗓子,試圖找回作為老師的威嚴,“說吧,為什么打架?”
“我沒打架。”紀風回答。
鄭玉斌一臉震驚,指著已經抬上救護車的鄭義和站成一排被訓的抬不起頭的學生,半天才發出聲音,“你沒打架那他們是怎么回事?鄭義的腿是怎么傷的?自己摔的?”
紀風垂著眸,神色晦暗不定,“這就要麻煩老師自己去問問他們了。”
鄭玉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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