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秦致一瘸一拐地去了賢王府，被顧恒逮著嘲笑了一通。

        “喲，我們的秦小將軍能下地走路了，真是可喜可賀。”顧恒捂著肩膀道。

        秦致當即嗆了回去：“顧小侯爺當時被狐妖踩在腳下碾壓呢，我這點傷不算什么。”

        顧恒沒聲了，當時不僅被踩，還被用劍釘在地上，真是人生一大恥辱！

        他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你來干什么？”

        秦致道：“我來看看大哥。”

        顧恒可算有得說了：“感情你空著手來！好意思嗎？”

        秦致：“……”只能說失策了。

        “那你等我回去拿點東西。”說著轉身就走。

        顧恒叫住了他，“有什么事兒，先進來說了吧，改日拿來也行。”

        秦致便進了房間。

        風離訴還在昏迷，顧林和白詩玉都在床邊守著他。

        秦致一進來就看見王妃靠在王爺肩膀上，神情哀傷，不久前還哭過。

        “是秦致啊，來坐吧。”王妃聲音有些嘶啞。

        秦致倒是沒坐，“姨母，我不用坐，我就是過來看看。大哥還沒醒嗎？”

        “沒醒，倒是夢里都在喊父皇母后。”顧林無奈道，“我給風焐發了千里傳音，他只說不用擔心，然后連夜差人送了些靈氣石和藥材。這做父親的還真是心大。”

        秦致一時無話，而后又道：“王爺，您可還記得當天王府有何古怪？”

        顧林想了一會兒。

        顧林也頗為奇怪，他道：“當時場面太過混亂，有不少人趁機離開了王府，當時除了太子殿下，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在。本王后來帶人趕過去，一路上殺了不少妖怪，還遇到了太子殿下，他說他被人襲擊，所以才沒及時趕到。”

        秦致摩挲著下巴，問道：“九公主一直在王府嗎？”

        顧林點點頭，“據其他皇子公主們說道，九公主一直沒離開過，說是要守在府中，防止意外，不然本王當時也不會帶人過來幫忙。”

        秦致聽完，陷入了沉思。

        顧恒問道：“你懷疑九公主嗎？”

        秦致點點頭。

        顧林也很疑惑，“懷疑她做什么？”

        “太子殿下臨死之前說，此次妖怪殺人案與九公主有關。”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都震驚了。

        “九公主已然身份尊貴，為何這么做？”王妃問道，她是最不相信的一個。

        秦致道：“以太子殿下的為人，總不至于用生命去構陷自己的皇妹吧？”

        王妃道：“就不能是搞錯了，瑄兒一向活潑善良，怎會干出那等事情？”

        王爺也道：“此事的確存疑。”

        秦致知道這確實難以置信，但他還是要盡力說明，“殿下當時魂魄散去大半，手腳皆已無法動彈，且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還被下了禁制，險些窒息。但即便是在那種情況下，他仍用字謎的方式告知我小心顧靈瑄……”

        秦致最后道：“即使我的計劃害得他灰飛煙滅，但他仍選擇用僅剩不多的時間來提示我……”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相信他用性命告訴我的答案。”

        顧恒問道：“你的什么計劃？”他死死盯著秦致，似乎猜到了什么。

        秦致豁出去了，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從你在北沙帶回消息說，皇室有人暗通北沙，后來又查到妖怪殺人事件，我便猜到應當是有人與北沙合謀搶奪萬象神弓。于是與陛下商議用你和周小姐的婚禮吸引四面八方的來客，同時又暗中放出將神弓轉移的消息，吸引他們暗中埋伏的人，引出幕后使者，最后由大哥出面解決。誰料……”

        顧恒越聽越氣，強行打斷秦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險些將他提了起來，“原來是你在背后搞鬼！你這該死的計劃害了多少人？”他激動地吼道：“不僅太子殿下灰飛煙滅，大哥也險些灰飛煙滅！你到時候又該怎么跟西煌交代？！”

        話音一落，秦致被狠狠地推到地上。

        “恒兒！”王妃見他如此失態，非常擔憂。

        顧林只是抱著白詩玉，他也認為顧恒說的不錯。

        顧恒又說道：“不僅是西煌，你還得想想該怎么過當朝皇上那一關，因為你的計劃害死了他的大皇子！”

        秦致閉上眼睛，“我自會一力承擔。”

        顧恒嗤道：“呵！你承擔得了嗎？”

        秦致不語。

        是啊，如今的確舉步維艱，但他又不能將顧明昂的遺言告知皇上，那皇帝只會認為自己在消耗皇家子嗣。

        顧恒開始趕人了，“你給我滾出去，以后都不要來了，我看見你就煩。”

        秦致艱難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

        當初。

        風離悅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國師府，她意識尚不清醒，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坐在桌邊的男子道：“醒了？”

        她雙腳踩地，甩了甩頭，疑惑道：“師父，我怎么在這里？”

        柳國師聽這語氣心下了然：看來，真正的風離悅回來了。

        他問道：“你可有不適？”

        她搖頭。“很難受，有些事情想不起來。我總覺得自己忘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

        柳國師只道：“記不起來就算了，以后再慢慢想。”停頓些許又繼續道：“你在戰場上受傷嚴重，昏迷了近兩個月，今日才醒過來。”

        風離悅道：“原來如此。”

        她沒有明面上質疑國師的話，卻并不相信事情真的就這么簡單。她依稀記得和趙延的打斗，曾去過陌生的世界，以及……那個神秘而親切的男子。

        風離悅看了看門外，冬雪未化，柳樹新芽。

        “那如今應當是二月末了吧。”

        她用審視的眼光看向柳國師。

        俊秀的男子烏發如瀑，用一支金色羽毛狀的簪子半扎著頭發。他閉著雙眼，身前放著一本書，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你看著我作甚？”

        風離悅道：“只是不知，國師在這場戰爭里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他合上手中的書，語氣平常道：“你懷疑誰，也不該懷疑我。”

        她問道：“那您和趙延是什么關系？”

        柳國師反問道：“你希望我們是什么關系？”

        風離悅無言以對，她無法撬開他的腦袋看他的想法，從柳國師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她穿好鞋子，披上披風。

        走到門邊時，她道：“你的立場，我管不著。我知道你手眼通天，若你只是將天下人當作棋子一般算計……”她停了片刻，又道：“但我還是希望你心存良善。”

        說完，她出了國師府，朝皇宮走去。

        柳國師看著逐漸遠離的風離悅，“心存良善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他沉默了一陣，復又輕聲道：“小丫頭還學會教訓人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半分欣慰，半分遺憾。

        風離悅回到皇宮，皇后十分欣喜。又是給她添衣，又是叫人去拿好吃的。

        她抱怨道：“你也真是的，打完了仗不知道回來。反而往那陌生遙遠的星耀跑，也不知道那邊有什么好東西，還賴在別人家里過年。”

        風離悅對那期間的事根本沒什么印象，她只得胡謅了。“母后不知道，我遇見了一個很厲害的男人，長得非常好看。他可喜歡我了，天天帶我到處玩。”

        皇后回道：“哦，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父皇就苛待你了。”

        風離悅笑道：“也不算苛待吧，就是你們再對我好那么一點點。”說著還用手指比了一點點出來，“我就會往這邊跑了。”

        皇后輕輕揪了一下她的臉，“小心你父皇聽了打你。”

        “你們又在討論朕！”皇帝人未到，聲先至。

        他尚在朝中，收到皇后的傳訊便急匆匆趕來了，正好聽到那句話。風離悅覺得她父皇的耳朵也就在這時候比較好使了。

        皇后道：“你的好女兒，賴在別人家里過年。怕你知道了會罰她，正在想怎么討好你。”

        皇帝聽了大笑道：“我可不敢罰她。而且她不在正好，省得惹事。”

        風離悅心想：嘴還挺硬。

        “是嗎？母后剛剛說父皇想我想得好幾天睡不著呢。”

        皇帝沉思一會兒，道：“朕認為，還是有必要打你一頓。”

        皇后也忍不住笑了。

        后來。

        風離悅想學著處理政事，皇帝讓她隨意，能做什么就做，先不安排具體的職位。

        她先是參與護城結界的巡查和維護，沒過幾月又覺得無聊，便去了軍營。軍隊里的都是糙漢，很多都知道她，對她很熱情。風離悅倒是和那群大兵們相處得很好，但她不想做將軍，待了一年就走了。

        在無聊之際，見到趙荊欺男霸女，便出手教訓了一頓。

        因緣際會之下，她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后來，皇帝給了她刑部的司法之職。她一做就是四年。

        這幾年里，她的名聲逐漸響亮。

        她在戰場上用法陣的事也漸漸被發現了。修仙門派皆認為她的做法非常不妥，但其中也不乏有支持她的人，百姓們對她則非常喜愛。

        百姓們都以她為榮，她便是西煌的新希望。有了多年為官經驗的她，做事也逐漸沉穩。皇帝對她的變化感到非常欣慰，也不再擔心她的未來了。

        她年紀輕輕，在西煌已然立穩腳跟。雖然少不了親爹的支持，但關鍵還是她自己也挺有本事。

        轉眼間，這位萬眾矚目的公主已經到了二十四歲。皇帝遲遲沒有為她定親，民眾對此議論紛紛。自她成年，她的婚事便是眾人茶余飯后的一大話題。大家都是愛八卦的，一會兒覺得這個適合她，一會兒覺得那個跟她很般配。

        有一次，柳桃將那些人列了個名單給她看。從身高樣貌到脾氣秉性，甚至哪里有痣都寫得清清楚楚。風離悅對她的這種行為簡直沒話說，看完了只說：一個都不合適。

        皇帝也多次詢問她的想法，但她根本沒那個心思。她多次拒絕帝后選定的人，而且每次拒絕的理由都不一樣。什么長得不好看，修為不夠高，說話太啰嗦，儀態不正，沒文化，愛吃韭菜……到后面干脆直接說面相不好，克妻什么的，把皇帝都氣笑了。

        幾個來回后，皇帝和皇后也就不管她的事兒了。她根本就是沒那個想法，所以偏要雞蛋里挑骨頭，一挑兩挑的，也就沒人敢自薦了。

        風離悅時至今日未嫁，完全是自己的選擇。再者，她的想法也不在這些事情上。

        ——————

        公主府

        風離悅猛然睜眼，記憶回籠，頭痛欲裂。

        青綠灣……趙延。冥界……花月曦。還有……星耀，秦致。

        三萬年前……原來，我們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經見過了。

        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從那段塵封的記憶里得知，自己前世叫柳期雪。

        他們前世是戀人。怪不得，自己會不由自主地對他心生喜愛。

        她看到了秦致的家人，星耀的王爺和王妃。后來她離開了星燿，也不知道那之后又發生了什么。

        她起來收拾好自己。一邊往外走，一邊拿出通靈玉佩。

        “二哥，秦致在嗎？”

        “他在驛館呢。大半天不見你，怎么一找我就打聽他的消息？”

        風離悅只道：“當然是找他有事。”

        “哦~~~”他拖長了音，“不能讓我知道的事。”

        “……”風離悅面無表情地結束了通靈。

        ——————

        驛館

        風離憂調侃道：“我覺得不久后，我們的關系會發生很大的改變。”

        秦致一臉疑惑。

        他端起一杯熱茶，邊吹邊搖頭道：“你雖是個男的，但也相當于禍國殃民的妖妃。”

        秦致：“……”

        風離憂不緊不慢地喝完了那杯上好的茶，將桌上的情報收入囊中，問道：“你對我們三殿下是何想法？”

        他的眼睛看向別處，片刻后道：“三殿下為人正直，心有靈犀，政績斐然，美貌絕倫……”

        風離憂笑著打斷他：“我是問你的想法，不是看法。”

        秦致道：“在下甚是中意。”

        風離憂起身，道：“你中意的人正在來的路上，我就先告辭了。你再準備點好吃的招待她一下。”說完便揚長而去。

        風離悅來時，桌上放了不少糕點。秦致見她來到，起身相迎。

        “你來了……”見她神情嚴肅，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風離悅道：“不必拘禮，坐下吧。”

        他便聽話地坐下了。

        “明日城郊有廟會，你能否陪我去一下？”風離悅開口便是相邀。

        秦致道：“三殿下怎會突然想逛廟會？”

        她道：“近來運勢有些不好，想去求一支簽。但又怕廟會陡生異變，故而想帶一個厲害的打手。”

        這說得真夠直白的，讓堂堂星燿戰神當打手。秦致道：“那打手可有賞賜？”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時，白洛川大大剌剌地進來了，還嚷道：“秦致，你給我的什么破差事……”卻突然見到屋內兩個人微笑對視的場面，話頭戛然而止。接著，兩人都注意到了他。

        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他剛要收回已經邁進門的那只腳，秦致就發話了。

        “進來說。”

        白洛川也不敢不聽，趕緊進去，快速地說清楚了。

        原來是有幾個官員去了梨南，還不守規矩，和里面的人吵起來了，拿身份壓人。最后更是和老板起了矛盾。

        風離悅聽完都無語了，星燿使團官員都敢這么囂張嗎？居然不顧兩國友誼。這梨南老板運氣也夠衰的，總是碰上滋事的權貴。

        不料秦致只道：“這種事情不必跟我說，讓周老去處理就好。”

        白洛川：“你真是不嫌事兒大。”秦致怕是他見過最虎的人了。

        “我不是怕他閑得發慌嘛。我這有更要緊的事，你先去吧。”他趕人一樣的口吻。

        白洛川也不想自討沒趣了，便灰溜溜地走了。

        風離悅問道：“這梨南的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得罪了那么多人竟還能在蘇城屹立不倒。”

        秦致道：“他的來頭可就說來話長了。”

        “洗耳恭聽。”

        秦致道：“北沙和星燿都有神族和妖族的勢力，而西煌嘛……”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風離悅有了猜測。風續非人，而以父皇對妖族的痛恨程度，是絕不會允許他們出現在蘇城的。

        難怪他能在西煌混得如魚得水。

        風離悅道：“今日暫且談到這里。明日是秘密行動，不可暴露身份。”

        “好。”

        ——————

        廟會路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風離悅和秦致來的時候，寺廟大門還沒開，不少人等在門外。大家都等著開門，好第一個沖進去。周圍都是平民，兩人就帶著面紗，說話都不敢大聲了。

        風離悅道：“有些不對勁。”

        秦致不解。“何處不妥？”

        “這次開得格外遲，而且……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秦致道：“無論如何，我們以靜制動就好。”

        風離悅點點頭。

        寺廟外的大樹上掛著許多紅綢，紅緞上掛著鈴鐺。微風拂過，清脆的響聲悠揚地傳開。這個佛門之地，到也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味。

        這寺廟有上千年的歷史，香火一直很旺盛。傳說先皇常來上香，曾與住持私交甚篤。但后來鬧翻，住持一度想遣散僧人。幸而當今皇后規勸，得以存續。

        “你說當初為何會有那一出？”風離悅沒來由地問道。

        “他們定是產生了分歧。”

        風離悅笑而不語。她當初問過母后，但皇后也只說他們有矛盾，并未言明。但她也大概知道，在那個動亂時期，人心叵測，能與一國帝王有交情，住持也必定不簡單。

        秦致又道：“佛門高僧，自有其緣。”說罷，話鋒一轉：“不知三殿下今日來此，除了求簽，還有何要事？”

        風離悅反問：“沒事就不能來這里了嗎？”

        秦致道：“我還以為三殿下心系帝都子民，來查人面烏蛇呢。”這貨揶揄的語氣，配上欠抽的表情，縱然這張臉很是俊俏，風離悅還是忍不住想打。

        她道：“既然你想查，那就交給你干。”

        他聽罷，慢慢靠近她耳邊，說道：“那三殿下打算給點什么好處？”

        風離悅體質敏感，他灼熱的氣息和磁性的嗓音貼著在她耳邊，激得她半身酥麻。

        她渾身一抖，拉開些距離。在外人看來，她是被他的突然靠近給嚇到了。但她其實是有些腿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她聽得出他故意裹挾欲念的挑逗。意識到自己被調戲了，她并沒有惱羞成怒。

        “這個嘛……”她專注地看著他，眼波流轉，嘴角微翹，笑意直達眼底，“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這一下正中對方紅心，秦致眼神都開始變了。他的喉結上下滑動，還是勉強擠出了一句：“三殿下當真給得起？”

        風離悅見他這副模樣，有些好笑。“你叫我悅兒吧，叫三殿下也太見外了。”

        秦致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風離悅趁機悄悄抓住他的手，他差點嚇懵了。下意識看了周圍，發現來這里大部分都是成雙成對的。有的帶著孩子，有的在擁抱，甚至還有在大樹后面偷偷躲著不知道干啥的。他心下稍安，也回握住她的手。

        這時，大門打開，眾人趕緊往里走。

        秦致正打算邁步，卻被風離悅拉住了。他疑惑地回頭，卻見她盯著廟中，眼睛一動不動。話未問出口，風離悅卻提氣大喊道：“危險！別進去！”

        所有人都聽見了，許多人都停下了腳步，有些人仍繼續往里走。

        秦致大聲道：“站住！”話落之際，迅速在寺廟大門處落下結界。被擋在外面的人莫名其妙，對他怒目而視。

        他正要往里走，風離悅又攔住了他。

        她道：“不用進去。”

        這時，寺廟上空忽然亂云積卷，顏色漸紅，停駐的人目光皆被吸引。不一會兒，它就變成了一片巨大的血云，中心開始變黑。

        風離悅大喊道：“是魔物！快跑！”

        眾人反應過來，惶惶奔逃。風離悅和秦致就只先看著，并未有任何動作。

        秦致一臉深沉，風離悅心中疑竇叢生。她只在書中見過這個陣法，眼下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六神無主之際看向秦致，但對方并沒有任何表示。

        血云炸開之時光芒四射，兩人不禁抬手護眼。紅光盡消之際，一人突兀地出現在寺廟上方。那人通體發黑，不僅鎧甲烏漆嘛黑，嘴唇也發黑。

        秦致面色嚴肅，風離悅也警惕地看著對方。

        那人看到了他倆，似乎并不意外。他道：“三萬年了，想不到公主你還和這個墮神在一起。”

        風離悅雖然不認識他，但也對這種魔物沒好感，她道：“與你何干？”

        他怒容滿面：“您可別忘了，當初仙魔大戰因他而起！也是他害得你殞命的！”

        秦致站在一邊不說話。風離悅不清楚當年的事，但也不妨礙她維護秦致。

        “老抓著過去有什么意思？我選擇誰又與你何干？”

        這話已經是明晃晃的偏袒了。

        那人冷哼了一聲，道：“既然您執迷不悟，那我們就走著瞧吧！”說完便消失在原地。

        見他真的走了，風離悅莫名其妙。“搞個大陣仗來這里就只是為了放狠話？”

        秦致道：“事情不簡單，化靈結界尚在，他是怎么出來的？”

        化靈結界的設立代表著仙魔大戰的結束，它將魔族擋在三界之外。三萬年前，眾神為了解救人族，到人間作戰，不到一年便結束了。而后，人族才得以安寧。

        風離悅問道：“結界真的還在嗎？”

        秦致道：“若是其它法術構筑的結界或許會被打破，但那個是神魔令構筑的絕對不可能。”

        “那神魔令又是什么做的？”

        這個問題倒是問住了秦致，他還真不知道。這世間有人神妖魔鬼五大族，人族和妖族在人間，神族在天界，魔族在異界，鬼族在冥界。但誰也不知道神魔令究竟源于何處，大家只知道它有號令神魔兩族的能力。

        他如實答道：“我也不清楚。”

        風離悅繼續大但猜測：“如果對方能做出另一枚神魔令，要出界豈不是輕而易舉？”

        秦致萬分震驚道：“不可能！”

        她道：“怎么不可能？從前大家別而無選擇，都只有搶奪那一塊。搶不到的就自己想辦法再造一塊，有何不可？”

        秦致一怔，被她這個想法刺激得厲害，他顫抖著聲音，“如果是這樣,那……那當初……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風離悅疑惑道：“你怎么了？”

        秦致突然緊緊地抱住了她，不斷地說著對不起，語無倫次道：“我不知道他們是那個目的，否則我一定不會……”

        不會什么？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沒說完就暈過去了。

        風離悅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了個措手不及，兩人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她是墊在下面那一個，秦致那體格砸得她眼冒金星，頭暈目眩，好一陣都沒緩過來。

        風離悅咬牙切齒，這個坑貨！她把他推到一邊，撐著坐起來調整了一會兒。

        片刻后，她嘆道：“攤上你可真太難了。”

        她摸了摸儲物囊，發現自己竟然沒帶劍！由于路途較遠，她又不熟悉這個地方的各項數據，她掏出蘇城的地圖看了看，用手不斷比劃。然后嘀咕道：“以這里為中心，六十九點四，嗯……上五十六，左四十一。”

        風離悅合上地圖，努力地回想傳送法陣的圖案。一陣抓耳撓腮之后，畫了個勉強能用的。

        ——————

        驛館

        周老正在訓斥那些個犯錯的官員，眾人大氣都不敢出。風離悅進來也沒理他們，只匆忙道：“快叫大夫來看看秦致。他房間在哪？來個人引路。”

        白洛川趕緊引她去了。

        這時，董何道：“此次若能聯姻，倒也還算意外之喜。”

        周國泰的“不錯”都快到嘴邊了，被硬生生換成了：“慎言。”

        秦致昏迷不醒，大夫看了卻說他沒什么病，開了些安神的藥物便離開了。

        白洛川道：“那又是什么原因？”

        風離悅問道：“他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

        白洛川想了想。“好像出現過一次。”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我記得那時我還很小，有一次我犯了錯，就一個人偷偷跑去姨母家。去找秦致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將軍夫婦在商量著說要去邊城找什么東西。”

        她敏銳地抓住重點。“邊城？”

        白洛川點頭道：“對。”

        風離悅問道：“后來呢？”

        白洛川道：“那時，他也是處于昏迷狀態。后來我在他家住了幾天就被我爹娘帶走了。之后我聽說將軍夫婦無視圣令強行出城，陛下命皇家護衛隊捉拿，但是沒用。”

        “姨父和姨母去了邊城，一年后才回來。那一整年，我都沒有見到秦致。每次去他家，他們都說他出遠門去玩了。但我不信，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子怎么能在沒有父母的陪伴下出遠門？后來，姨父和姨母回來了，還帶著奄奄一息的秦致。”

        說到此處，他停下了，風離悅也沒有催他。

        他艱難道：“他們兩人也都受了傷，將養了兩三年。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們究竟遇到了什么。直到很久之后，姨父喝醉了，在團圓宴上說了個痛快，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來，秦致當初受邪靈侵擾，魂魄離體。將軍夫婦去邊城是為尋回他的魂魄，后來身受重傷，還掉了境界，而后十余年再無寸進。”

        風離悅一驚，兩人掉了修為竟還是天階七級！而且之后沒有提升，那就代表著他們之前都是天階八級！

        不得不感嘆將軍夫婦好修為。

        風離悅探手用靈力查了查，發現他靈魂尚在，“幸好我們不用去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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