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下了好多天雨,冰城的天空依舊烏云密布,像是每日因沒錢服藥而死的冤魂們盤踞在天上不散。
這樣的氣氛下冰城人的臉上愈來愈不見笑容,整座城市仿佛遭受了瘟疫般,遍布苦難和恐懼。
太陽方落山,一支馬隊卻趟著夜色進了城,二十幾個漢子、十幾駕馬車,押著沉甸甸的貨物直奔云山醫院。
有些好事的閑人想跟著去看看,很快便被眼尖的同伴拉走,這些漢子一個個人高馬大,眼角都溢著殺氣,一看便不是好招惹的。
“沈小姐,答應你的藥材我給你送來了。”走進云山醫院,為首的漢子立刻掐滅了手里的雪茄,高聲喊道。
他的右手還纏著厚厚的繃帶,正是柳亮親自押送藥材到此。
醫院眾人本被這些兇神惡煞的匪眾嚇得噤若寒蟬,一聽到藥材二字卻頓時把恐懼拋到腦后,院長親自帶著人迎出來。
“藥材,真的是藥材!”林醫生掀開馬車上蓋著的毛氈仔細查看,很快便喜上眉梢。
院長緊隨其后,這些日子見到了太多死亡又無能為力,讓這位老院長看上去又蒼老了十歲,他朝柳亮一拱手,“這位好漢,請問這些藥材多少錢?”
他太清楚這些藥材的珍貴,不知多少人能因此活下來,只要這些漢子比喬爺那邊要價低一點,他都會毫不猶豫買下來。
柳亮沖他搖了搖頭,淡淡道:“沈小姐在山上為我做手術治好了傷,這些藥材是我送給沈小姐的,分文不收。”
院長早就猜到這些人是土匪,令他驚訝的是沈年年竟然能在匪寨這種沒有任何醫療設備的地方給人做手術,而且看此人走路的姿勢恐怕身上有不少傷,那手術也一定不是簡單的小手術。
沈大小姐是院長親自面試進來的,他可清楚地記得沈年年沒有任何醫科教育的背景。
“院長,你還記得這些天做手術活下來那幾個病人嗎?”林醫生看出院長的疑惑,在一旁忽然開口,“其實那些都是小沈和我一起救回來的,好些細節多虧了小沈的建議,她完全有進行外科手術的真才實學。”
林醫生是外科的泰山北斗,又一向耿直認真,既然他這么說,院長便已經信了七八分,更何況這些藥材全靠了沈年年的面子,他當即拍板,讓沈年年作為外科醫生參與外科醫室的工作。
緊接著便是一陣忙碌,柳亮在一旁靜靜看著,等到院長等人離開這才走上前,“沈小姐,藥材已經送到,我就不耽擱了,有空歡迎你上山來玩。”
不等他說完,沈年年便攔住了他,“別急著走,你的傷太嚴重,在山上是沒辦法才草草處理,既然來了就在院里待幾天,這里設施全,可以好好幫你治傷省得留下病根。”
柳亮思索了一會兒最終仍是答應,但手下這么多人終究太招人注意,便只留下了幾個心腹手下,其他土匪駕著馬車先回山。
帶著柳亮進了外科病房,沈年年熟稔地解開柳亮手上的繃帶,山上潮濕,手掌心雖然已經結疤但有些地方卻又開始潰爛了。
沈年年只得再次替柳亮的手掌清創上藥,這次在醫院里,無論是器材還是藥物都專業得多,整個過程極為順利。
等到再次檢查完柳亮胸腹的傷口已是深夜,沈年年舉目望去,柳亮黝黑的肌肉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傷口也同樣需要再次處理,就連他那雙寬大粗糙的腳掌上也滿是創口傷痕。
“你耐心在這里住幾天,傷太多了,這些天我再給你上幾次藥。”沈年年不容柳亮拒絕便嚴肅地囑托。
有了柳亮帶來的藥物,云山醫院再次煥發生機,冰城其他地方的病人也紛紛慕名而來,沈年年又要分心照顧柳亮,這些時日忙得不可開交。
“沈醫生,快來看看吧!”一名護士驚慌地跑來,“有兩個需要截腿的病人!”
“截腿?”沈年年微微皺眉,這個年代的醫療環境,截腿的致死率極高,即便是她擁有另一個時代豐富的理論知識也無法改變。
“那兩人好像是情侶,據說在湖邊度假時被水里不知什么東西咬了,沒幾天便出現了癥狀,”護士一邊走著一邊介紹情況,“好多醫院說看不好,一些老先生也沒見過這種癥狀,大伙都被嚇到了,說是他們招惹了什么神明引來了天罰呢。”
沈年年笑著搖了搖頭,她不信有什么天罰,但這護士描述得活靈活現倒也勾起了她的好奇。
還沒進急救室,沈年年便聽到一陣陣痛苦萬分的呻/吟還有一股奇臭無比的怪味,急診室門口的醫護和病人們都捂緊了口鼻遠遠躲開。
沈年年莫名感覺這呻/吟聲有些熟悉,推開門一看果然是熟人,“魏四少?”
在急救室的病床上躺著兩人,正是魏四少和顧簡寧,英俊瀟灑的魏四少此時顯得極為狼狽,他額頭上布滿汗水,似乎發了高燒,整個人因為疼痛而蜷縮起來,像一只蝦米,但雙腿卻伸得筆直,腿上一片片恐怖的紫紅色觸目驚心,在這些紫紅色里不斷涌出奇臭的血性滲液,難怪護士說這病恐怖。
在他的身旁,顧簡寧的情況稍好一些,但不斷抓撓著自己的雙腿,顯得奇癢無比,大片皮膚被撓破化膿。
“滴!”就在此時,久違的系統音忽然響起,不知是不是因為很久沒聽到系統音而有些陌生,沈年年竟覺得這娃娃音像是有感情般顯得急迫起來,“警告,任務即將失敗!必須保住魏四少的雙腿同時將顧簡寧的雙腿截肢。”
沒等沈年年做出反應,魏四少卻猛地驚叫:“沈年年!怎么是你!”
他疼得聲音都變得沙啞難辨,一只手卻指著沈年年不斷顫抖。
前幾天帶著顧簡寧湖邊度假,本是件浪漫的事,他見湖水沒結冰就帶著顧簡寧下去戲水,沒想被咬了一腿包,兩條腿疼得越來越厲害,輾轉了幾家醫院送到這里,可他打死也想不到,沈年年竟是這里的醫生。
護士不知其中因果,還耐心地解釋,“這是沈醫生,來幫你們做截肢手術。”
“不!”不等護士說完,魏四少便像一只受驚的貓炸毛一樣退縮到墻角驚叫道,“我不要你治我,你走開,我死也不鋸腿,要殺要剮你給個痛快!”
顧簡寧忍著腿上的奇癢坐起身,她攔在魏四少身前,眼眶通紅,竟痛哭起來,她一面哭一面顫聲哀求,“沈小姐,你想要出氣就殺了我吧,不要折磨四少。”
沈年年對系統的催促置若罔聞,對于顧簡寧楚楚可憐的哀求同樣不屑一顧,她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們把我當成仇人,可在我眼里你們什么都不是,不值得我耍心眼。”
說著,沈年年走上前一步,魏四少和顧簡寧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
“我是醫生,和害你們比起來,醫生的道德操守要重要得多,”沈年年淡淡地說,“好了,別耽擱時間,還有好多病人等著。”
見魏四少他們這幅樣子,護士也看不下去,她埋怨道:“沈醫生是咱們這里最好的外科醫生了,多少人求著沈醫生治還來不及,哪像你們這樣無理取鬧。”
這樣一說顧簡寧有些動搖,她遲疑地看了看魏四少,“四少,要不讓沈小姐看看?”
事已至此,魏四少沉默了,卻沒有反對。
沈年年見狀也不耽擱,立刻安排檢查,結果很快出來,魏四少的腿是被咬后細菌入侵導致皮下和筋膜組織壞死,顧簡寧腿上則只是普通的膿包,兩人都被咬了但細菌感染因人而異,身體素質不同感染程度便不同,看起來魏四少的抵抗力比顧簡寧更低。
雖然魏四少感染嚴重,但也不需要截肢,只要手術清創、切除壞死組織并引流膿液然后再用抗炎藥物沖洗和外敷同時內服清熱瀉火的藥物就行。
后面的治療過程魏四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只聽到了不用截肢,整個人便愣住了。
遭了這么多天罪,這次又落到沈年年手里,魏四少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沒想到腿竟保住了,大悲大喜之下,魏四少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
而沈年年冰冷的表情似乎也不再那么讓人害怕,魏四少想到自己先前的懷疑,臉漲得通紅。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響起,魏四少竟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沈小姐,謝謝你!我有眼無珠,我是小人!”
他這一打,顧簡寧也跟著扇起自己耳光,兩人又是感激又是愧疚,那架勢似乎恨不得給沈年年跪下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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