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豫上京，御書房內。
“真是豈有此理，懷王狼子野心，竟暗中集結了芙蓉軍，長公主當年為了大豫受盡苦難，好不容易才安穩幾年，竟被人打到門口去了！”
“當初先帝亦是覺得愧對長公主，所以才破例賜了封地，想讓長公主安享余年。懷王這是連先帝的遺令都沒放在眼里！”
“此番懷王抗旨不從，到現在都還未回京給皇上一個交代，足以說明一切！請陛下徹查懷王府，絕不可縱容此等以下犯上之舉！”
數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御桌前的順安帝臉色越發陰沉，煩躁的將那枚玉扳指搓得油光發亮。
“就是就是！微臣以為，懷王殿下隱退多年突然回京，定是另有所圖，如今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定要嚴懲他才是！”
“還有成王，三番兩次倚老賣老忤逆皇上，如今又與懷王勾結在一起，結黨營私，沆瀣一氣！”
“皇上在老成王面前受了那么多的氣，也是時候把賬算一算了！”
眾人越說越激烈，順安帝突然重重的將手里奏折丟到了地上！
啪！
御書房里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位大臣趕忙跪下。
“皇上息怒！”
“豈有此理，懷王那邊就連一封書信都沒送來嗎？簡直是沒有把朕放在眼里！”
感受到這雷霆怒火，地上的幾位大臣當即對視了一眼，嘴角帶著得逞的笑意。
就在這時，門外卻是傳來了一道慌張無比的聲音。
“懷王殿下到——”
什么？！
大臣們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怎么回事？
他們明明打聽過了，懷王明明還在蕭家軍營里抵御海倭，怎么可能這么快趕回來？
哪知道方才還一臉怒容的順安帝瞬間緊張得站了起來，他警告般冷冷的瞪了眾大臣一眼，“都閉嘴！”
而下一秒，那道清冷高雅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
周遭的空氣似乎瞬間凝滯，好像安靜得連根繡花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
頭頂上似有一道審視的目光掠過，地上的幾人不由得抖了抖身子，竟是有種鋒芒在背的感覺。
糟了，懷王不會全都聽見了吧？
“什么風把皇叔吹來了？”
順安帝下意識的笑了笑，然而，衛斐然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是皇上連下了數封幾詔，讓本王回京的嗎？”
“……”順安帝臉上的笑容一僵，頓時有些難堪。
要知道直到現在，他在這位帝師面前依舊有種無法忽視的敬畏感。
自小就怕的人，哪能說改就改？
平日里光是看上一眼，就覺得自己好像哪哪都做得不好，又要被皇叔訓了。
所以他能躲都是躲得遠遠的，哪會召皇叔入宮？
順安帝干巴巴的笑了笑，而地上的幾位大臣已經默契的高聲道：“微臣告退！”
看著那些齊齊退出去的身影，順安帝暗罵一句，見風使舵的東西！
此時衛斐然已經撩開衣擺端坐下來，平靜的抬眼看他，一副等著他解釋的模樣。
“確，確實是有些要緊事才召皇叔入宮的。來人，先奉茶！”
很快，蔡公公恭敬無比的端著熱茶上前，哪知道等了許久，衛斐然也沒有接過茶水的意思。
“王爺，請喝茶。”
蔡公公諂媚的笑了笑，衛斐然這才看他，“你怎么還在御前伺候著？”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此話一出，蔡公公心頭咯噔一聲，竟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順安帝。
要知道最近他明顯感覺到皇上對他心存懷疑，有意冷落，更時不時的出言試探。
這日子如坐針氈，平日里連訓斥個宮人都要小心翼翼的。
皇上分明已經不信任他了，卻依舊用著他，這說明什么？
肯定是有別的意圖。
如今被懷王殿下點破，他的危機感更甚，趕忙跪了下來連連磕頭。
“還不快退下！”
順安帝看著蔡公公這做賊心虛的模樣，頓時不悅的呵斥了一聲。
他只覺得面上無光，明明知道這個狗奴才是某個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但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暫且留著其狗命。
在皇叔看來，一定會覺得他這個帝王當得很是窩囊吧？
順安帝很快回過神，卻發現衛斐然始終沒有碰方才被蔡公公放到一旁的熱茶。
“皇叔以往最是喜歡朕書房里的茶水了……”
莫非，是對他心存不滿，擔心他在茶水里下毒？
沒想到，衛斐然卻是淡淡的回道：“你果真不了解本王，本王喜歡的是清茉銀針，灑上兩片薄荷，你書房里的茶太澀。”
順安帝面上一僵，立刻明白衛斐然這話中帶著別樣的深意。
皇叔說自己不了解他，不信任他！
順安帝當即無奈道：“皇叔，人言可畏，最近彈劾皇叔的人實在太多了，若朕不做做樣子，只怕難以服眾，也立不了君威。”
“彈劾本王什么？”
“他們說皇叔率領叛軍進犯長公主的領地，是謀反之舉。”
“皇上信嗎？”
氣氛越發沉重，順安帝也忍不住收斂了表情。
明明是皇叔有所不妥，怎么現在反而來質問他？
“那么皇叔真的動了芙蓉軍嗎？”
“動了，如今他們就駐扎在京外。”
什么？！
順安帝的臉色當即一變，“皇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沒有皇命，是不能擅自調動軍隊進京的！”
而且皇叔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調遣這樣一支精銳部隊？
這般堂而皇之的說出來，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叔在威脅他！
然而衛斐然依舊穩如泰山，他分明感覺到順安帝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忌憚。
像是在看一名奸臣。
確實，自己這一番話像極了有恃無恐的奸臣。
但那又如何？
“芙蓉軍屬于前太子，豈需聽從皇命？”
“況且，他們離京多年，此番不過是歸鄉探望至親罷了，皇上不必緊張。”
此時順安帝已經笑不出來了。
不必緊張？
叛軍都沖到家門口了，居然叫他不必緊張？
衛斐然挑了挑眉，身上的氣息忽而一變，眼中帶著順安帝從未見過的凜冽之意。
“至于所謂的進犯長公主領地，實屬子虛烏有。”
“倘若皇上不信，那本王還是命他們進宮，親自與皇上解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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