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等祖母真的無礙了，才能回去，一百步的路都走了九十八步了，不差最后兩步。

老人淺眠，即便是折騰了一晚上，老夫人也在平時那個點醒了過來。

淡淡的陌生香味縈繞鼻端，非常好聞，屋里沒有掌燈，隱隱綽綽的看不分明。

沒一會，就看到翠香端著盞小燈踮著腳走近，對上老夫人的視線也不吃驚，反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并指了指地上。

老夫人撐起身子瞧過去，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到兩個姑娘，互相倚靠著睡得正香。

老夫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暗惱自己成了拖累，心里卻也覺得暖和，她這大孫女真是什么都好，人品德行秉性，什么都沒得挑。

示意翠香出去，老夫人閉目養(yǎng)神，她這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也不知還能熬多久，若是這么拖累芷兒，倒不如趕緊去了痛快，可是……

不甘心啊，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孫子都還沒有回來，她怎么能甘心！

花芷醒來時天也才剛亮，稍做了些安排她便領(lǐng)著芍藥回了自己院子，吃了早飯把芍藥按回床上躺下，自己又匆匆去了前院。

覺可以晚點補(bǔ)，課卻不能停下。

顧晏惜一眼就看出她的疲累，卻也不好多說什么，即使他昨晚不在花家也猜得出來她不輕松，花家是能干的太能干了，不能干的也是真的不能干，且人數(shù)相當(dāng)不對等。

花芷看他瞧著自己，以為是疑惑為何芍藥沒來，便解釋道：“昨兒晚上芍藥累著了，我讓她再睡一會。”

顧晏惜點點頭，沒好說自己剛才根本沒想到她。

花芷朝著顧晏惜屈膝一禮，“謝過陸先生。”

為什么花芷沒說，顧晏惜又怎會不知，虛扶了一下，道：“大姑娘不用如此，不過舉手之勞。”

可你的舉手之勞對我而言卻是雪中送炭，花芷心說，從雨夜的救命之恩到現(xiàn)在，從顧先生到芍藥再到他們的主子，仔細(xì)想來她已經(jīng)不知承情多少回了，就算對方是壞人，真到了需要她償還的時候只怕她都要助紂為虐，希望她的運氣不要這么差。

目送花芷進(jìn)了族學(xué)，顧晏惜撣了撣衣袖施施然離開。

花家好像和昨日并無不同，哪哪都透出一股風(fēng)平浪靜來，該念書的念書，該練把式的練把式，該梳妝的梳妝，只是四夫人院子里多了一道孩子的啼哭聲。

吳氏扎著頭巾看著奶娘懷里的孩子，她精神依舊不太好，死里逃生付出的代價并不小。

宋嬤嬤把涼得剛剛好的雞湯端過來，喝了半碗?yún)鞘暇屯崎_了，膩得慌。

“就是不好喝您也再多喝一些，月子里得把虧了的都好好補(bǔ)回來，不然您以后要吃大苦頭的。”

吳氏勉強(qiáng)又喝了幾口，“下次把浮油撥走一些，太油了實在吃不下。”

宋嬤嬤只得放下碗。

“芷兒在哪里？”

“去族學(xué)了，奴婢打聽了下，昨兒晚上大姑娘和芍藥姑娘都睡在老夫人院里，天亮才出來，瞧著精神都不太好。”

吳氏自嘲，“連我都被雷驚成了這樣，何況老太太，昨晚還不知道折騰成什么樣。”

“誰說不是呢，可也沒人能幫得上忙，再累今兒還是一早就去了族學(xué)。”

吳氏嘆了口氣，花家繁盛時還看不出什么來，一門雙翰林，整個京城也只有花家有此殊榮，風(fēng)頭無人能及，可一朝倒臺弊端就顯現(xiàn)出來了，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外強(qiáng)中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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