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日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
無論是歲歲從前的鬼魂形態(tài)，還是現(xiàn)如今的貓貓形態(tài)，她守護(hù)在宋今朝身邊的時光都從未變過。
轉(zhuǎn)眼間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鶯飛草長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宋今朝很快又要長大一歲了，歲歲也在成為貓貓的日子里，感受到了成長的樂趣。
貓貓長得要比宋今朝快得多，歲歲從小團(tuán)子長成大團(tuán)子，那小孩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不能隨心所欲的抱著她轉(zhuǎn)圈圈玩了。
成長固然快樂，但歲歲并不是無憂無慮的，因?yàn)榧依锏尼提套x書的時候總喜歡抓著她一起，念兩句就要她跟著學(xué)，歲歲為此愁掉了不少貓毛。
椒房殿外的屋檐下，鳶尾坐在一邊聽歲歲訴說著她的煩惱，忍俊不禁：“有你說得那么艱難嗎？學(xué)習(xí)應(yīng)該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呀。”
鳶尾是極為勤奮好學(xué)的，歲歲本來有本用來墊窩的書卷，后來被她叼來送給了鳶尾，鳶尾非常寶貝那本書，每日都要翻上一翻。
“可是我是貓貓誒！貓貓為什么還要讀書呢？”從貓身中脫離的歲歲皺著小臉說道。
“可是我感覺你很開心呀。”
“因?yàn)獒提虝湮遥 睔q歲雀躍的說道：“和他一起讀書最好玩啦，就是他不要那么勤快就好了……”
鳶尾被她逗笑，然后又說道：“說起來你現(xiàn)在的靈魂已經(jīng)凝實(shí)很多，已經(jīng)可以脫離貓身了。若是真想偷懶，大可放棄這具身體。”
“不要，雖然學(xué)習(xí)很苦，但是成長很快樂。”歲歲的眼神充滿了憧憬：“現(xiàn)在先當(dāng)貓貓暫時體驗(yàn)一下成長的快樂，等到崽崽長成大孩子，我就可以去投胎啦！下輩子我一定要長大！”
等到宋今朝長大，她仙氣大概也能蹭夠了。仙人說只要蹭夠仙氣，她便能擁有一個圓滿的來生，歲歲很期待。
鳶尾沒想到歲歲的愿望竟然是這個，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腹部駭人的大窟窿，喃喃道：“長大有什么好的，像你現(xiàn)在一樣無憂無慮的不好嗎？”
“因?yàn)槲覜]有長大過呀。”歲歲好奇的問：“鳶尾，長大是什么感覺？”
“不記得了。”鳶尾有些迷茫的說：“但我也想死在十三歲，而不是二十三歲。”
歲歲十三歲，鳶尾二十三歲，她們死后能夠銘記的事情屈指可數(shù)，年齡恰巧是其中之一。
歲歲嚷嚷道：“你好奇怪哦，我恨不得長命萬萬萬萬歲呢！”
“你這小丫頭還挺貪心的。”鳶尾回神，重新露出笑容來：“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崽崽最近讀書順利嗎？”
“不太順利。”歲歲愁眉苦臉：“能夠教他的只有沈夫子，他又不能經(jīng)常去找沈夫子。”
鳶尾心中一動，試圖為她平靜的生活找點(diǎn)兒事情做：“可以來找我呀，歲歲，我也懂得很多的哦，可以教你的崽崽的。”
“對哦，那我改天把他帶過來。”
和鳶尾玩得也夠久了，歲歲同她道別后，便重新回了貓身。
……
回到長寂宮，宋今朝已經(jīng)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望她了，看見她，小孩立刻跑了過來一把抱住。
“貓貓你怎么又這么晚回家呀。”
歲歲抬頭望天：“天都還沒黑呢，我肯定得趕回來吃晚飯呀。”
“今天天氣是很好，我有好好讀書哦，你不要擔(dān)心我。”宋今朝說。
貓貓長得太快，小小的宋今朝幾乎抱不住這只大團(tuán)子，感動式解讀貓語的時候聲音和手都在抖。
歲歲不滿的喵了一聲，連貓貓都抱不動的崽崽實(shí)在是太弱啦！果然還是需要她保護(hù)呀。
歲歲從宋今朝臂彎中跳下來，頭也不回的直奔正殿，宋今朝屁顛屁顛的追上去，一邊追一邊喋喋不休。
“全公公說今晚有桂花圓子吃哦！我還沒有吃過呢，貓貓你吃過嗎？”
歲歲當(dāng)然沒吃過，畢竟長寂宮的伙食的確非常簡單。
全公公笑著說：“貓貓不能吃太多甜的，嘗個味道就好了。”
歲歲看著自己的貓碗里一顆小不伶仃的桂花圓子陷入沉默。
“全公公，今天為什么會有桂花圓子吃呀？”宋今朝說著，偷偷的又給了歲歲兩顆軟乎乎甜絲絲的桂花圓子。
全公公靜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上個月皇后娘娘早產(chǎn)誕下一名公主，如今公主已脫離危險，圣上龍心大悅，普天同慶……御膳房中也熬煮了甜品給宮人。”
皇后娘娘所出的小公主誕于去歲除夕夜，因是早產(chǎn)，身子虛弱，闔宮上下提心吊膽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位小公主才從危險中脫離。
“哇，那要是每天都有公主出生就好啦。”宋今朝看著正在埋頭苦吃的歲歲，忍不住感嘆道。
全公公：“……”
歲歲對于這位小公主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不過這是紫宸宮小殿下的妹妹呢！歲歲思維發(fā)散的想，崽崽的生辰也快到了，是時候去薅個禮物了。
……
隔天傍晚。
歲歲靈巧的穿梭在御花園北角，在一處人工湖泊邊，選中了一叢迎春。她撲上去咬斷了一小截長滿了鵝黃迎春的嫩綠色莖，艱難的試圖將其繞成一個圈。
男孩清越的聲音不期然的在歲歲身后響起：“貓貓，你蹲在水池邊做什么？很危險的哦。”
歲歲叼著迎春花回過頭去，便見一身雪白袍子的宋辭塵笑意吟吟的站在她的身后。
歲歲見宋辭塵的機(jī)會其實(shí)并不多，這位小殿下的課業(yè)很重，輕易抽不開身來長寂宮找她和宋今朝玩，所以歲歲每每看見宋辭塵，都會驚訝他的變化。
紫宸宮的小殿下又長高啦，長得可比自家的崽崽要快得多。
歲歲喵了一聲，叼著嘴里的迎春花花環(huán)向宋辭塵示意。
宋辭塵蹲下身來，接過花環(huán)，又采了一截迎春花編進(jìn)去，簡陋的花環(huán)立刻便精致了許多。
然后，宋辭塵將花環(huán)套到了貓貓的脖頸上。他笑道：“貓貓很漂亮哦。”
歲歲聞言，立刻踮著腳去水里照，然后被宋辭塵給拉了回來。
“不要靠近水邊，很危險的。”
歲歲喵了一聲，沒再去照，而是扭扭捏捏的看著宋辭塵。
宋辭塵試圖理解她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玩嗎？”
歲歲搖頭，指了指紫宸宮的方向。
“要和我回紫宸宮？”
歲歲興奮的喵了一聲。
宋辭塵便笑道：“當(dāng)然可以呀，不過要偷偷的，不能被發(fā)現(xiàn)了。”
歲歲乖巧點(diǎn)頭。
……
其實(shí)宋辭塵今天是打算去長寂宮找貓貓和宋今朝玩的，不過中途遇上了貓貓，貓貓想去紫宸宮，他當(dāng)然不會拒絕。
歲歲是一只靈巧的大團(tuán)子，趁著宋辭塵吸引守在紫宸宮門口宮人的注意力，她便一溜煙的竄進(jìn)了紫宸宮。
以前當(dāng)鬼魂的時候來過這兒，不過做貓貓還是第一次來，歲歲左顧右盼，最終目光定格在盛滿了清水的銅盆中。
歲歲跑過去，一躍而起站在銅盆的邊緣，從平靜的水面欣賞著戴著迎春花花環(huán)的可愛貓貓的美貌，無法自拔。
宋辭塵進(jìn)來時，見她如此，忍俊不禁。他想了想，從柜子中翻出了一面小小的銅鏡，橫在了歲歲的面前。
銅鏡小巧精致，鏡柄上還鑲嵌著一顆布靈布靈的藍(lán)寶石，漂亮極了。
歲歲眼睛一亮，用兩只爪子捧著銅鏡，不停的喵喵叫。
宋辭塵輕聲說：“送給貓貓啦。”
歲歲剛想開心接受，但又忽然間想到了什么，立刻喵道：“我不要這個，我要其他的，小殿下，你可以送給我嗎？”
“咦？你不想要這個嗎？”宋辭塵看歲歲忍痛將銅鏡放到了一邊，詫異的問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歲歲立刻開始逡巡宋辭塵的寢殿，她這里看看那里碰碰，最后叼起了一支嶄新的狼毫。
“我要這個！”
宋辭塵面上顯出為難，這其實(shí)是他打算待到二月十五花朝節(jié)，送給宋今朝的生辰禮物。
歲歲舉著小爪子將套在脖頸上的花環(huán)取下來，套在了宋辭塵的手腕上，喵了兩聲，眼神期待。
宋辭塵忍俊不禁：“好吧，和你交換，誰讓貓貓這么可愛呢。”
歲歲心滿意足的離開。
……
轉(zhuǎn)眼間便是二月十五花朝節(jié)。
這一日是宋辭塵的生辰，皇后疼愛兒子，每一年的今天都會大辦生辰宴，尤其是今年她還新添了一位小公主。
“可派人去請皇上了？”
纖柳低垂著頭，回答道：“娘娘，皇上今日還是離宮了。”
皇后因?yàn)樗无o塵生辰帶來的好心情，霎時去了大半。
“您明知皇上這日要去……又何苦非得……”
皇后冷眼一掃，纖柳靜默無聲。
宋辭塵今兒破天荒的換了一身清致的淺藍(lán)色衣衫，他逗完了妹妹，跑到皇后跟前，便見皇后臉色不愉。
宋辭塵立刻明白，是今年父皇還是沒有來他的生辰宴，所以母后不高興。
“母后，妹妹醒了，正在找您呢，我們一起去看妹妹呀！”宋辭塵不動聲色的將皇后的注意力引向別處。
“今兒是你的生辰，去和你的小伙伴玩兒吧。”皇后冰冷的眉眼逐漸柔和，她溫聲說道：“今天好好玩，明天就要更認(rèn)真讀書了，知道嗎？”
宋辭塵乖巧點(diǎn)頭，見著皇后離去，而皇后口中他的小伙伴，正站在不遠(yuǎn)處恭敬的看著他，他便覺得沒意思。
他哪有什么小伙伴呢，那些小伙伴，都是因?yàn)樗纳矸荼凰偷剿磉厑怼⒁运R首是瞻的小孩。
于是宋辭塵溜了，反正現(xiàn)在皇后也無暇顧及他，他跑去了長寂宮。
這時候，全公公正為宋今朝下了一碗長壽面，看見宋辭塵，他驚訝不已，慌忙行禮。
宋辭塵連忙說道：“您腿腳不好，快起來吧。我來找今朝堂弟，給他過生辰，我記得他和我是同一天的生辰。”
“小殿下在里頭呢，您過去就好。”
宋今朝這會兒正在和歲歲愉快玩耍，看見宋辭塵，他立刻就有些笑不出來了。雖說偶爾會因?yàn)樨堌埡退无o塵在一起玩，但宋今朝還是對宋辭塵有些排斥，因?yàn)闅q歲，也因?yàn)樨堌垺?
歲歲看見宋辭塵倒是頗為驚訝，她立刻湊上去圍著他走了兩圈，喵喵的叫了兩聲，和他打招呼。
宋辭塵蹲下身來，摸了摸歲歲的腦袋：“貓貓晚上好呀。”
歲歲：“小殿下晚上好！”
宋今朝過來將歲歲抱走，然后問：“你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宴會不好玩。”宋辭塵如實(shí)回答，然后說：“今朝，生辰快樂！我給你帶了禮物哦！”
宋辭塵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方盒，方盒中放著一塊漆黑的硯。
歲歲立刻想起來她的生辰禮還沒送，于是立刻跑到角落里，將她藏著的禮物叼了出來，是從宋辭塵那兒薅來的一支狼毫。
一人一貓將禮物擺在了宋今朝的面前，期待他收下。
宋今朝很驚訝歲歲竟然給他準(zhǔn)備了禮物就是不知道她是從哪兒撿來的毛筆……小可憐當(dāng)然不會知道這是歲歲特意從宋辭塵那兒薅來的上等狼毫。
“謝謝貓貓！”宋今朝開心收下歲歲的禮物，然后對宋辭塵說道：“我都沒給你準(zhǔn)備生辰禮，我不要你的。”
宋辭塵聽著卻笑了：“你知道今天也是我的生辰呀。”
宋今朝哼了一聲，默認(rèn)了。
“其實(shí)我以為你不知道呢。”畢竟宋辭塵知道，因?yàn)闅q歲的事情，宋今朝待他頗多微詞。宋辭塵繼續(xù)說：“你記住我生辰的心意于我來說便是最好的禮物，今朝，收下吧。”
歲歲在旁邊喵喵叫，讓宋今朝快點(diǎn)收下。
宋今朝沉默一瞬，然后說：“謝謝。”
“不客氣。”
歲歲趁著他們短暫交談的這會兒功夫，從宋今朝簡陋的書桌上叼起了一支嶄新的毛筆，跳到宋辭塵面前，不停的喵喵叫。
“咦，送我的嗎？”
歲歲點(diǎn)點(diǎn)頭，用小爪子指指自己，又指指宋今朝，喵喵的表示：“我們一起送你的！”
“謝謝貓貓啦。”宋辭塵鄭重收下，然后看向宋今朝，笑容愉悅：“也謝謝你。”
“貓貓送你的，你謝謝貓貓就夠了。”宋今朝面對宋辭塵，多少有點(diǎn)別扭。
這會兒全公公也端著兩碗長壽面進(jìn)來了，他弓著腰對宋辭塵笑著說：“也給您下了一碗，祝您生辰快樂。”
白瓷碗中是雪白的面條，各自壓著半顆荷包蛋，還有幾片碧綠的青菜葉，面條做得簡單，承載的心意卻沉重。
“謝謝全公公。”宋辭塵雙手接過，連忙道謝。
“兩位小殿下，長壽面可不能斷哦。”全公公笑著說道。
宋今朝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將半顆荷包蛋分給了正伸長了脖子往碗里看的歲歲。
宋辭塵見此，也將自己的半顆荷包蛋放到了貓貓的貓碗中。
吃到一整顆荷包蛋的歲歲覺得超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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