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波
“見過劉大人,小人乃王家的管家王吉。今日前來是替我們老爺夫人退,退了這門親事。我家二公子他,前日突患惡疾,臥病在床。夫人見公子他形容憔悴枯槁,病入膏肓的模樣,恐怕是成不了這門親事,所所以特遣小人前來告罪,向劉大人您賠個不是,耽誤府上大小姐的婚事,還望小姐再覓佳婿。”王家的管家拱手作揖,擺出極為謙卑的姿態,心中尤是忐忑,七上八下,深怕劉府不依不饒,一定要追究到底,慌得滿頭大汗。
“老子信你個”劉建當下聽完便坐不住,氣憤得一拳頭砸在桌上。
“咳!“屏風后文箏急忙咳嗽一聲,打斷父親。
王吉被這么一嚇,受不住劉建常年領軍積下的威嚴,害怕得渾身哆嗦。
“王管家,家父乃軍中粗人,說話有些糙不用在意,只是這退了親事后呢?堂堂太原王氏總得給我劉家一個交代吧。”文箏開口。
“小姐說的是,此事是王家不對,此前說媒下的聘禮就當是一點補償,另老爺交代小人今日帶來千兩黃金,珍寶玉器數箱,給您賠禮致歉,也算為小姐今后再嫁添妝盡一份心意。”
“再嫁添妝?”文箏冷冷應道,旋即再次開口:“既是你家公子身有惡疾食言毀親在先,但我也不是不能體諒,況且王家送來了如此豐厚的賠禮。可彭城人皆知我將嫁往太原,現因你王家的緣故這門親事作罷,這讓我劉府怎能不引人非議,我劉家大小姐的名聲傳出去也不好聽,未嫁夫郎便身患惡疾,那我這個劉家大小姐是不祥啊,還是不祥呢?”
“是是是,”
“是?”
“啊,不是,小人的意思是,都是我王家對不起劉府,對不起大小姐,可我家公子惡疾難愈,不能白白耽誤小姐,此后王家會向外人解釋,劉王兩家結親不成是我王家的緣故。”王吉慌忙解釋道,生怕惹得這劉家大小姐不快。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大小姐說話比劉老爺還好用,所以盡管向她說清楚,擺出再誠懇愧疚不過的態度致歉,大概劉家也不會追究什么。不然,鬧到最后兩家都得不了好。
“箏兒,此事你看如何?”片刻沉默后,劉建開口。
“父親,罷了,隨他去吧。”文箏嘆道。
“王管家,你回去知會你家老爺夫人,從此我劉府與王家再無半點關系,我與王二公子,婚喪嫁娶各不相干。”語氣堅定涼薄,透著決絕之意。
“多謝劉大人、大小姐您不計較,小人感激不盡,“王吉趕忙磕頭道謝,心中卻是一陣可惜,“大小姐這般風姿卓越的人物,相信日后定能覓得良婿。”
“呵,承你吉言,希望別臨了出嫁,未婚夫又患了惡疾才好。”文箏冷哼道。
“啊,自然是不會的。”王吉忙應道,拿出帕子戰戰兢兢地擦去額頭的冷汗。
“王管家還站這做什么,我劉家可沒有好酒好茶招待你們王家人。”劉建見自家的女兒沒有再要追究的意思,怒瞪王吉一眼,巴不得把人直接丟出去。
\"是是是,不敢勞煩大人小姐,王吉這就回去稟告我家老爺夫人,說劉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追究這門親事了。\"王吉低頭拜過便匆忙離去。
“箏兒,”劉建見文箏若無其事地從屏風后走出來,心中即忐忑又不忿,不由得有些擔憂,出聲喚道。“這王家如此言而無信,實在欺人太甚!好在你未嫁過去,不然后邊也沒什么好日子。”
看到父親仍是義憤填膺的模樣,文箏的神色一暗,失去了今晨梳妝時新嫁娘含羞帶怯還含著期盼的光彩。
“箏兒,你放心。之后阿爹再給您找門好親事,一定將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阿爹,”文箏抿唇苦澀一笑,道:“不必了,孩兒有些累了,先回房去,阿爹也休息吧。”說完對著父親一拜,頭也不回緩緩地走出廳堂。
“箏兒,哎!”劉建看著文箏的背影,拂袖輕嘆。“來人,將這些個紅綢喜字紅燭都給我撤走!”轉頭吩咐了下人后,亦憤然離去。
————
“小裕,你說阿姐已經躲在房內兩天都不出來,她會不會出什么事啊?”筠娘坐在院子內的石凳上,一臉憂愁地盯著面前緊閉的房門。
“哎,大姐姐畢竟婚事被退,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希望她能不要那么自責,早點想開。”劉裕也緊皺眉頭,擔憂地說。
“嗯?自責?大姐姐為什么要自責?”筠娘轉過頭,奇怪地打量著面前的小弟,問道。
“額,因為大姐姐的未婚夫婿成親前突患惡疾,現在外邊都在傳是因為大姐姐的緣故,我想大姐姐現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外邊的風言風語你也信?阿姐明明一點錯也沒有,我聽從太原打點回來的家仆說,是那王家二公子婚前看上了一個青樓女子,成親當日同那女子私奔了!”
“私奔?!”
“噓,小聲點。”劉裕被筠娘堵住嘴巴,一雙眼睛震驚地睜大。
“原來是這么回事,這王家二公子實在是太無恥了!明明要和大姐姐成親了,卻還和青樓女子私相授受,做出私奔這種敗壞風氣的無恥之事!”劉裕拿下筠娘的手,氣憤地說道。
“砰!”
突然從屋內傳來一陣響聲。
“阿姐!”筠娘趕忙在門外喊道,只怕阿姐出了什么事。“小裕,快!我們一起把門撞開!”
筠娘和劉裕奮力把門撞開后,屋內映入眼簾的景象便是一把椅子倒在地上,自家姐姐手里拿著一條長長的紅綢跌坐在椅子旁。
“阿姐,阿姐你別想不開啊!”
“是啊大姐姐,即使婚事沒了,也不是你的錯,不值得為那種男人去尋死啊!”
“行了,都住嘴!”文箏抬頭嗔怪地瞪了兩眼面前嘰嘰喳喳的兩個小鬼,說道:“什么想不開?什么尋死?你們在胡說八道什么東西,還不快把我扶起來。”
“阿姐,你真的沒有,沒有想不開?”筠娘上前扶起姐姐,疑惑地問道。
“沒有!”文箏借著筠娘站起來,走到床前靠在床邊坐下“我是因為裁紅綢的時候拿椅子上的量尺,不小心被紅綢絆到所以撞倒了椅子,難道你們以為我是想不開要拿這紅綢上吊不成?”
“沒有就好,我和小裕不是擔心阿姐嘛,”筠娘連忙搖頭“不過阿姐你裁這紅綢用來做什么?”
“給你用啊。”
“給我用?”筠娘不解,一臉困惑地問道。莫不是阿姐瘋了要把我給吊死?筠娘夸張地想到。
“前幾日阿爹收到了一封引薦書,從杭城那邊寄來的,說是書院招生特地邀請各地學子報名參加。”
“等等,為什么我不知道?”筠娘激動地跳起來。
“激動什么,坐下。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阿爹才讓家里人都瞞著你。”文箏拉著筠娘坐下,又接著對弟弟問道“小裕你可想好沒,去杭城讀書?還是另有打算?”
劉裕搖搖頭,實話實說,“我不打算去讀書,杭城路途遙遠來回不便阿爹擔心我身子不好去讀書后無人照拂,再說這些年在家里讀的書夠多了,阿爹也跟我商量好,之后他帶著我一起去軍營歷練幾年。”說完,突然反應過來自家二姐向來對外出求學分外熱衷,不知道磨了父親多久,“杭城的書院我是去不了了,倒是二姐,難道你想”
“我想啊,我太想了,可恨我不是男兒身,不然說什么也要讓父親同意我去杭城讀書。”
“既然想,那便去吧,這紅綢就是姐姐特地為你讀書而準備的。”文箏將手中的紅綢疊好,拿過筠娘的手放在掌心上。“阿姐替你勸過阿爹,他也同意了,準備好行囊不日便可以出發。”
“阿姐我,可是”筠娘有些語無倫次,看著手中的紅綢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千般萬般想要實現的夢終于可以實現,本應該高興才對,可是阿姐所遇非良人親事未成,這讓自己怎能心安理得拋下親人去杭城求學。
文箏一眼看出了筠娘的顧慮,微微一笑,輕撫這筠娘的頭發說道:“若是因為阿姐的事讓你有所顧慮的話,那大可不必。放心吧,阿姐已經想通了,為那么一個言而無信、背信棄義、沒有擔當的男人失魂落魄實在不值得。王家二公子在別人眼里是明珠寶玉,現在在我眼里就是敝履而已。”
筠娘回過神,不由得一驚“阿姐,你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王家二公子同青樓女子新婚前夕私自奔逃,估計在太原早就傳開,而且遲早會傳到彭城來的。”
“三人成虎,流言可畏,但是阿姐不怕,我劉文箏問心無愧。該受人譴責的是王家那個同妓子私奔的二公子!”
“我已經想好了,誰規定女子一生的幸福非得要托付在男人的身上而不能追求屬于自己的廣闊天地呢?反正被王家害得我也沒有什么好名聲了,若是真嫁不出去,自己一個人過也沒什么不好,還少了婆家管束,自由自在。好在出嫁前能看清所謂的未婚夫是什么樣的人,免得被欺瞞著嫁過去了,日后少不得還得給這混不吝的混賬玩意兒擦屁股,說到這我還得感謝這個素未謀面的前未婚夫,婚前就逃走要不真等我嫁過去才是真的有口難言。”
文箏說完,灑脫一笑,拍了拍筠娘的腦袋,拉起她推著往外走“快去收拾行李去吧,早點上路,省得在家里咋咋呼呼地煩死個人。”說完還嫌棄地瞥了筠娘一眼。
“啊?嗯!”筠娘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后便開心地使勁點了點頭,扯過小弟就往外跑。
“二姐,你慢點,不就上個學,至于嗎?”劉裕被筠娘拉著跑得氣喘吁吁。
“當然至于!小裕你不懂,很多事放在男子身上就順理成章,唾手可得;可是女子就沒有這個機會,一輩子被世俗禮教,三從四德困囿于一方小小的宅院。”
“你知道嗎,剛才阿姐說女子也可以追求廣闊天地,自由自在時,整個人都在發光,我從來沒覺得阿姐是那么那么好看過!”筠娘興奮地說完徑直朝前走去,偶爾還蹦蹦跳跳,誰看了都覺得是克制不住欣喜若狂的樣子。
“二姐,”劉裕走在筠娘身后,突然叫住她。
“什么?”筠娘回頭,迎著陽光,臉上印著再燦爛不過的笑容。
“你現在也在發光呢,而且特別特別好看!”劉裕被筠娘感染,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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