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么辦？”羅恩腿軟的不行，扶著車廂壁，隨時要癱倒。

        “不知道……”伊莉莎拉了拉羅恩的衣角，示意他蹲低一些，“別出聲，說不定它們只是經過……”她記得攝魂怪是沒有眼睛的，也許這些怪物并沒有發現他們。

        “嗯，好……”羅恩顫聲咽了咽口水。

        伊莉莎自己也很不好受，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糟糕的回憶，她渾身發軟，不得不緊貼著墻壁才勉強站住。

        有學生開始低聲啜泣，發出壓抑的尖叫。

        “它們……是不是朝我們過來了？”羅恩驚恐地向后挪動腳步，伊莉莎順著他的話回頭看——她看不清，但腐爛的味道更近了，兩只攝魂怪似乎正有意無意地向他們這個方向靠來——更準確的是，往她的方向靠來。

        她身上有什么東西吸引了攝魂怪嗎？

        攝魂怪沒有眼睛，但此刻，兩只怪物就像有了目光一樣，一齊轉過來，空洞的兜帽正對著她。

        它們最喜歡絕望的味道，而這個女孩身上有很多，她仿佛一道美味大餐。

        它們緩緩靠近，一前一后，寬大的兜袍在地面劃過，發出輕柔黏膩的聲音。

        “天吶！怎么辦？！”發現無處可逃，羅恩發出窒息的尖叫。

        伊莉莎看了眼羅恩，想了想，終于艱難地下定決心，囑咐他：“去找哈利，我來拖延時間。”

        然后她用顫抖的手舉起魔杖，輕聲念出了那個咒語：“呼神護衛。”

        她拼命回想那些快樂的回憶，企圖給羅恩爭取時間，而羅恩似乎傻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在這個時候拋下朋友。伊莉莎看出他的猶豫，嗓音嘶啞地提醒道：“我頂多給你爭取幾秒。”

        “……”

        羅恩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趁著魔杖尖端冒出銀白色煙霧，讓攝魂怪短暫側身的檔口。

        他必須把哈利帶回來！

        守護神沒有成型，只是一團脆弱的白霧，在絕望到近乎凝實的空氣中，短暫出現了一瞬，就噗的一聲消散無形，兜帽黑影僅僅停滯半步，就再一次向她靠攏過來。

        干枯發霉般的手伸向少女的臉，準備給她送上那個致命的吻。

        “呼神護衛。”她無力地揮動著魔杖，腦海里出現的是喬治的臉，想他們在有求必應屋的約會，在舊收音機旁隨著音樂歡快起舞，他們擁在壁爐邊寫作業，他用自己熱乎乎的手掌合住她的手……

        周圍冷到了極致，仿佛五臟六腑都凍結了，不可克制的，像舊膠片被抽走，一些陰冷的畫面取代了那些美好的回憶。

        ……

        布滿霧霾的清晨，從床上醒來，家里安靜到異常，她穿上塑料舊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向父母的臥室，沒有熟悉的早安，只有一對臉色慘白的中年夫妻，母親懷里抱著□□的煤氣管，父親手里還握著他最愛的金表，這是他做成人生中第一筆生意時，嘉獎自己的禮物，也是家里唯一值錢的東西了，他到死都要帶著它。

        她走上樓頂，將近一百層的市中心大廈，底下的人群和車輛小到忽略不計，像螞蟻一樣忙忙碌碌的，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已經走到了樓頂邊緣，她很滿意這個高度，絕不會有任何意外。

        她趕在所有人發現之前，微笑著一躍而下……

        忽然，一個聲音隔著黑暗呼喚她：“伊莉？”

        “喬治？”她轉頭——從冰冷的回憶中解脫出來，四處張望試圖尋找他的身影。

        “別找了，我在你前面，把手給我。”喬治的聲音繼續傳來。

        在漆黑的環境中伸出手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但伊莉莎照做了，她伸出手，指尖向前輕探。

        只觸摸到一團空氣。

        “再往前一點。”喬治又說。

        她繼續向前，終于，她觸摸到了他的手指尖，溫熱的，有一層薄薄的繭，他把她的手握在手里，輕輕一拉，她趔趄著上前，跌進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我聽到了羅恩的聲音，”喬治說，伊莉莎剛要說話，就被他扣住腦袋，埋進胸膛，“別說話，那些東西沒有眼睛……”他伏在她耳邊，音量壓得更低：“貼著我別動，想些開心的事，它們找不到人自己就會走了。”

        她把腦袋深埋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他的臂彎緊緊環住自己，溫暖的身軀就像一堵寬厚的墻將她護在中間。她突然明白了，他是想用自己的身體掩蓋她的存在，不管攝魂怪針對她的原因是什么。

        這個方法似乎有效，寂靜了片刻，這些怪物似乎為失去目標而陷入迷茫，它們穿梭在人群中，令人心顫地徘徊著，又引起了連串的尖叫與啜泣。

        “放輕松，它們已經去別的方向了，”喬治感覺到懷中女孩的顫抖，不斷用手撫摸著她的后背，安撫道：“別害怕，親愛的，我一直都在這里，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丟下你的……”

        奇跡般的，她感覺自己怦怦跳的心一下子變得安定了。

        “呼神護衛！”隨著一個堅定的聲音響起，一只銀白色的牡鹿邁著輕盈的步伐來到她身邊。

        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

        黑暗退散，陰冷退散，絕望退散，屬于九月的炎熱和溫暖回來了。

        她聽到斗篷快速擦過地面的聲音，那是攝魂怪在逃跑！

        “伊莉莎！”赫敏尖叫著沖上來抱住她。

        羅恩跟在她身后，臉色白的像紙，他緊緊抓住哈利的胳膊，慶幸地舒了一口氣：“還算及時！”

        “能走嗎？”赫敏問：“先回車廂休息吧。”

        聽到她的話，伊莉莎下意識挪動身體想站起來，然而剛用一點力就腿軟的發顫，她才發覺身體已經被冷汗浸的濕透了，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

        “我來吧。”喬治說，他結實的手臂環上她，一只托住她的后背，另一只從膝下穿過，她被抱起來，手臂無力地耷到他的后背，摸到一片濕冷。

        喬治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不光后背，他臉色發白，冷汗順著額角流下來，打濕的碎發貼在前額上，他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原來他也很害怕，他剛才只是在強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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