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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chapter 51


周時軻回到了家里,一身的水汽。

        周時旬靠在沙發里,懶洋洋的像沒了骨頭,“喲,獎杯拿回來啦?”

        “姐姐呢?”周時軻記得她在前頭走的。

        “拿了份文件就去公司了。”周時旬回答說。

        周時軻點頭,“我上樓了。”

        “阿姨烤了羊腿,你吃不吃啊?”周時旬就是在等這個,是空運過來的新鮮羊肉,阿姨調的醬汁香得要死,周時旬還拿了兩瓶酒出來。

        “可以,等會叫我。”周時軻覺得這個還是可以有的。

        周時旬低下頭繼續打自己的游戲,“行,你上去換個衣服再下來,楊蕭去接楊上臣了,等會就到。”

        周時軻回到了房間里,他只打開了壁燈,讓房間沒那么昏暗。

        他從口袋里將傅斯冕給自己的紅包拿了出來,垂著眼慢條斯理地拆,眼睫在眼下灑了一層薄薄的陰影。

        倒出來全是紙幣。

        周時軻呼吸一滯。

        那些本以為早就消融在時間里的場景又涌現在眼前。

        “哥,我要是拿獎了,你給我包紅包,包大的,要現金,知道嗎?”

        “嗯。”

        “你不會覺得麻煩嗎?”

        “不會。”

        那時候他總覺得傅斯冕冷淡,即使到現在,周時軻回想起以前,傅斯冕也還是冷淡,他給自己的傷害是無法抹掉的。

        周時軻以為他從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過。

        他手機響了一聲,周時軻僵著手指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是趙盱發過來的消息。

        阿軻,紅包里的錢,是傅總自己去銀行取的,他沒讓我幫忙,估計也是他自己一張一張塞進去的,這段時間,傅總很難過,比你們剛分手那會兒還要難過,你恨他恨我都沒關系,你想想,想清楚,要不要再給他一個機會。

        周時軻面無表情地把消息刪了,將手機丟到了一邊。

        衣角帶飛了桌面上的一張紙幣,底下一張折疊工整的白紙露出來。

        周時軻在原地站了幾秒鐘,伸手將白紙拿了過來。

        是幾行字,手寫的,除了傅斯冕估計也不會是別人了。

        傅斯冕的字跡,周時軻一眼就能認得出來,從大學到后來都沒怎么變過。

        周時軻,最近北城也要下很久的雨,我記得你說過,你討厭江城,因為江城多雨,那幾年,讓你受委屈了,我最近總是想到以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我怕等哪一天,我記不清楚了,我忘記了,你也還不肯原諒我,我總想為你做點什么,可我發現,你其實什么都不缺,我做什么都顯得多余,可不做,我怕你真的把我忘了。

        對不起,我到現在才知道,我竟然如此愛你。

        最后那幾筆,寫得很重,比前面的字都要重,筆墨穿透了紙張,沁到了背面。

        周時軻靠在門上,面無表情地看了這幾行字很久,他心里毫無波瀾,幾乎是麻木。

        可他一眨眼睛,眼淚就掉了下來,這一落,便跟開了閘似的停不下來。

        他那時候最大的期待就是希望可以從傅斯冕嘴里聽到一句真心誠意情深意長的“我愛你”,而不是敷衍的“嗯,愛你”和“嗯,喜歡你”。

        現在他聽到了,也看見了,卻一點都沒想象中的高興。

        還不如看見傅斯冕痛苦來得快樂。

        傅斯冕可以痛苦,可以破產,甚至可以去死,那些全都比他悔悟要好,而陰差陽錯,姍姍來遲,總是會令人惋惜得心如絞痛。

        過了良久,周時旬在底下喊了,院子里的車燈照進來,周時軻呼出一口氣,將手里的紙條揉成一團毫不猶豫地丟進了垃圾桶,換了衣服下樓去了。

        他眼睛是紅的,周時旬一看見就愣住了。

        “你別不是得了獎激動哭了吧?”周時旬怎么也想不到傅斯冕身上去。

        “不行。”周時軻的嗓子也有些啞。

        “行行行,去幫阿姨端菜,吃烤肉烤肉,烤羊肉!”周時旬從酒柜上把酒拿下來。

        “那不是媽美容喝的嗎?”周時軻提醒他,“你還拿了老頭子的寶貝?”

        周時旬用起子直接開了,“怕什么?還能殺了我不成?”

        周時軻:“......”

        “反正到時候我就說是你喝的。”周時軻接過阿姨手里的生菜,沒有一絲感情地說道。

        周時旬也很狼心狗肺,“我就說是楊蕭開的。”

        楊蕭把傘收了,正在換鞋,他彎著腰,“我就說是楊二開的。”

        楊上臣很清楚這一家子的德性,他跟著說:“方卡開的。”

        方卡愣住,片刻,他癟嘴,“軻軻!”

        聽見方卡的聲音,周時軻往門口看了一眼,“你怎么來了?”他還帶了權言。

        “我正好在臣兒家里玩,楊蕭哥來了,我就跟著一起過來了。”方卡今天的衣服穿得很規矩,鵝黃色的薄呢子衣,顯得他嫩生生的漂亮。

        周時軻的視線收回來,落在了后邊的權言身上,男生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方卡把人丟門口就不管了。

        周時軻洗了手走過去從鞋柜里拿出一雙鞋放在他面前,“抱歉,阿姨在廚房忙。”

        “沒事。”權言搖搖頭,說道。

        周時軻沒有立刻離開,他站在權言面前,掃了一眼圍著餐桌轉的方卡,低聲道:“方卡不懂事,辛苦你了。”

        權言直起身,看著低眉順眼的。

        “我很喜歡他,我不覺得辛苦。”他咬字清晰,語氣堅定。

        周時軻回到餐廳,被方卡抱了一個滿懷。

        他使勁在周時軻身上蹭,“我今晚可以在你家睡嗎?我想和你睡覺。”

        “......”

        周時旬過來了,他把方卡一把抓開,“你有對象了,注意和三兒保持距離,你缺不缺德?”

        周時旬比他大幾歲,又是周時軻的哥哥,方卡不敢放肆,委屈巴巴地坐下來,坐在了權言旁邊。

        楊上臣在一樓的小陽臺抽煙,這天氣適合抽,味兒散得快。

        周時軻走過去直接從他口袋里把煙和打火機摸了出來,捺燃了一支。

        “等會你哥看見了又得罵你。”楊上臣笑道。

        “你那紋身不也挨揍了?”周時軻回嘴飛快,“我紋身我哥還對我親親抱抱呢。”

        “那是因為他心疼你在江城吃苦了,”楊上臣說道,“你現在去紋只鳥試試,你看你挨不挨揍。”

        周時軻沒說話,低頭只管抽煙。

        楊上臣覺出來不對勁了。

        他推了周時軻一下,“怎么了,拿了獎還心情不好?”

        “有點。”周時軻老實承認,“不過不是因為拿了獎。”

        楊上臣臉上的漫不經心逐漸收了起來。

        “傅斯冕?”

        周時軻沒說話,煙霧繚繞的,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格外冷漠,冷得楊上臣都心里一驚。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就覺得三兒變了,那股子冷勁兒,是好多三四十歲人身上都沒有的。

        “你別搭理他就行了,”楊上臣低頭想了想,“他愛咋地咋地,犯不著和他每天過招,浪費精力。”

        “不過這種前任我倒是頭一回見,咋咬死了不放手呢?”楊上臣又覺得好笑,傅家的家主,對自己發小跟著了魔似的,聽起來都覺得玄幻。

        說出去他媽都不信,畢竟傅斯冕是個別人家的孩子,周時軻是別人家的混世魔王,這倆八竿子都打不著一起。

        周時軻很快抽完了一支煙,他把煙蒂摁滅在周時旬的花盆里,淡淡道:“順其自然吧。”跟誰不是過,怎么過都是這么幾十年。

        要開飯了,他拍拍楊上臣的肩膀,楊上臣也把煙在周時旬的花盆里摁滅,兩個人一齊轉身,對上周時旬黑幽幽的視線。

        “你們怎么不在對方的嘴里摁煙頭呢?”周時旬一人扇了一下。

        周時軻和楊上臣對視一眼,跑了。

        到了凌晨兩點,周家餐廳里都還熱鬧著。

        周時軻靠在椅子里,一只腳踩在餐桌底下的腳踏上,喝得眼神都渙散開了。

        他們在說小時候的事情。

        家里長輩都認識,都是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只不過周時軻和周時旬還有楊蕭不是一個年齡段,那時候楊蕭是大孩子的孩子王,都不是不屑于和小屁孩一起玩的。

        如果玩什么真人槍戰游戲,扮演英雄的都是楊蕭他們那一群,扮演土匪的就是周時軻這一幫,周時軻一般都是土匪頭子。

        周時旬靠在楊蕭的肩膀上,“等他們都結婚了就熱鬧了。”

        楊蕭抽著煙,斜睨著對面幾個猴子,“哪那么容易?”

        “楊二不結婚,就是耗著為了讓我爸媽把我認回去,他不務正業也是為了這,周三別說了,他看得上誰?再就是方卡,這玩意兒遲早得玩脫。”楊蕭瞇著狹長的眸子,不緊不慢地說道。

        “說真的,我覺得傅斯冕挺不錯的,”楊蕭說完后挨了周時旬一爪子,他把對方的手握在手里捏玩,“他們有感情基礎,家世也相當,傅斯冕是對周三愧疚的,以后相處起來,周三是占上風的,不管發生事情,都可以翻舊賬讓他低頭。”

        周時旬想了想,“缺德還是你比較厲害。”

        “做生意嘛,反正我看周三也找不到喜歡的,那還不如找一個有用的。”楊蕭話糙理不糙。

        他和周時旬完全是意外,雖然同性婚姻合法,但國內不接受同性戀的一抓一大把,特別是他們這種有錢人家的,長輩就指著他們娶妻生子繼承家業,所以當時楊蕭卷著鋪蓋到周家上門,才會被楊家踹出了族譜,他們一是覺得楊蕭丟臉,二是覺得他沒用處了。

        周時軻這樣的人,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他做不到像那些聯姻的各玩各的,從他從小的感情經歷就能看得出來,同齡的到了他這個年紀,玩過的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周時旬剝著手指甲,“新做的,好不好看?”

        “好看。”

        “哪兒好看?”

        “......”

        周時旬揚手就又給了他一爪子。

        外面的雨停了,周時軻聞著自己身上的煙味,再看看趴在腳邊一臉生無可戀的阿周,他站起來,身體晃了一下,“我帶阿周出去走走。”

        方卡也跟著站起來,被楊上臣一把拽了下來,“三兒去吃屎你都要跟著?”

        周時軻在穿外套,聽見楊上臣的話,他笑罵道:“吃你。“

        都是凌晨了,這里的租戶住得零散,就沒有給阿周栓狗繩,阿周也聽話,亦步亦趨跟在周時軻旁邊,周時軻走得慢,它也走得慢。

        周時軻小時候總在這條路上跑。

        他們這些人家里,并沒有那么多所謂的規矩,又不是書香世家,加上在家里又是小的,沒那么大的責任,放了學就在這條路上你追我趕。

        他在門口的花壇邊上一屁股坐下來,家里太吵了,他想靜靜。

        周時軻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煙來。

        阿周坐在它腳邊,看見他拿煙,伸出爪子扒拉他。

        “你坐地上,毛都濕了,回去等著我揍你。”周時軻垂眼看著它,阿周嗚了一聲,還是坐著,地上涼快,屁股也涼快。

        他喝多了酒,腦子不太清楚,點煙都點了半天才點燃,煙草一入口,更加暈頭轉向了。

        傅斯冕剛剛從公司回來。

        年度盤點結束,他還要回公司處理工作,處理完就是這個時間點了,這里的路燈四處佇立,將四周照得恍若白晝,只那幾個角落偏暗。

        周時軻就在其中一個角落上,他穿白色的羽絨服,后背的字母還反光,所以傅斯冕看見了他。

        他的車在小區門口停了很久,本來他沒打算去打擾周時軻的,他怕對方又鬧起來,直到看見周時軻一支煙接著一支煙,在那兒沒完沒了。

        他才下車朝對方走過去。

        等周時軻聽見關車門的聲音,后知后覺地扭頭看過去的時候,傅斯冕已經走到跟前來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手里的煙就被拿走了。

        傅斯冕眼神溫和,“阿軻,太晚了,早點回家。”

        他沒說那些惹人生氣的屁話,他自己也知道那些話說出來就會壞了這來之不易的平和。

        周時軻瞇起眼睛,半天沒反應過來,過了會兒,他認出來人了,有些無力地垂下頭,“你怎么來了?”順便從傅斯冕手里把煙搶了回來。

        他身上酒氣很重,說話也有些含混不清。

        傅斯冕的外套是手工羊絨大衣,限量還限購,他沒嫌花壇上有水,在周時軻旁邊坐了下來。

        “你今天拿獎了,恭喜。”傅斯冕輕聲說道,手指有些局促地抓著膝蓋那塊的褲子布料。

        周時軻過了半天才嗯了一聲,“花錢砸的,沒什么好恭喜的。”

        兩個人之間一時無話,周時軻對傅斯冕很抵觸,即使是喝多了,他也能做到冷漠以對。

        “你寫給我的東西,我看了。”周時軻語氣淡淡的。

        傅斯冕看著他,有些緊張,“你......”

        “傅斯冕,你后悔了?”周時軻笑了一聲,他側頭,看著傅斯冕,眼神有些微的渙散,他靠腦海深處的潛意識和傅斯冕說著話,“很痛吧?”

        傅斯冕喉間像被一塊石頭堵住了,他看著周時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時軻緩緩將視線移開。

        地面還是濕漉漉的,燈照在上面,它們便像鏡子一樣反射出夜晚的模糊景象。

        “對不起。”傅斯冕的聲音壓得很低,他聲線本就偏冷,軟下來說話時顯得格外的能令人感到震驚。

        可能是他真的將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他那些高高在上,都坍塌掉然后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至少對著周時軻是沒有了。

        “你情我愿的事情,犯不著。”周時軻站起來,“行了,我走了。”

        阿周立馬也跟著站了起來。

        傅斯冕伸手拉住了周時軻的手。

        兩個人的手都冰涼無比,傅斯冕的稍顯僵硬。

        傅斯冕和周時軻牽過很多次的手,他從來沒有覺得牽手是多么親密的行為,可在這一刻,他卻突然想哭。

        時隔半年,物是人非,可對方手指還是軟的,他還是習慣將指甲剪得很短。

        “阿軻,原諒我。”他低著頭,近乎是哀求,“原諒我以前對你做過的事情。”

        周時軻有些遲緩的低頭,他看見青年冷白的脖頸,近乎卑微的彎著脊背。

        他想掙脫對方,卻被握得更緊了。

        “傅斯冕。”周時軻語氣變得有些不悅。

        他想打人了。

        可喝了酒,反應慢不說,腦子也慢,傅斯冕站起來將他抱在了懷里。

        他聽見對方的心跳聲,也幾乎是剎那間,他下意識地伸手摟了摟對方的腰,他愣住,傅斯冕的背比以前單薄了許多,腰也細了一圈。

        對方身上也不再是熟悉的青柑橘,而是小蒼蘭的味道,是周時軻以前常用的那一款,但周時軻其實已經很久不用那款香水了。

        怎么會這樣呢?怎么就真的改了呢?

        周時軻心里五味雜陳。

        傅斯冕把臉埋在周時軻的頸子里,對方身上煙草和酒精的味道相當重,他一點都不覺得反感,他恨不得將周時軻揉碎在懷里。

        “阿軻,就兩分鐘,之后你再繼續討厭我。“傅斯冕聲音沙啞,低聲懇求。

        周時軻沒動。

        他心里不太舒服,是因為他見過傅斯冕運籌帷幄矯矯不群的樣子,所以當看見對方也會難過,也會低頭的時候,他很難說清楚心里那種感受。

        “傅斯冕,夠了嗎?”他神情冷淡,語氣自然也冷淡。

        傅斯冕身形僵了一下,他緩緩松開周時軻,往后退了一步,他低著頭,看著周時軻的神情簡直是溫柔至極,他是高興的,因為周時軻沒有推開他而高興。

        周時軻避開傅斯冕的眼神,他覺得心里有些發酸發軟。

        當初他也因為對方的一個隨意的回應而露出過這種喜出望外的眼神。

        被施舍的人通常都會這樣。

        對那么不起眼的一點點東西都會感激涕零。

        周時軻和傅斯冕的位置對換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開心,他和傅斯冕不是一樣的人。

        所以他猶豫了一下,語重心長地對對方說道:“傅斯冕,不要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沒用的。”

        傅斯冕眼里的喜悅慢慢消失,他垂下眼,眼里陰沉一片。

        “可我愛你。”他極其自然地說道,眼里慢慢地出現了水色。

        被周時軻打被周時軻吼的時候他沒哭,看見對方和宋歸延在車里濕吻他也只是因為生氣和難過,可當周時軻心平氣和地讓他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話音落地那一瞬間,一種絕望從心底深處漫了上來。

        這是第一次周時軻看見傅斯冕哭。

        他以為傅斯冕永遠都不會哭的,就算打斷了他的骨頭。

        他哭的時候也好看,絲毫不狼狽,可眼淚卻洶涌而下,仿佛眼睛里下了場雨,盛不住了,就嘩啦啦溢了出來,順著下巴,砸在地上。

        傅斯冕垂眸看著周時軻,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了,沒人教過他要怎么去喜歡去愛一個人,他摸索著把所有辦法都試了,他發瘋他懇求他使手段,都沒用。

        絕望鋪天蓋地的襲來,傅斯冕只要一想到他和周時軻不會再和好了,心臟傳來的窒息感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穿透。

        周時軻揉了揉鼻子,“愛又不能當......”

        他的話因為傅斯冕的動作戛然而止。

        周時軻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傅斯冕撐著膝蓋慢慢地跪了下來,青年的脊梁彎了,褲子和衣擺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濕,他聲音很輕,每個字都給了周時軻重重的一擊。

        “我沒跪過任何人,跪給你,我絲毫不覺得屈辱,阿軻,時間尚早,”傅斯冕抬眼,露出慘淡蒼白的笑,“你總會知道,我一直愛你。”

        雨又開始下了。

        周時軻仰頭呼出一口氣,而后垂眼看著傅斯冕,他讓自己冷靜,慢慢從口袋里掏出了紙巾,周時軻在傅斯冕面前緩緩蹲下,把衛生紙塞到了對方手里。

        “我那時候喜歡你的時候,總覺得,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他徐徐說道,“其實那些事情,都挺沒尊嚴可言的,也沒有任何意義。”

        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了。

        他們幾乎是同時站起來,傅斯冕覺得胃里又在隱隱作痛,平時的冷淡散去,就只剩下了玻璃般的易碎感。

        “你不喜歡我了?”傅斯冕望著周時軻,雙目泛著淡淡的紅。

        周時軻的聲音極輕,被雨淋得七零八碎,但也清晰地傳進了傅斯冕的耳朵里。

        “嗯,不喜歡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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