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chapter 63
周時軻沒有給出回答。
直到離開的時候,周時軻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能夠客觀看待很多事情,包括他和傅斯冕的,但他不一定會客觀處理,他是周時軻,他不用去考慮別人怎么想。
傅斯雅說得的確沒錯,她戳到周時軻最在乎的東西了。
周時軻和傅斯冕糾纏那么多年,他用自己的尊嚴和青春陪傅斯冕長大,讓他知道怎么真正去喜歡一個人去對一個人好,但結(jié)果這些最后都是為他人做嫁衣,周時軻的性格,是咽不下去這種苦的。
可就這樣和好,他同樣不甘心,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被掐住七寸的憤怒。
小李覺察出來周時軻心情不好了,他小聲問道:“怎么了?”
周時軻有些疲憊地靠在車窗上,“沒什么。”
雨越下越大,小李只能放慢車速,前頭的路都看不清了,路燈也變得模糊不清。
很熟悉的,屬于南方那種纏綿得令人覺得窒息的雨。
在酒店房間門口,周時軻小李剛出電梯,一個人就跑過來撲在了周時軻的懷里,周時軻還挺冷靜的,小李嚇了一跳,他就差喊救命了,直到看見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人抬起頭來,他才松了口氣。
方卡。
周時軻把方卡輕輕推開了點兒,“你怎么來了?”
方卡捧著周時軻的臉狠狠地在他側(cè)臉吧唧了一口,眼睛亮亮的,“我辭職啦,楊二不想讓你一個人在江城,我來換他。”
“而且,過幾天不是有場車賽嗎?我?guī)н^來兩輛車。”
周時軻擦了擦臉上的口水,“你也參加?”
方卡走在周時軻旁邊,“反正沒事嘛。”
“權(quán)言呢?”周時軻想起來,方卡現(xiàn)在是有對象的人,他不會把權(quán)言也帶來了吧。
“權(quán)言在辦申請建私立醫(yī)院的手續(xù),到時候我去當(dāng)院長。”方卡好不容易跑了出來,聽到權(quán)言的名字他都覺得毛骨悚然。
權(quán)言不嚇人,嚇人的是權(quán)言很失望的眼神和他默不作聲地開始收拾行李。
他甚至搞了個行李箱放在臥室,里頭裝著衣服,生氣的時候合起來拉上拉鏈拖著就走,方卡知道他是故意的。
“我在門口等了你好久,你去哪里了?”方卡跟著周時軻踢踏踢踏走進房間,找到冰箱就開始在里頭找喝的,周時軻一般不管他。
“以前朋友過生日。”
“傅斯冕?”方卡扭過頭,眼里閃過一絲不悅。
“不是。”周時軻找到換洗的衣服,“我去洗個澡,你自己玩兒,想吃什么找小李。”
小李不想和方卡單獨呆在一起。
方卡太自來熟了,他跟方卡沒見幾面,方卡就打聽他那兒有多長,當(dāng)時小李覺得自己都快燃起來了,可周圍一堆人都是司空見慣的表情。
聽著外頭小李緊張又局促地招待方卡,周時軻泡在浴缸里打起了游戲,傅斯雅說的話對他只影響了在車上待的那么一會兒時間。
他早就想開了。
他也說過了,只要傅斯冕賽車贏了他,往事一切都可以一筆勾銷,勾銷了也不代表他還會像以前那么慣著傅斯冕,以前的事情,但凡又發(fā)生那么一次,都不是單純分個手分道揚鑣可以解決的。
傅斯冕不會贏的。
方卡在,方卡也不會讓他贏。
方卡多聰明啊,只要賽車的時候,傅斯冕出現(xiàn),他立馬就能想明白這是個賭局。
比賽前一天雨才停。
江城被陰沉沉灰蒙蒙的霧照著,環(huán)山路陰冷得厲害,明明是盛夏,入到山林里,刮在臉上的全是陰惻惻的山風(fēng)。
環(huán)山路環(huán)著江城最高的一座山,遠離市區(qū),臨靠霧江,江面平靜,水下經(jīng)過工程挖了砂石,全是大小旋渦和暗流,江面的風(fēng)可以刮到山林里,來看比賽和參加比賽的人幾乎都穿著外套。
這只是圈內(nèi)的一個自己組建的賽局,參加的也都是圈子里的人,楊上臣在圈子里是受到尊重的,他開車路子很野,又不怕死,周時軻還好,他玩得不多,但一旦參加,楊上臣基本上干不過他。
路面被氣溫給蒸發(fā)干了,但天還陰著,江城是個火爐,還是個常下雨的火爐,陰天也是悶熱又潮濕。
山里能好很多。
周時軻的車是北城那邊送來的,法拉利賽車系列,又送到國外改裝過,啞光的黑色車身在山里像一頭蟄伏的黑豹,正慢條斯理地舔舐著爪子。
這是非場地賽,空間開放,幾乎沒有規(guī)則,僅僅只是在城市公路上的公路賽都有極高的危險性,更別提這種山路,當(dāng)然,抱團是不允許的,這也是為了保護賽車手的安全。
路兩邊的叫喊聲加油聲都被周時軻屏蔽了。
他在駕駛座坐著抽煙,一支接著一支。
周時軻的身份不允許他露臉,所以他戴著面具,參賽的人中,只有他戴了面具,他不下車,其實也沒人能看見他的臉。
后邊掛著的屏幕上有參賽選手所在的車道,名字也都是代號,在他們身后,還有不少車輛蓄勢待發(fā),還有一些負責(zé)攝影的跟拍,以及專門只看比賽的也會跟在后邊。
傅斯冕和周時軻間隔了兩個車道,但中間卻仿佛間隔了特別遠,特別遠。
傅斯冕戴著頭盔,眸子淡淡的,他可能是在沖周時軻笑,周時軻感覺得到。
唐冬冬打來電話,給傅斯冕打的,傅斯冕不用猜都知道他會說什么。
“傅哥,現(xiàn)在不比還來得及,他們都是老手啊!阿軻也是,阿軻從十幾歲就開始悄悄玩車,他什么車都玩過,傅哥,贏不了的,”唐冬冬激動地說完,過來很久,他更咽了一聲,“真的贏不了的。”
這大半個月,傅斯冕練廢了幾輛車,引擎的轟鳴聲讓唐冬冬耳朵都快失聰了,他知道傅斯冕從小學(xué)什么都快,可這才一個月不到,跟這群專業(yè)的比,除非半路上所有人的車都莫名歇菜了。
“傅哥,這真的太危險了。”
唐冬冬還舉著望遠鏡,他在一輛越野上,望見底下打著卷兒的河流,“傅哥,沒有阿軻,不會死的啊。”
可是這個會。
這個喪命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
還是這種野賽。
傅斯冕掛了唐冬冬的電話。
前方在倒計時,傅斯冕往周時軻那邊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后者正在慢條斯理地戴頭盔,周時軻扭過頭來,朝他揮了揮手,看起來像是好友一般。
只十秒鐘的時間,足夠傅斯冕將這幾年整個在眼前過一遍了。
他垂著眼,神情淡淡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墨色。
他對那幾年感到很抱歉,沒能好好地回應(yīng)周時軻的喜歡,所有的事情,都應(yīng)該有一個結(jié)束的點,現(xiàn)在就是。
他沒想過贏。
但他想和周時軻跑一次,只有賽車時候的周時軻,是他沒看見過的了。
之后就徹底結(jié)束了。
傅斯冕將手機關(guān)了機,從車窗里扔了出去。
在槍響的那一刻,他瞇起眸子,一腳踩下油門。
不知道多少輛的賽車如同閃電一般從路上刺過去,風(fēng)將旁邊的樹枝都刮得劇烈搖晃起來,引擎聲響徹了山谷,大屏幕上的排名一直在變換著。
周時軻在第二,緊跟其后的是,傅斯冕。
唐冬冬心都提起來了,傅哥在第二,看著后頭顯示的每輛賽車的時速,他心臟狂跳,那是傅哥從來沒有跑到過的速度!
“你他媽開車開快點!”
朋友踩著油門,“我他媽,我就一破越野,他們是賽車!賽車!”
周時軻一點都沒隱藏實力,他咬死了第一,仿佛真的把和傅斯冕的賭局拋在了腦后,傅斯冕一直和他保持著距離,不遠也不近。
一路上,都沒有出現(xiàn)任何意外,這是一場在正常不過的比賽。
直到方卡的車越過第五成了第四,他是個瘋子,車子做的改裝能要了他的命,他開的一輛改裝過的保時捷,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車頭直接甩在了傅斯冕的車尾后方,傅斯冕的車被撞到公路的內(nèi)側(cè),他在車內(nèi)被震得手腕發(fā)麻,腦子里的引擎聲逐漸有了回應(yīng)。
傅斯冕的排名一路掉到了第十一。
唐冬冬又不認識方卡,他看著顯示屏里的場景,破口大罵,“不要臉!小人!草你媽的!”
傅斯冕重新追了上去。
他有錢,他用最好的賽車設(shè)計師,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他在技術(shù)上的不足,在他撞開了擋在前頭的兩輛車,看見他們停下來,傅斯冕對方卡也沒手軟。
方卡護著周時軻,傅斯冕冷笑一聲,直接油門踩到底,轉(zhuǎn)速拔到不可想象的速度,隨著一聲巨響,方卡的車直接撞在了山內(nèi)的一塊石頭上,車前蓋都被頂開了,方卡試了好幾次重新起步,全部都失敗了。
唐冬冬大吼了一聲“爽!”
第一的車在距離終點線還有一公里的時候出了問題,后輪胎起火,周時軻成了第一。
屏幕上放大了他和傅斯冕糾纏的比賽過程。
解說員解說得唾沫橫飛,滿臉通紅,手舞足蹈。
很多人也對這場比賽下了賭注,幾個朋友之間賭一把,當(dāng)好玩兒了,但是押周時軻和傅斯冕兩人的少之又少,因為周時軻的代號在賽車圈不常出現(xiàn),而傅斯冕的代號還是完完全全的新人。
距離五百米的時候。
整個賽程不過十分鐘,周時軻想了很多,他看見傅斯冕的車咬在身后,他玩這么多年的車,他知道賽車不僅對賽車有要求,對賽車手更加是,很多看車的人覺得刺激,自己上手玩兒的時候,可能就承受不了那份刺激了。
傅斯冕是個好學(xué)生,真正意義上的好學(xué)生,他恪守學(xué)生以及傅氏繼承人身份的職責(zé),甚至和周時軻戀愛時,他做到了一切他自以為男朋友應(yīng)該做的事情。
甚至連那份合同,他只要和周時軻說一聲,周時軻都會配合他演那出戲,可傅斯冕覺得沒必要,他什么都覺得沒必要。
周時軻的牙關(guān)咬得發(fā)酸,他分得清自己的車和別人的車的引擎聲,他聽見傅斯冕車子的引擎聲在自己車后嘶吼,周時軻握著方向盤,手臂也酸,鼻子也跟著酸了。
最后兩百米。
周時軻呼出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一樣,他的車速忽然慢了下來,解說員本來激動非常,發(fā)現(xiàn)排在第一的選手突然降低了車速,她好奇地“哎?”了一聲。
周時軻在讓傅斯冕。
傅斯冕卻沒有超車。
他倆速度太快了,排在后邊的車還在過最后一個大彎,過了那個大彎,他們就會追上來。
就五十米了!
周時軻不明白,他直接摘下了頭盔,丟到一邊,踩下了剎車,同時,其他車子的引擎聲的呼號出現(xiàn)在了耳邊,他還未來得及分辨,車后突然被猛地撞擊了一下。
他的車被人抵住,在往前推!
是傅斯冕!
周時軻從后視鏡里看見,傅斯冕的眼神淡漠,卻堅定,他漆黑冷淡得宛如寒流的眸子在頭盔的鏡片底下看起來像蒙了一層霧。
二十米。
周時軻沒有猶豫地踩下了剎車,輪胎在地面摩擦出巨大的刺耳的聲音。
傅斯冕依舊沒有打方向盤離開,他在踩油門,以不傷害周時軻的一個速度,將周時軻送過了終點線,他自己始終是第二。
起點和終點線的觀眾發(fā)出歡呼,解說員還在解說之后的選手,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但這絲毫不能澆滅眾人的激動,周時軻坐在車里,覺得自己全身都凍僵了。
明明不冷。
賽車這場賭局,不僅針對傅斯冕,也是針對周時軻,只有在最要緊決定性的時刻,人才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可周時軻贏了。
傅斯冕輸了。
傅斯冕的車打了個彎停在了周時軻對面,中間距離近之又近,他們隔著堅硬的玻璃對視著,傅斯冕摘下了頭盔,他額前的頭發(fā)被汗水浸濕,使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煙火氣。
他的居高臨下和高高在上,其實在很久之前就對周時軻收起來了。
他也能理解周時軻為什么不想要和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傅斯冕產(chǎn)生了挫敗感,接著是絕望,最后是平靜,他理解并支持周時軻的選擇,并且愿意配合周時軻完成這一場賭局。
傅斯冕沖周時軻彎了彎嘴角,有些難過,有些心酸,又有些釋然的那種笑容。
令周時軻心里一緊。
四周都很吵鬧,傅斯冕車子的引擎聲緩緩響起,越來越大,他掉轉(zhuǎn)車頭,往來時的路開了去。
車影在后視鏡里越來越渺小,最后成了一個很小的黑點消失在大彎處,周時軻靠在靠背上,仰頭看著大屏幕,只能看見傅斯冕的車尾,深藍色的蘭博基尼,在大彎那里卻沒有打轉(zhuǎn)向燈。
燈要提前打的。
周時軻慢慢坐直身體,大屏幕將那塊地域放大,周時軻突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他了解傅斯冕,又不那么了解,他最了解的應(yīng)該是以前的傅斯冕。
周時軻眼神亂了,呼吸也亂了,他手忙腳亂打開車門沖下了車,周遭的喧囂在耳畔放大后又瞬間消失,他聽見遠去的引擎聲,驟然消失,變成了一聲空響。
霧有些大,屏幕里,蘭博基尼像一只蝴蝶那樣,姿態(tài)流暢優(yōu)雅,展開翅膀沖下了山坡。
作者有話要說:不是自那個
其實從阿軻提出來賽車的時候,小傅就知道阿軻是真的不想和好了,因為小傅壓根兒贏不了阿軻,就相當(dāng)于貓給狗表白,狗說你汪兩聲我聽聽,這是符合小傅人設(shè)的,他就是這種人,干什么都走一個極端,他糾纏大半年,等了兩年,對于這種性格的人來說,他就跟一盞油燈一樣,早就快耗干了,即使阿軻這會兒停下,他也覺得沒有任何意義,并非是他不愛了,而是他意識到自己他讓阿軻不開心了,他一直都在給人找麻煩給人添堵
下一章會寫小傅視角,沒那么慘的,只是一個對過去的告別罷了,他們都需要一個新的開始,再熬下去小傅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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