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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chapter 67


很難想象,那是怎樣的皮開肉綻,被帶著碎渣的玻璃迅速又深刻地劃破皮肉,鮮血四濺,他的手指被壓在方向盤底下,戒指不知道什么時候脫了出來,卡與一個巧妙的位置。

        那天后來下了雨的,他沒能在離開北城時再見周時軻一面。

        以前他的愛,是將周時軻從云端拉下來,滅掉他周圍的燈,甚至他本身的光芒,和他一直身處于愛,但現在他想將周時軻送上去,送到他應該站的地方。

        周時軻應該驕傲的活著,以前是,以后也是。

        四周靜謐,雪厚重得壓斷了干枯的枝椏,落在雪地上,昏黃的路燈落在上面,好似連雪都有了溫度。

        “你......你沒事了?”周時軻呆呆地望著傅斯冕,他看得見傅斯冕下頜處那長長的疤痕,內心的酸澀感決了堤洶涌而出。

        他知道傅斯冕有多傲慢清高,他的容貌他的家世他的能力,都是促成他傲慢缺一不可的條件,可即使他現在背脊挺直地站在自己面前,周時軻卻還是感覺到了對方的小心翼翼。

        不是為了求復合和道歉,而是因為珍視而產生的忐忑與小心翼翼。

        傅斯冕往后退了一步,腳下的雪踩得吱呀作響,他的眉眼擋在帽檐底下。

        他伸手輕輕推了周時軻肩膀一下,“回去吧,外面冷。”

        那么輕飄飄的,卻又沉重的,他讓周時軻走。

        “我去找趙盱,私生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來處理,以后不會再發生了。”傅斯冕說完,咳嗽了幾聲,沒舍得再看周時軻一眼,雙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踩著雪,一腳深一腳淺的離去。

        男人的背影在這廣袤的冬夜里,顯得無比的渺小和單薄。

        周時軻沒能發聲叫住他,他的喉間像是堵了一塊石頭,上不去下不來,眼眶酸澀無比。

        久違的疼痛從心臟往身體各處傳導,時間仿佛變成了全部毫無生機的冰白色,沒有任何溫度,眼前慢慢變得模糊,他將傅斯冕的脊背一寸,一寸,一寸地壓下去,讓他彎下腰,讓他低頭,他把傅斯冕的驕傲一點,一點,一點地消耗掉,讓他卑微,讓他明明身量修長,卻氣息頹喪腐朽看起來像個老頭兒。

        他卻沒有感到開心和快感。

        一陣溫熱從身后襲來,宋歸延的大衣重新披在了他的肩膀上,“傅斯冕回來了?”

        周時軻沒說話,他胡亂抹了幾把眼睛,“回去吧。”

        宋歸延卻站在原地沒動。

        周時軻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宋歸延溫和地笑了,“你哭了,你知道嗎?”

        “所以呢?”周時軻的聲音有些嘶啞,“這能代表什么?”

        “阿軻,要是一開始你喜歡的是我就好了,被你喜歡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宋歸延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在和朋友聊天般的那樣隨意,“不管他做什么,你都會原諒他,對嗎?”

        周時軻皺眉,“我沒這樣說過。”

        “你愛他,你舍不得,”宋歸延露出一種自嘲的笑,“你是沒有心軟,可你愛他。”

        周時軻退無可退。

        傅斯冕下頜線的那條疤,他轉身離開佝僂的背影,徹底激起了周時軻反叛的那根神經。

        他抬起眸子,勾起嘴角,“不行?違法還是他媽的犯罪了?他去死行不行,我現在去把他敲死,一塊玩完?”

        宋歸延只是靜靜地看著周時軻發泄。

        他知道這些話都是周時軻對他自己說的。

        凡事只要撕開了一道口子,接下來的話要說出來就要輕易多了。

        “我,”周時軻啞著嗓子,“我就是談個戀愛,我沒想那么多,怎么就那么不順呢?我怎么偏偏就喜歡傅斯冕,我他媽忘不掉我能怎么辦?沒人幫我,所有人都跟我說,他對不起我,他對不起我,是,傅斯冕是他媽的對不住我,但我喜歡他啊!”

        周時軻的眼淚淌了下來,傅斯冕現在的樣子真的讓他感到心疼了,他走到絕路了。

        “一定得公平嗎?我不是在博弈啊。”周時軻眼睛紅得像只兔子。

        蠢貨才在感情里爭輸贏。

        宋歸延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過去,“阿軻,什么時候和好呢?”

        周時軻狠狠地瞪了一眼宋歸延。

        “只要開心就可以了,不是嗎?”宋歸延將衣服給他披好,他知道就算感情不是一場博弈,他也已經輸了,“有什么比阿軻開心更加重要呢。”

        “可我希望你想清楚,這不是博弈,這是賭博。”宋歸延替周時軻攏緊衣領,緩緩道。

        周時軻側頭看向傅斯冕離開的方向,慢慢笑了,“我是莊家。”

        私生飯的事情解決得很順利,查出來圓臉女生是領頭的,家境非常不錯。

        趙盱當時拍了視頻,將傅斯冕那段剪掉過后,匿名發給了周時萱,傅斯冕不是本地人,鞭長莫及,他能知道這幾個人的身份,如果要加重處罰,還是得周時萱親自來。

        想來,周時萱也不會客氣的。

        當天晚上,那段視頻就被傳上了網絡,視頻又被剪輯了一遍,加上各路營銷號出動,#周時軻被私生拿刀攻擊的話題便直接竄上了熱搜。

        每條有熱度的轉發下邊都是罵聲一片。

        這群私生是瘋了嗎?她們平時連接個機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她們竟然直接拖刀子?!

        而她們也都是成年人,很好處理,周時萱只是打了個招呼,那邊的人就說性質惡劣,就算周總不說,他們也要嚴辦,飯圈這些毒瘤遲早得摘除,這次就當殺雞儆猴了。

        事情處理好的時候,周時軻還在網上瀏覽跑車。

        照例,他是有新年禮物的,看好了直接發給周時萱就行。

        大概是想通了,他這幾天精氣神都眼見著好起來了,周時旬還問他是不是偷用了什么起死回生的神秘面膜,讓他也試試。

        “你上次又開我車出去了?”周時軻前天去車庫,看見他有一輛車的車燈碎了一塊兒,“你車技那么爛,就不要總偷我的車開,你開楊蕭哥的。”

        周時軻趴在電腦前,滑動鼠標看著上頭的車型,“我不開他的,我開你的,你的是靚仔開的,他的是老頭開的。”

        他說完,看中了一輛熒光黃色的跑車,“選這個這個,我喜歡這個!”

        周時軻:“......”

        “我喜歡黑色的。”周時軻面無表情地把鼠標搶了過來,“靚仔,讓你老公給你買吧。”

        周時旬支支吾吾不說話,“我晚上和你睡。”

        “吵架了?”

        “不算吧,七年之癢,不癢了,”周時旬躺在周時軻的床上,雙眼無神,口出狂言,“他上我我竟然沒感覺了?!”

        周時軻:“這種話你也和我說,我不想聽。”

        “是不是距離產生美啊?要不我和他分居吧,說不定就好了。”

        周時軻在周時旬喜歡的熒光黃和自己喜歡的黑色之間糾結,心不在焉說道:“楊蕭哥不會同意的,你覺得沒感覺你和他說不就行了。”

        “我不敢!”周時旬跳起來,“他會干死我!”

        “......”

        周時軻慢慢轉過頭來,無語地看著周時旬,“你不覺得你自相矛盾嗎?”

        “你根本就不懂我們這種老夫少妻的煩惱!”

        “你只比他小一個月。”

        “我就是覺得,”周時旬吶吶道,“沒意思了。”

        “砰!”

        周時軻的房門一下子打開了。

        楊蕭臉色陰沉地站在門口,他眼神的冷意仿佛變成了實質性的冰渣子,開口就是冷笑,“周時旬,我讓你覺得沒意思了是嗎?”

        周時旬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楊蕭轉身便走。

        周時軻趕緊把周時旬從床上拽了起來,踹出門去,“還不去追?”

        周時旬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赤著腳就沖下樓,邊跑邊喊我錯了。

        這都是這兩人的日常了。

        周時萱都懶得管他們了。

        周時軻想著,其實當初他和傅斯冕要是能像周時旬和楊蕭兩人,有什么說什么,說不定也不會有后面的一堆破事兒。

        沒過多久,周時旬垂頭喪氣地回來了,他把自己摔在周時軻床上,呆滯道:“我不是說不癢了嗎?他說這次好好讓我癢一次......”

        周時軻:“......挺好的,你好好撓撓。”

        周時旬抄起一個枕頭就朝周時軻砸過去。

        周時軻從抽屜里掏出一把車鑰匙,“我去喝酒了,你自己在我房間睡吧。”

        帶上門的時候還沒忘再損周時旬一句,“別撓破皮了,癢得受不了就趕緊去磕頭吧。”

        “.......”

        周時軻開車出了大門,車燈打開,看見蹲在馬路邊上的楊蕭。

        “......”

        紅著眼睛,神情滄桑,手里夾著根煙,腳上還穿著拖鞋。

        周時軻看得心里怪難受的,周時旬話是說得過分了些,猶豫了一下,周時軻下了車,走過去蹲在了楊蕭旁邊。

        “你二哥在干嘛?”楊蕭問道。

        周時軻想了想,“他說癢死了。”

        周時軻以為楊蕭會像以前那樣就這么過去了,進屋去兩個人再吵幾句就算了,結果楊蕭嗤笑一聲,“是嗎?”

        周時軻覺著有些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

        反正是楊蕭的語氣,很奇怪,很冷漠。

        過了良久,楊蕭抹了一把眼睛,狠狠地抽了一口煙,“你二哥上周和我提離婚,我好不容易哄好了,昨天晚上,我看見他和他手底下一個小模特......”

        楊蕭站起來,把煙摁滅在樹上,他眉眼很冷,是周時軻從來沒見過的冷。

        半晌,他低下頭,抓亂了周時軻的頭發,“阿軻,跟傅斯冕和好之后,好好在一起,你哥都這么沒良心,傅斯冕算可以了。”

        “行了,去玩吧。”

        周時軻離開之后給周時旬打了個電話,對方不耐煩“干嘛?”

        “你和別人睡了?”

        周時旬表情出現一瞬間的不自然,“狗屁,我是那種人?”

        “反正你老公他知道了,你完了。”

        周時旬渾然不在意,“隨便。”

        周時軻也沒把他們的吵鬧放在心上,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誤會,這么多年,家里的狗都習慣了。

        到了酒吧,周時軻蓋著羽絨服的帽子,戴著口罩從后門進的包廂,楊上臣手邊一瓶酒,手里抱著手機恨不得把他戳爛,“小兔崽子,騙我錢!”

        周時軻自己開了一瓶酒,“困。”

        “你啥時候不困?”楊上臣頭也沒抬,“我給你找兩個?”

        周時軻搖頭,從柜子里翻出一副撲克,“打會兒牌吧,最近有點缺錢。”

        楊上臣和方卡同一時間抬頭。

        “三兒,你可真是太飄了。”

        周時軻連輸三把,可看著心情還是十分不錯的樣子,楊上臣含著煙,“有喜事?”

        “沒有。”周時軻搖頭,“權言呢?”

        方卡化了妝,像個妖精,“生氣呢,我不想后入,他掐著我脖子非要后入,煩死了。”

        周時軻咳嗽了一聲,楊上臣抬手就給了方卡一下,“這話不能隨便拿出來說。”

        周時軻繼續玩牌,他心情真算不上好,只能說是輕松,卸掉了一切負擔和梗在心頭的在意的那些東西之后,心間陡然就亮堂起來。

        不過從那天過后,傅斯冕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不計較了,可傅斯冕可能,說不定,不會回來了。

        可周時軻卻覺得,可以等到,實在不行,再主動一次,也不虧的。

        他以前心里總是不踏實,覺得傅斯冕若即若離,可現在還沒和好,他竟然都相信傅斯冕不會讓他失望。

        今天是小年。

        外頭的雪下得特別大。

        周時軻一直在輸,楊上臣都贏得不好意思了,他把酒瓶推到周時軻跟前,“再輸喝酒算了,別把你那點血汗錢輸沒了。”

        “上周大姐姐還和我爸媽夸你現在自力更生了,你剛剛輸了多少?”

        周時軻豎起手指,“一點點。”

        楊上臣:“......”

        到了快凌晨的時候,他們幾個才算玩夠了喝夠了,周時軻頭有些暈,代駕已經找好了,他從后門摸出去,還沒出那個門,就一陣尿意來襲。

        “我想尿尿。”周時軻茫然扭頭,后頭楊上臣他們還沒跟上來,他仰起頭,一片雪花就落進了他眼睛里,好涼,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四下寂靜無聲,周時軻喝多了,邊往回走就邊準備要把拉鏈拉下來。

        一雙溫涼的手握住周時軻的手,制止了他。

        身后出現的人,淡淡的小蒼蘭味道,一身從雪天里闖進來的冰冷氣息,他嗓音低沉,帶著些許笑意,“阿軻,這里不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滋小傅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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