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了，有沒有什么能吃的東西？”不待藍楓回話，至尊玉突然蹦出這么句話來，同時以期待的目光看著他，似乎期盼他能從身上摸出食品。

        藍楓端著咖啡看了他一眼，摸了袋咖啡遞過去。

        至尊玉嫌棄地拋了回去，“悶騷的標配，像我這么陽光的少年才不會喝這種苦東西呢。”看著藍楓無語的表情，他哈哈笑道：“走，去外面看看。我好像聞到燉牛肉的香味了！”

        二人來到大廳，董伯和軒轅靜正往來于廚房間。只見廳中的大飯桌上已擺滿了各種食品，上面果然有一大盆燉牛肉。

        “這么多好吃的啊！”至尊玉望著桌上的食品不停地吞著口水，“什么時候才能開飯？”

        軒轅靜見二人一同出來，不免有些奇怪，不過她并沒有多問，只微笑道：“已經做好了，等人齊了就可以開飯了。”

        藍楓見她恢復了精神，心中暗暗替她高興。

        至尊玉這才從食品的誘惑中注意到她：“咦，這位姐姐好有氣質！是剛到這里的嗎？姐姐貴姓？”

        藍楓怕軒轅靜應付不了這位的“咒語”，打了至尊玉的頭一下，道：“她叫軒轅靜，是我的客戶。你懂點禮貌，別問東問西的。”

        “不問就不問，早晚能知道。”至尊玉原來如此地望了他一眼，說唱般地唱道。

        藍楓知道他誤會了，卻懶得解釋，這種事越描越黑。想到那位d先生應該是軒轅靜的男友，他苦笑了一下。

        旁邊的董伯開口向至尊玉問道：“和你同來的那兩位先生怎么一聲不吭地走了？”

        至尊玉支吾道：“啊，他們有事先回去了。”

        董伯“哦”了一聲，望向窗外，喃喃自語：“奇怪啊，按理說他們早該回來了，怎么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其力和巴圖？”藍楓想起董伯開門時的念叨。

        “對，他倆是我這里的伙計，進貨去了，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見二人寒暄，至尊玉不客氣地選個了離牛肉最近的椅子坐下。香氣不斷地往他的鼻孔里鉆去，他不安份地在椅子上扭來扭去。

        董伯見狀，說道：“不等他們了，咱們先開飯吧。”

        藍楓抬手阻止：“您不是說他們馬上就回來了嗎？那就再等一會兒，也不差這幾分鐘。”

        至尊玉立刻扭頭，苦大仇深地瞪著他。

        藍楓視而不見，心中卻在暗爽：總算報復了這小子一次，叫你說我是悶騷！他繼續對董伯道：“趁這功夫，您能不能給我們講講山里的奇聞怪事？”

        “奇聞怪事么？”董伯想了想，說：“倒是有不少。我就給你們講講有關山鬼的故事吧。”

        軒轅靜似乎聽過，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面色發青道：“別、別講那個了吧。”

        至尊玉見她害怕反而來了興致，連連催促：“講啦講啦，我最喜歡聽鬼故事了！”說完狠狠地瞪了一眼藍楓，警告他不許阻止。

        藍楓其實也很想聽，只是見軒轅靜害怕的樣子，心中不忍，便對她說：“你要是聽過，就先回房休息，等講完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軒轅靜微微點頭，起身離去。

        董伯目送她離去，目光中流露出懷念：“小靜從小就一直膽子很小，想不到長這么大了，還是一樣。”

        “您快講故事呀！”至尊玉又來催促。

        董伯點了一下頭，緩緩說出一段驚人的故事：

        “那是十年多前的事了，當時這里還沒建房子。我的腿腳也都靈活，所以與大家一樣，以放牧為生。要知道，這牛羊還是要放養的才好吃。現在那些機械養殖的牛羊，長得倒是挺快，可被圈在一個巴掌大的地方上動彈不得，吃得又都是人造的飼料，哪有原來放養的鮮。

        有一年的夏天，牧場上流傳出一個可怕的消息：一些人或牲口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本份的牧民們都非常害怕，說是被山鬼抓去吃了。我是不太信的。當時莫哈的人和坎達的人正在為牧場劃分之事鬧得不可開交。所以我尋思著，那些失蹤的人與牲口說不定跟他們兩群人間的爭斗有關。其實這牧場是上天賜與我們大家的，我們應該心存感激才對，就算有些地方牧草繁茂些，也不犯不著為此流血打架。可是我人微言輕，這兩群人又都有人失蹤，關系越發惡化。

        我尋思著，這兩群人早晚要打起來，留在這里可太不安全了。惹不起咱總躲得起，反正草原這么大，總有放牧的地方。于是我帶上干糧和大黃，（哦，大黃是我養的狗，長得可精神了，跑起來能追上草原上的最敏捷的兔子，它可真是只少見的好狗啊。）趕著我那十來頭羊，往山里走。

        開頭的幾天，還是挺順利。我為了快點離開是非之地，見到那兩群人就遠遠地避開，倒也沒發生什么事。可沒料到光想著避開那兩群人，我竟不知不覺地走進了一座不熟悉的荒山里。起初我也沒怎么擔心，反正干糧夠吃大半個月的。只要找到水喝，能有地方放羊就成。

        一連幾天，我都在那荒山里轉悠。走著走著我覺得不對勁了。我明明按照指南針指的方向一直往北走的呀。按理說，早該走出這座山了。怎么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于是我仔細留意指南針。結果發現它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突然轉一個方向。

        難怪我會被困在山里，原來是指南針壞了。我一下子慌了起來，這山里到處是荒石子地，連點苔蘚都沒有，羊兒們餓得咩咩直叫，這可如何是好？

        這天早上，我沿著山邊走，轉過一個山谷，眼前忽然一亮，前面竟然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那草肥的直冒油，青得煞是好看，最關鍵的是旁邊還有條小河。我甭提多高興了。羊兒們不用趕就很自覺地跑去吃草。大黃也很高興，在一旁搖著尾巴跑來跑去。我灌滿水，找了棵大樹靠著，讓大黃幫我看羊，心里一踏實，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大黃汪汪大叫，便努力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隱隱覺得有什么白乎乎的東西從眼前飄過。揉揉眼睛再看，卻什么也沒有。羊兒們還在乖乖地吃著草，大黃正在緊張地警惕著什么。我想可能是山里的小獸跑過來了。摸了摸大黃，我安慰了它幾句，它也就不叫了。

        天氣悶得很，我睡得有些迷糊，于是想下河去洗個澡。河水很清，能清楚地看見水底的石子。我一腳踩下去，卻差點被淹死。原來這河看著淺，其實深得很。幸好我游泳技術還不錯，只喝了一口水，就浮了起來。河水很涼，被水一沖，我立刻清醒了，然后一陣后怕。要是剛才不小心淹死在這條河里，可連個收尸的人也沒有。

        河底的石頭很滑，我小心地靠著河邊洗澡，不敢往深里走。過了一會兒，岸上的大黃又叫了起來。我往岸上望去，什么也沒發現。我有點生氣了，今天這大黃是怎么了，老是亂叫個不停。忽然，我覺得背后不對勁。一回頭，河中心不知怎的冒出一個大旋渦！河水像被誰劈開了似的，裂開一道大口子。那口子不停地轉動，而且越旋越大。那口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猛地吸住了我，使勁把我往水底拽。我一下子慌了，趕緊往岸邊游。幸好離岸不遠，大黃也跑過來，拼命把我往岸上拉。好不容易，我掙扎著上了岸。

        喘著粗氣，我提心吊膽地回頭看了一眼，河水平靜得像鏡子似的，哪里有什么旋渦。

        山鬼！我第一個念頭就是遇見山鬼了，一下子害怕起來。

        還沒來得及細想，天上烏壓壓的黑云就壓了下來。俗話說：天上黑云緊，馬上有雨淋。我趕緊把羊一圈，想找個地方躲躲。

        這雨說下就下，還閃電雷鳴的。說老實話，從小到大幾十年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那天那樣打閃的。閃電一個接一個地打，像有個蜘蛛精在天上結網，密密麻麻的，驚得我的心跟擂鼓似的。大黃不停地汪汪大叫。突然，一道閃電就在我眼跟前打了下來！我身上一陣發麻，地上亮成一片慘白，一時之間什么也看不見了。閃電過后，大黃不叫了，它被閃電打個正著。黑焦焦地蜷成一團。

        我傷心得要命，可卻害怕得不敢哭出聲來。哆哆嗦嗦地往前走，我心里不停地念著菩薩保佑。一抬眼，看見前面有棵大樹，我想大概是菩薩顯靈了，給了我個避雨的地方。

        我剛松了口氣，前面的羊突然一聲慘叫，一個連一個地掉到地底下去了！我嚇得立刻停下腳步。低頭一看，自己的大半條腿已陷在了泥里。這好好的草地竟然變成了吃人的沼澤！

        地底下，不知怎的冒出一個大洞，就像有個吃不飽的餓鬼，不停地把周圍的東西往嘴巴里塞。羊兒們被它一個個地吃掉，就連周圍拳頭大的石子都被它吸了進去！我緊閉雙眼，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心想，這次怕是要沒命嘍。

        不知過了多久，風忽然停了，雨也不下了。我慢慢地睜開眼睛，在我周圍，除了那棵大樹還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什么都沒有了。羊兒們不見了，大黃的尸體也不見了。望著剛剛升起的太陽，我發了半天的呆，我竟然還活著？！”

        “那后來呢？”至尊玉聽得津津有味，追問陷入往事中的老人。

        “后來？”董伯舒了口氣，“后來我被路過的牧民救了。直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山鬼為什么沒有吃我。”

        “我看是嫌你太老，不好吃吧。”至尊玉一副為故事想結尾的模樣，“要不就是讓你回來報信，告訴別人那是他的地盤：私家重地，閑人免近。”

        “那時候我可不算老。或許真的是為了讓我傳信吧，要不為什么大黃和我的羊都被吃了，卻放過了我？”董伯提到大黃時，渾濁的眼睛泛起一層濕氣。

        “兩群人后來怎么樣了？”藍楓岔開話題。

        “我在一個朋友家歇了很久。等我傷好后，再回到牧場時，他們已經和解了。”

        “那個食人谷在哪里？”至尊玉好奇地問道。

        “食人谷？不，我們這里的人都叫它死亡谷……”董伯正要繼續往下講，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董伯高興起來：“可能是巴圖他們回來了，我先給他們開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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