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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鄧知府探察課稅銀 東外城牙行…


  張德柱似解釋得不耐煩,“方才講了,我們是官牙。這么的大行市,豈是三兩個行牙能忙過來的。”

  他審視地看看鄧兆恒,問:“武兄看似做大生意,不知經營哪一行業?”

  鄧知府應道:“在下生意并非一人,所做也非局限于哪一行業,有些利便做。”

  張德柱:“卻是少見,還有這等做生意的,想是專做官家生意?”

  鄧兆恒:“并非如此。這些年來,小注的買賣從未做過,若張兄有何路徑還請指點在下,若成了自然少不了張兄的酬勞。”

  怕張德柱再盤問下去,鄧知府索性先問:“張兄是牙紀,對行市了如指掌,我看這東外城每日流水在五千以上,對否?”

  張德柱:“若全年看還差一些,好的時候五千多,一般三、四千兩吧。”

  見鄧兆恒盯著他,又補充道:“若來大注鹽或絲綢,就會超過五千兩,僅憑三、五車散貨不行。就拿潞安州綢緞來講,往東順天府、往南河南府,都不過咱這平陽。南面來的杭緞,一路往西入關中,一路進咱這平陽,再往北路途愈難行,大多到平陽就止了。”

  鄧兆恒:“這么多銀兩進出,張兄一定日進斗金吧。”



  張德柱搖了搖頭說:“肉再好,架不住吃的人多。平陽府上下,從官到民,都從這一鍋里撈食,遲早要出些事情。”

  鄧知府:“此地牙稅雜課幾何?”

  張德柱:“我做貨牙只在平陽,沒去過其它府地,聽說較其它地方咱這課稅算是很體恤商賈的。按朝廷三十稅一之律,本地另有勸學捐、城防捐等,合計大略二十五稅一。”

  鄧兆恒:“若以日三千計,東外城一天課稅一百二十兩,若不足三千,一年也可累計三萬多兩啊,好大的一注生意。”

  張德柱有些困惑道:“兄長說得是戶房主事老爺操心的事,與我等實無相干。兄長既是生意人,當知其中曲折,若按此清白規矩,我們牙紀喝西北風去了。我等雖是官牙,也有些私下勾當,我這牙紀分得些;你商賈得利來得踴躍些,官府長遠也是得利的。”

  鄧兆恒:“比如你我如何分成?”

  張德柱哈哈笑著說:“利多少還是要看人,像武兄這樣的大主顧自然要多讓些。”

  他湊近低聲說:“還有更便捷的,省了所有耗費。我弟兄有專門駐茅津渡、風陵渡碼頭的,取了貨直接在官道上交易,直往太原以北去,有的一次能省十幾兩銀子。”

  鄧兆恒:“是啊。風陵渡是個繁忙之地。”當年他由陜入京,曾在風陵渡經過,那里人貨交雜,一派繁忙景象。

  “怎么,武兄經渡口運過貨物?有我弟兄伙在,腳夫、車夫、船夫都能少花些銀子”,張德柱繼續探尋著。



  鄧兆恒:“已有些年了,進京路過,隨興致看了看。”

  “武兄是生意人,卻不怎么理會生意之事么?”張德柱一番話引誘下來,居然不知鄧知府做何生意,不禁有些困惑懷疑。但一主一仆兩個外地人與他無甚瓜葛,也就不大警覺。

  鄧知府不知該如何應對,起身假裝去方便。

  老何舉杯道:“小的敬張爺一杯”,干完后說:“我家老爺雖是生意人,但一般事項是不管的。此次來平陽,也是隨意訪看一下,操辦生意的事仍由下人去做。”

  張德柱:“老兄隨主家做生意,想是走過不少地方。”

  老何:“小的只是貼身仆人,一路照顧老爺飲食起居而已。”

  張德柱:“前半晌看二位記記寫寫,這行市里哪些是值得用筆墨記下的?”

  老何:“我家老爺所過州府凡貨物流通都記一記,小的妄猜可能是采辦買賣時用吧。”

  此時鄧兆恒回來,打算張德柱再追問下去就借故離開。

  三人喝了一杯,又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飯館里食客已陸續走了。



  此時七、八個漢子吵吵嚷嚷、大大咧咧地進來,掌柜迎上去,“正午已過,此時灶廚食材怕是不全了,幾位爺能否將就些。”

  其中一個漢子說:“你只管雞、魚、羊肉、好酒地上來,我等已餓透了。”

  張德柱此時面露憤憤之色,鄧兆恒與老何看在眼里。

  果然其中一個瘦子抱拳拱手往這邊高聲道:“張爺好心情,與客人酒食享受哩。”

  張德柱沒有起身,草草拱手回了一下道:“你等心情也不錯嘛,成群結伙來吃酒食。”

  那個為首的漢子,頭戴四方平定巾、嫩綠直裰敞著懷、腰系寬帶,瞪著滿是兇光的豹眼,沖這邊高聲道:“老張,今天好生意,弄了幾百兩?”

  張德柱:“胡爺,我兄弟被人催逼著趕些貨物經紀,能好到哪里?不過戶房老爺那里總是要交代過去的,一切由衙門老爺做主,我等操辦就是。”

  張德柱見這伙人到來,不耐煩再坐下去,招呼伙計結帳。

  而老何在兩邊你來我、往唇槍舌劍時已去把帳結了。

  張德柱道:“這讓我臉面怎么好,說好是我請兩位的。”



  三人走出店門時,被這伙人虎視眈眈目送著。

  為首的那個對張德柱說:“老張,和客人一起過來湊桌吃吧,我請客。日后生意上的事知會一聲,有錢一起賺。”

  張德柱扭頭回道:“我這錢把銀子的勾當哪上得了胡爺眼!哪日發達了再知會各位!”

  鄧兆恒覺得不對勁,出了店門問張德柱:“張兄與這些人貌似不合,卻是為何?”

  張德柱憤憤道:“此乃霸道之徒,原來我等經營得好好的,他們硬來插腳,一起吃這東外城,欺壓商客,排擠我們正經牙紀。不信你問他們要牙牌,還不一定有哩。”

  張德柱覺得三人吃得不盡興,話也沒說透;老何把帳結了,覺得過意不去;加上看此二人非一般小商客,若拉到手說不定是大注銀子。

  便說:“本來吃喝得好好的,被這伙不相干的攪了興致。二位不要推脫,我等去個雅致之處,再略吃喝彌補一下。此處小姐姐比內城大人家的不差,不要負我一片心,隨在下去。”

  鄧兆恒見張德柱與那伙人似有更深的勾當,想多探聽些,便沒有推辭,隨著他在街巷里七拐八繞,卻是到了一座“富樂茶院”。

  院里各種花兒打理的精致,融融暖日里,或含苞待放,或開得正艷。

  一個二十幾歲,綠裙白襖綠比甲,烏髻斜梳插著兩朵小紫絨花,亮亮的秀眼,薄嘴唇、尖下巴的妖嬈女子滿臉笑意地出來招呼,“哎呀,張哥哥,你有些日子不來了,我這里小姐姐想你都想哭了,今天和貴客一起來,必是要好好消遣一下。”



  老何一看是到了暗娼處,心想自己這位知府老爺一貫門風嚴謹,不知葫蘆里賣什么藥,且小心應付。

  張德柱哈哈笑著,“可我只想芳梅姐姐”,說著去捏女人的腰。

  芳梅咯咯笑著扭捏閃開,“午飯剛過,姐妹午睡去了,張哥哥和客官趕著花兒打蔫兒時候來賞花,那就多盤桓些時辰,傍晚吃飽喝足,和姐妹們唱唱小曲兒、盡情歡娛一番,夜宿在這里豈不美好。”

  張德柱道:“適才吃得不盡興,到你這里彌補,有甚可口的盡管弄來。”說著手叼出一錠二兩銀子放到女子手上。

  芳梅笑道:“張哥哥是為吃飯來?這銀子無論如何是吃不完的,早知我開個飯館,專等張哥哥和二位客官。”

  張德柱:“這世上可有到這里專為吃飯的么?你自看著操辦,多出的銀子歸姐姐,不夠我再付。”

  芳梅夸張道:“正好昨天宰了只大鵝,鵝肝陰在地窖里,有貴客來可做個好菜,今日真來了,我這就讓后廚操辦去。”

  一個灰綢衣、皂鞋的小伙子端上茶,又無聲無息地退下。

  老何看著他的背影,腳下有根、腰有力,兩臂在肋間似貼似離,是個有些功夫的人。也難怪,煙花之地各路上的人都有,養幾個護院打手也正常。

  鄧兆恒進院時見側門和后院里面都很大;現在是客堂,迎門財神像前香煙裊裊,左側幾張大屏風刻著梅蘭竹菊,右側屏風畫著戲里的美人圖,后面隔成了單間;正中是三張紅漆大桌。



  心想:想不到暗娼處臺面也這么大,比那街邊店鋪堂皇多了。

  這時芳梅帶著幾個年少女子依次進來,個個畫臉描眉,頭上鮮花珠翠。

  “姐姐好慷慨。這么多漂亮小姐姐都與我等”,張德柱打趣。

  芳梅:“張哥哥銀子我得盡力花出去不是,今日遇到貴客也是她幾個好運。”

  張德柱:“武兄,你與何兄先挑,在下排后。”

  老何推辭:“適才與老爺、張兄同桌吃喝已是丟了本分,此時不敢了。況我已酒足飯飽,老爺和張兄盡情消遣,我在旁邊恭候。”

  芳梅笑道:“聽口音爺是順天府來的。這雄雌歡娛之事,豈是在旁邊恭候的,你看我家妹妹哪個與你相配,就隨她繡房里去,晚飯時我讓小姐姐去喚爺來。”

  老何堅稱不敢。鄧兆恒道:“姐姐和張兄隨他意吧,我等先吃喝些,妹妹們聽我們盡說生意上的事也是無趣,且讓她們休息去。”

  芳梅:“老爺氣宇軒昂,一表人才,張哥哥也不給奴家引個姓名臉面。”

  鄧兆恒道:“在下姓武,自順天府來,敢問姐姐芳名?”



  女人裊裊地道了個福說:“武官人自繁華處來,此處簡陋,多擔待些。官人問巧了,奴家就是姓芳,賤字梅。”

  桌上擺了炒鵝肝、紫蘇末兒拌雞絲、百合炒雞蛋、一盤剁成拇指大塊兒的熏鴿子。

  老何獨自坐到門邊喝茶,粉頭們也都下去了,芳梅親自捧了一個花花綠綠的酒壺過來。

  鄧兆恒客氣道:“芳姐姐莫要走,一起飲些,我們才算相識過。”

  鄧兆恒想要再探一探張德柱與剛才那伙人的事,若張德柱繼續追問自己來路,可與這個媽媽說些別的打岔。

  芳梅說:“二位來的是時候,我這茶院此時正清靜,奴家陪二位慢慢飲幾杯。張哥哥本是熟客,卻也有幾日沒來;武官人自遠方來,緣分已然不淺,盼日后常來,奴家自當傾心伺候”,說著端起小巧的白玉酒盅一飲而盡。

  鄧兆恒看出,張德柱在東外城行市里找食吃,遠算不得富貴,而芳梅一個弱女子自然撐不起眼前的排場,背后定有靠山。

  于是就說:“今日有幸得遇張兄到得芳姐雅居,日后少不了再相擾,今日一切消費全由在下,張兄的銀子就暫存芳姐處。”說著,擺手讓老何拿出五兩銀子交于芳梅。

  芳梅咯咯笑著說:“奴家今日遇到兩位財神爺了,初次來賞臉,奴家小門小戶雖不能免銀款待,卻也能打個折,以表地主之誼。”

  鄧兆恒:“這精致雅居,美食佳人,哪樣都是銀子堆成的,芳姐不收,我在此如何吃得下。”



  張德柱也推辭一番,見鄧兆恒意誠,芳梅便收了放入腰間繡袋。

  雖不曉得鄧兆恒底細,但見他花銀子大方,且是外鄉人,張德柱和芳梅覺得在本地有些倚仗,說話也就放開了。

  凡鄧兆恒打問一些事體,二人必滔滔不絕;只是芳梅自知在這半明半暗的娼門,有些情形是打死不敢說的,一說至自家,便撿些無關的說笑岔開。

  張德柱說得更明白些。

  東外城行市的官牙、私牙起起落落,無非是官家人之間得失之爭。官牙會做私下勾當,而私牙也必得了官家人撐腰。

  張德柱父親就做行牙,從小耳濡目染,做起牙紀來倒也駕輕就熟。

  只是各方都參與進來勾心斗角,張德柱靠個臉熟在夾縫里每月混幾兩銀子已是不易。

  誰知近兩年,刑房做后臺的人也拿到了牙牌,處處排擠原來戶房的正經牙紀,只要給他們交了銀,課銀多少全由他們張口說;又強買強賣,全然沒了法度規矩,弄得客商不愿再來,好端端的東外城眼看要調零。

  “你若正經課銀,兩邊合伙貪些利倒也常見;可這群歹人是兩邊吃,對官府欺瞞,對商客欺壓,能坑一個是一個,這是殺雞取卵。商賈都不敢來了,我看他們喝西北風去”,張德柱忿忿道。

  芳梅接道:“張哥哥無需為此郁悶,我們爭他不過,總得想法賺自己的銀子。”



  酒至半酣,芳梅喚來幾個小花姐撫弄琴瑟助興,道:“武官人初來,卻又不知何時再相見,妾獻舞一回相贈。“

  起身移步,妙曼如風擺楊柳,明眸如秋水顧盼,真可謂千嬌百媚,連鄧兆恒都看得有些發呆。

  張德柱大叫:”兄弟來了這多回,都未曾得此惠贈,芳姐姐偏心。“

  不覺日影上了東墻,已有客人進來。

  鄧兆恒看不能再呆下去了,推說內城尚有一些事情。

  張德柱舍不得走,要把鄧兆恒留的五兩銀子花透,說:“今日讓武兄做了東,改天愚弟一定回請。”

  老何雇了轎,行到鼓樓打發走轎夫,二人慢慢回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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