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 富樂院定下害人計 楊伯雄悠閑…
楊伯雄聽胡海這說,臉一沉,“莫胡說,這富樂茶院雖歸屬禮房,但娼門生意誰開誰關(guān)我說了算,哪一家都會迎我的喜好。這里的事你當(dāng)沒看見,我最煩外面嚼我的舌頭。”
其實,富樂茶院聽起來像官家名號,卻是私娼,老板就是楊伯雄本人。
“楊爺,兄弟記下了”,胡海雙手端盅敬酒。
楊伯雄跟胡海碰了下喝干,“多少大人壞官在這張嘴上,多少人性命丟在這張嘴上。我也對你直抒肺腑,嘴沒把門兒的,走不了幾步就被人坑了,江湖中的事,不該說的死也不能說。”
胡海為楊伯雄斟上酒,“楊爺教導(dǎo)自當(dāng)銘記,爺常指點著兄弟們。”
楊伯雄:“那個稅牙王雄什么來路?”
胡海長期混跡東外城,自然知道王雄。
王雄的爹拉腳為生,自家有輛馬車,專在行市上找活兒,一家倒也勉強(qiáng)度日。
一日他爹攬了個長腳,多得了幾個腳錢,一高興就外面多喝了幾杯,又去暗門兒里大方了一回。
人們相傳,那是個月圓夜,王雄爹哼著小曲兒回家,路上覺得有人拽后衣襟,回頭看卻沒人。
再走,后面又有人拽,可還是沒人,不由頭皮發(fā)麻,后脖梗發(fā)涼;奓著膽子進(jìn)了院兒關(guān)門,后衣襟又被門夾住,似有人外面拽著不得脫。
一時大驚恐,掙脫了逃回屋,上炕棉被蒙了頭,也不敢與老婆和孩子講。
天未亮開始肚子疼,連著疼了十來日,肚子變大,只道是撞了邪,請了神婆驅(qū)鬼,又到廟里燒香,該做的都做了。
到后來谷道處不斷爬出小白蛆,老婆拿條帚守著,屁股縫里積成了一堆兒就掃到草紙上。
又熬了幾日,王雄的爹死了。
本就是外鄉(xiāng)人,又無坐地營生,也無人來相幫,湊合著買了薄皮棺材、壽衣,雇了幾個抬夫,發(fā)送完亡人,押了馬車、欠了債。
王雄尚年少,趕不了馬車,兩個妹妹更小,就去給趕腳的牽牲口,掙幾個銅錢。
馬車租給了腳行,租金卻還不上利息,不到一年,馬車便歸了別人。
他娘為了兩個妹妹活命嫁到東面深山里,房子留給了王雄。
王雄在行市打短工,吃了上頓沒下頓。
到了弱冠之年,張德柱爹看他可憐,便留心給他攬些活計,又帶他慢慢熟悉稅牙行術(shù),故而王雄和張德柱二人勝似兄弟。
王雄從小自己找食吃,性格更奸猾、強(qiáng)悍些。曾趕腳到三百里外黃河邊,與人爭利相搏,臉上留下月牙兒樣的大疤,人稱王月牙兒。
張德柱爹去世后,張、王二人同心協(xié)力,重新站住了腳根。
要不是胡海一伙強(qiáng)插進(jìn)來,二人便是東外城最有分量的話事人。
胡海第一年把張、王二人搞了個措手不及,生意被搶走了一半;更兼胡海毫無操守、連搶帶奪、坑蒙拐騙,到第二年,張、王二人的稅牙生意已難以維系。
眼見不行了,張德柱破釜沉舟,大注生意留個飯錢;小注生意分文不取,只收交官家的課銀。
漸漸地,客商們都知道,同樣的官課收訖,張、王二人比胡海能實惠些,生意又慢慢從胡海手里回到了這邊。
胡海讓弟兄去挑事情,胡亂找了個由頭約架,不想王雄是奔著玩兒命來的,一把大刀把胡海手下掄得四散逃命,還傷了一個。
胡海要找楊伯雄讓王雄下獄,張德柱跟他說:“若那樣就把你的事跟官老爺說個透,大家一起完蛋。”
最后賠了胡海三十兩銀子,胡海給了受傷的兄弟十兩,兩下暫歸平靜。
兩邊這么僵持著,都想將對方徹底逐出東外城。
張德柱和王雄掙不上銀子,積蓄耗得快要盡了,王雄有老婆孩子,心里更焦急。
胡海一伙每天人吃馬嚼也快撐不住,情急之下就做下了攔截客商、搶劫貨物的事。
楊伯雄:“他這是要和你耗,誰撐不下去就從東外城滾蛋。”
胡海:“楊爺,上面的課銀能否少交些,跟張德柱、王月牙兒不同;我弟兄都是手里有一個花一個,一點積蓄都沒有,這么耗下去我先頂不住。”
楊伯雄:“你作夢呢。東外城流水不減,大人如何會減了課銀。收不上課銀,要么貪了,要么你廢物。弄不來銀子,我要你何用?”
胡海:“可眼下咱抓不到生意,如何是好?”
楊伯雄把空酒盅推前面,邊看著胡海斟酒邊問:“你手下可有靠得住的?”
胡海:“這要看什么事,楊爺明示。”
楊伯雄:“只要能得一注銀子,就敢頂包、骨頭硬、嘴嚴(yán)實的。”
二人放低了聲音,直到掌燈時分才議計妥當(dāng)。
楊伯雄喚來芳梅,“芳姐,往后一段時日老胡來得就少了,今晚老胡的帳掛我這里。”這正合了胡海的心意。
芳梅笑瞇瞇地走了,楊伯雄讓掛帳,她便可從胡海身上多算一兩銀子。
芳梅原在雅春教坊,因是官奴,雖得老爺們喜愛,掙的銀子卻歸官家,幸好被楊伯雄贖出來,到這里當(dāng)媽媽。
想著自己已開始人老珠黃,當(dāng)媽媽也算順理成章,更無需再用肚皮去承受各色嫖客。
那些老爺別看錦衣玉帶,有的腌臜得像一、兩年沒洗過澡,惡心的讓人想吐;但人家有權(quán)有勢,大錠銀子放下,就得強(qiáng)作笑顏讓人家盡興。
眼下多賺一兩是一兩,備著將來為自己置辦個好歸宿。
楊伯雄出了富樂茶院,進(jìn)內(nèi)城往東北角慢慢走,那邊有個暗門兒新來個令他悅目的小花姐。本來他想弄到富樂茶院去,轉(zhuǎn)念一想,平陽城暗門都算是他的生意,都要關(guān)照著。
此暗門媽媽姓高,本從粉樓從良,隨夫過正經(jīng)日子十幾年。丈夫是個童生,家里傳下幾間鋪面出租著,倒也衣食無憂。
高媽媽十幾歲當(dāng)花姐,自然絕了生育,夫婦抱養(yǎng)一個男娃以期傳嗣。
誰知丈夫死得早了些,原指望母子作個伴兒,為養(yǎng)子成完親,好歹一輩子就囫圇過去了。
卻偏有好事多嘴的,養(yǎng)子得知了養(yǎng)母從前為娼。若養(yǎng)父在尚能將就,現(xiàn)與娼母整日一個門里過,覺得無臉面見人。
私下里尋訪,父母原在城外十幾里的鄉(xiāng)里,竟不辭而別,投生父母去了。
高媽媽凄惶著過了一段日子,有那光棍、混混兒見一個半老徐娘守著一處有不少家當(dāng)?shù)脑鹤樱阌惺聼o事門前過,進(jìn)到院里問東西,門前結(jié)伙叫喊挑逗;甚至有衙門的公差也借故上門沒話找話地逗留。
眼見丈夫留下的家底守不住,正經(jīng)日子已然過不下去,高媽媽索性變賣了家產(chǎn)、店鋪,置換了城東北的一處院子,重新改建一番,回歸了老行當(dāng)。
禁暗娼的朝廷法度雖已形同虛設(shè),但官家要拿辦是一眨眼的功夫。
在平陽城開暗門兒,必是得了官家私下點頭的,而楊伯雄正管這檔子事。
高媽媽開暗門許了楊伯雄五十兩,先付了三十兩,剩下二十兩一年補(bǔ)齊,另每月交二兩花紅。
高媽媽四十來歲、一身寶藍(lán)綢緞、白凈的圓臉兒、腦后梳一個烏黑大髻,鬢間兩朵黃花兒。
見楊伯雄來,迎出來笑道:“哎呀,爺今天來,整個院里都亮堂了;今夜必得留爺在此處,讓奴等盡心伺候一回。”
楊伯雄告戒過她,不得指名道姓,不得傳出他是這暗門的依靠。
這里的花姐們只看著他像勾當(dāng)很大的官家人,卻不知他是何人物。
楊伯雄微微一笑道,“高媽媽生意興隆。選一清靜處,今日酒肉已吃了大半天,上些果蔬淡酒即可。”
在繡房里,楊伯雄手撫茶杯觀瞧左右,只見紅窗欞、青羅帳,一張紅漆桌擺屋正中。墻上掛著美人踏春圖,下面長條幾的瓷瓶里插著幾支時令花兒;另一邊掛著紫竹簫、黃琵琶。
贊道:“高媽媽好手段,這繡房布置得雅致。”高媽媽陪笑道:“奴這小門戶的花姐兒粗陋些,比不得教坊里的行首。我叫她們都來,爺點個順眼的伺候著。”
楊伯雄搖搖手說:“就那個新來的陪我吃幾杯,其她去候客,莫擾了你生意。”
那個小花姐有些怯怯地進(jìn)來,及笄模樣,一身素衣、粉紅開甲;黃白的瓜子臉、大眼睛、長睫毛、鼻直口紅。
楊伯雄幾日前見過,今日特意找來。問:“我那日見你穿的是綠開甲,今日為何換了?”
女子回道:“爺,奴那件綠的今日剛浣洗過,當(dāng)下是穿了別的姐姐的。”
楊伯雄讓小花姐挨自己坐下,邊摟著邊夾菜、喝酒。三言兩語便弄清了她的來路。
她叫周燕,解州人,父母是鹽戶,因偷賣私鹽被官府辦了。她判了官奴,當(dāng)兩年丫鬟后,被教坊媽媽操辦了梳弄,接客沒幾日,被高媽媽勾連了教坊管事,自官冊上除了名,弄到這里。
楊伯雄讓她也吃喝些,她說媽媽囑咐,一日三餐都要吃好,莫將陪客當(dāng)正飯吃。
“爺讓喝便喝,爺高興了沒你虧吃”,說著拿出一兩銀子讓她看,邊撫著她的腰肢邊放進(jìn)繡袋里。
小花姐很歡喜,與楊伯雄耳鬢廝磨地喝了幾杯,酒上了臉,人顯得粉嫩嫩的。楊伯雄覺得身子鼓了起來,靠在小花姐的肩膀順領(lǐng)口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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