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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鐘鳴岐空棺回平陽 百姓祭…


  郝云帶人沿黃河岸邊向東搜尋,與儲將軍的人馬在茅津渡會合。所過之處,請求當地衙門招集鄉里村夫,在河邊撒開了人馬。

  兩個隨從的尸首已找到,至白坡渡一帶,自蘆葦叢中找到了兩個包袱皮,其中一個包袱皮與一件夾衣糾纏在一起,上面依稀可見一個“鐘”字。

  郝云道:“想必是鐘大人之物,人多半也在附近,定要尋到。”

  白坡渡沿岸各鄉里的百姓都被甲長們喊來,蘆葦、草叢、泥灘尋了個遍,一無所獲。

  當地的長老說:“此處,黃河泥沙淤積甚厚,已過月余,若沖到岸邊草叢,必被泥沙所掩,再無尋到之理了。”

  眼見幾十號人日日盤桓此處,人吃馬嚼,當地鄉里支應已是有些吃力。兩個隨從的尸首早已腐爛,裝在棺里用生石灰埋著,不能再耽擱了。

  郝云在白坡渡岸邊,燃香、燒紙祭奠一回,帶著搜集之物和潼關人馬一起返回。



  趙儉也已自平陽回到風陵渡,與郝云一起拜見儲將軍,又呈上了鄧兆恒的親筆信。

  潼關總兵儲漢召并未見過鄧兆恒。

  但這幾年,與鐘鳴岐、鄭天野等平陽官吏的交往頗為融洽,更兼鄧兆恒力助宣府、大同滿朝皆知,心里對鄧兆恒多了幾分敬重,鄧兆恒信中所求之事自是盡力相助。

  三人一起將事發經過寫了公文,儲將軍蓋了官印,兩個隨從的棺槨也停在貨場待啟程北運。

  儲將軍備好了一口柏木棺材,“鳴岐老弟與我相厚,我贈他一口棺材上路。他贈的酒我還沒喝完,今日我們飲盡了它。自今日始,凡平陽官府之人來潼關,無論職位高低,便如自家人一般。”

  張德柱在貨場搭起了棚,將三口棺槨停在里面,燃起長明燈,擺了供品,燒香、燃紙。

  “自隨鐘大人經略鐵務,德柱重又為人。晚間同睡一條炕,白日相談無嫌隙。自此陰陽兩處,當以主仆之禮為大人守靈。”黑白守在棚內不離開。

  郝云與趙儉城里城外忙,役夫們搬貨,張德柱跪在鐘鳴岐棺前叨叨咕咕,不知念叨些什么。

  一行十幾人,加上馬匹、棺槨,大船、小船擺渡了幾趟。

  趙儉囑咐張德柱,替兩個船夫先將船賣掉,每日派人給他們送飯。



  送鐘鳴岐棺槨上船,雖知里面是空的,但張德柱還是難舍,在碼頭上號啕跪送,望著人馬上了北岸的塬,不見了,才揮淚而回。

  郝云令兩個差役馬上舉著招魂幡開道,行至蒲州冶鐵所下面的官道,見前方兩、三百人素衣等待。

  原來,鐘鳴岐剛出事,冶鐵所付監史便從運鐵車隊的口里得知噩耗,一口氣催馬趕到渡口去問張德柱,知曉了鐘鳴岐溺水的經過。

  又從昨日返回的運鐵車隊知道,今日郝云等人運棺槨回平陽城,便早早帶人,在冶鐵所與官道的岔路口擺酒、燃香候著。

  他沒見過郝云和趙儉。望見十幾個騎馬官差,前面兩個打著招魂幡,后面拉著棺槨從南而來。

  便迎上去,“我乃蒲州冶鐵所監史付常秀,可是平陽府帶鐘鳴岐大人回府者?”

  雖不相識,但付監史的大名平陽府衙門里的人都知道。

  郝云、趙儉忙下馬,拱手拜見。

  付監史打量著車馬:“哪個是鐘大人棺槨?”

  順著兩人的目光,付監史過去,用力掀開柏木棺蓋,卻是只有一件夾衣和一個包裹皮,不由撫棺而哭。



  郝云連日河邊跋涉,人更黑了,干著嘴唇勸住了付監史。

  “付大人,這兩樣自白坡渡一帶尋得,當地鄉民推斷,鐘大人或已淤在泥沙之下。”

  郝云拿起有模糊字跡的包袱皮讓他辨認。

  付監史道:“我認得,是鳴岐本人的。當下冶鐵所離不開,就在此路口送鳴岐了。”說完,帶著身后的二、三百人跪倒。

  桌上香煙繚繞,一碗碗的酒嘩嘩地往地上倒。

  “鳴岐,你喜喝酒,冶鐵所的酒你再喝一回……”。

  付監史念叨著,喝一碗,往地上倒一碗……。

  郝云、趙儉等人跪倒禮謝。

  付監史起身,“你們還要行幾日,我在此望著你們走。”兩下里分開,揮手傷感而別。

  郝云早派人策馬先報了鄧知府。



  鄧知府招集各房官吏,“鐘副主事這些年拋家棄子,跋山涉水,是為我平陽官民生計而歿,當以官禮隆重待之。”

  禮房常主事親往鐘鳴岐府上報喪。

  鐘夫人聞訊如晴天霹靂,當即暈倒,常主事著人喚來郎中,灌了湯藥醒來。

  “夫人哀痛,我平陽上下官吏感同身受。眼下先忍了哀傷,盡夫妻身前、身后的本分。知府大人及眾官都已赴城隍廟接靈,我們亦不宜遲。只是鐘大人遺體尚未尋到,且拿他往日官衣、官帽,以物代人。”

  戶房主事李墨林也親來安慰,“鐘夫人,我與鳴岐手足同僚多年,鳴岐為官為人我深為欽佩。大悲之時,一切事體皆由我和常主事布排,鐘夫人且忍耐些,我們一起行了眼前的官體人倫。”

  城隍廟前空地上,對著戲臺,靈棚已經搭起。鄧知府與府內同知、各房主事、通判等數十大小官吏靈前恭迎。

  天氣已經轉熱,兩個差役的棺槨散發陣陣臭氣,只得讓家屬先領回葬了。

  靈棚里留了鐘鳴岐的衣帽棺和三個人的靈牌供著。

  禮房操辦著擺道場七日,供平陽官民前來燒香祭拜。

  讓衙門里大小官吏沒想到的是,平陽城周邊的紡織戶聽聞噩耗,也紛紛帶著紙、香、供品前來,其中不少是婦女、老太太。



  上供的人太多,糕點、酒盅等沒處放,只得一張又一張地加八仙桌,擺滿了戲臺下的空地。

  有幾個經營棉花、棉紗、布匹的店鋪合伙,請了傳奇班子為鐘鳴岐唱戲。

  那戲班編了新詞兒:

  女兒:“娘,你竹籃兒里帶這些香燭、供物要去何處?”

  娘:“鐘大人要被堯帝爺喚去做紡織爺了,為娘帶些香燭、黃酒送鐘大人一程……。”

  鄧知府聞訊也去看了一回戲,唏噓不已。

  民意難違,他與鐘夫人商量,“鳴岐生前為我平陽鐵務、紡織操勞,深得百姓愛戴。他人又沒尋到,本府欲順了民意,將他造像定為紡織爺,于城隍廟內供官吏、百姓永久瞻仰。夫人意下如何?”

  鐘夫人道:“鳴岐前些年常嘆自己為官無為,枉讀了圣賢書。自遇大人之后,才變得有說有笑,生龍活虎一般。身后又得大人如此抬舉,我鐘家后人當銘記大人恩德。”

  鄧知府嘆了口氣,“鳴岐才思敏捷,又善謀事,只是太過性情,少有防人之心,這最終害了他。”

  鄭天野聞訊,自河西石炭窯催馬趕回,半夜過河,叫開了城門,直接奔城隍廟前。



  眼前卻是一口空棺,只擺著鐘鳴岐生前的官衣、官帽。長嘆流淚一番,與鐘夫人和小吏們守了一夜,第二日又攜家眷來祭拜。

  此后幾日,每日必來守一、兩個時辰。

  與鄧知府、李墨林一起商議,鐘鳴岐的俸銀和兩個差役的工食銀照常按月支領,直到其兒女成年自立。

  在絡繹不絕祭拜鐘鳴岐的人流中,自然有莫耀祖一家,同來的還有王進福。

  小八仙桌上擺好供品,磕了三個頭,流了幾滴淚。

  “我與桂枝也紡過棉花,桂枝到了那邊,仍是鐘大人管哩”,王進福道。

  莫耀祖去找趙儉。

  趙儉風陵渡辦案有些累壞了,這幾日在家休養不出門。

  兩人說了會兒話,趙儉自是不能講鐘鳴岐溺水的實情,只說正在查,往后如何查要聽鄧知府的。

  “二哥若手中寬裕,借我百兩金。”



  莫耀祖一下要這么多,趙儉愣了一下,笑道:“想開新店了?”

  莫耀祖:“我與鐘大人一場,未及回報,他便走了。他家中妻兒以后度日當會拮據,又比不得我們粗茶淡飯也能過活。我想贈鐘夫人百金,以慰心懷。”

  趙儉沉吟了一會兒,“耀祖,韓高枝給得金銀,是咱哥兒倆掙下的,本就是咱三家誰有事給誰用。說到底又是鐘大人給咱謀來的,我也隨你了了心愿,一百金,算咱哥兒倆一人五十兩,送與鐘夫人,莫說借的話了。”

  莫耀祖也沒推辭。他與趙儉、王進福之間,說不清便不說,有事如自家一般就行了。

  已是第七日,城隍廟前的靈棚還搭著,戲臺上的戲還唱著,中間空地的供桌已不多了。

  這回,沒有家人跟著,莫耀祖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淚如泉涌,卻是沒有哭出聲。

  鐘夫人帶著三個子女在靈棚里,禮房、戶房也各派了小吏整日守著。

  鐘夫人見來人高個兒、駝肩,大方臉、大肉鼻,一身青綢衣,跪在前面悲痛難禁,忙率兒女還禮,心中不免有些詫異。

  鐘鳴岐在家從不談公務上的事,她自是不認得。

  倒是戶房小吏認出,“這不是莫經略么。暫且節哀,廟里有茶水處,請到里面歇息。”



  莫耀祖收起淚水,一看也別耽擱,起身上前作揖,“二位差爺,小人與鐘夫人有私話相談,請二位差爺行片刻方便。”

  兩個小吏一聽,拱了下手,往廟里去了。

  莫耀祖捧出一個布包,放到鐘夫人面前,“鐘大人去了,這些供夫人與娃們日后用度。”說完,深深作了個揖,轉頭就走。

  鐘夫人吃驚了片刻,解開布包一看,是十錠酒盅大小的金元寶,追出靈棚,那人已大步去了。

  待兩個小吏回來,鐘夫人打問方才的人姓甚名誰,才知是戶房的鐵、布經略莫耀祖。

  城隍廟東殿的邊上,有一間坐南向北的客房,騰出來,置好香案,將鐘鳴岐和兩個隨從的木刻雕像供上去。

  開光點睛的那日,鄧兆恒與各房同僚、鐘夫人與兒女及兩位隨從的家眷都來了。莫耀祖也聞訊趕來,悄悄站在人群后面。

  只見鐘鳴岐的雕像高三尺余,官衣官帽,身背包裹,目光遠眺,面容肅穆慈祥;旁邊兩個隨從的雕像高尺余,亦各頭戴皀帽,身背包裹,滿面喜悅。

  典禮罷,住持對鐘夫人道:“夫人,自此始,鐘大人超凡入圣,護佑我一方百姓福祉,殊勝之歸宿,可喜可賀。尊知府大人所囑,背后包裹處留刻‘鐘’字,以示不忘紡織爺生前故事。二位隨從亦然。”

  鐘夫人跪泣,禮謝鄧知府和眾官吏。



  鄧知府百感交集,“各位同僚,我等為官一回,生前當做鐘大人,身后當為紡織爺。”

  鄧知府一眼看見人群后的莫耀祖,只因他個兒高些,又是羅鍋兒。

  “莫經略,你到前面來。”

  莫耀祖本想悄悄來,悄悄走,不想被認出,只好到前面挨著作揖拜見。

  鄧知府:“這是隨我們紡織爺西出隴西賣鐵一年半、現操辦平陽官布的戶房經略莫耀祖。日后,莫經略在官家生意上的事體,望諸位鼎力相助。”

  那日,鐘夫人拿著莫耀祖給的一百兩金元寶回家,心里卻是忐忑。

  只因鐘鳴岐這么多年,往家帶十兩的大銀都極少,不過按月幾兩的俸祿,也就幾個小銀錠。她擔心丈夫生前與商人有什么勾連,這會毀了他的名聲。

  鄧知府和眾官回衙的時候,莫耀祖想先溜掉。卻被鐘夫人喊住,“莫經略留步,妾有話相問。”

  方才見過,莫耀祖就料到鐘夫人會問百兩金的事,但自己卻是說不明白。如實講,估計鐘夫人不會收下,想溜走又沒走掉。

  硬著頭皮過來作揖,鐘夫人回過禮,慢慢走到鐘鳴岐的像前。



  “莫經略,我那日打問過,你是鐘大人生前的屬下,又是交好,那百兩金當與妾說個明白。”

  莫耀祖撒了個謊,“夫人,百兩金非在下一人所贈,乃受鐘大人生前恩澤者匯集。”

  鐘夫人:“我夫即便施些恩惠與人,也是官家事體,妾如何能收?”

  莫耀祖無奈,嘆道:“夫人,追隨鐘大人這些年,鐘大人未給小人自官家多算過一兩銀,卻是耀祖的再造之人……。”

  莫耀祖說得痛哭流涕,“夫人,鐘大人去了,兒女尚未成人,在下盡些微薄之力,也不枉隨鐘大人一場,夫人勿拒。”說完,莫耀祖作了揖,又大步走了。

  鐘夫人看著莫耀祖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望著鐘鳴岐的像,“鳴岐,怪不得你說,井陌巷里也有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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