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雯慢慢直起身，眼前竟一下子出現了七/八年前，她和時千落，時影，還有寒晟，幾人同在一所大學的情景。

        此刻眼前的寒晟，和那時候一身學生氣的寒晟，仿佛又重合在一起。

        畢業后就早早接手了自己父親留下的這座娛/樂/城，早早地侵染了形形色色的社會形態，寒晟永遠都是將頭發背在腦后，定型得一絲不茍，讓自己不顯得那么青澀。

        而他那兩道天生幽邃的眉骨，和深不見底的墨黑瞳孔，也確實會讓人在初見他時，本能地心生畏懼。

        剛剛寒晟洗完澡，沒有給頭發做定型，楚雯很久沒有見過他放下劉海的樣子。

        他前額的碎發很蓬松，換了一套休閑的寬松長褲，雖然已至而立之年，可此刻看起來，也頂多不過二十四五歲。

        “晟哥，”楚雯走向他，眼底滿是一個女人濃濃的情意，“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看起來很嚴重。”她伸出指尖，指向寒晟的唇。

        寒晟像是本能一閃，半空攥住她的手腕。

        楚雯瞬間身形一顫，眼里涌出無限失落。

        這一個多月來，寒晟就連這種輕微的觸碰，也不再允許。

        寒晟放開她的手，似乎有些于心不忍，還是輕聲應道：“好，謝謝。”

        楚雯有些不敢置信，但擋不住她欣喜地笑起來。

        寒晟徑直走向辦公桌后面坐下來，沒理會從他進門后，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另一道視線。

        “晟哥，你這兒……到底怎么弄的？”楚雯有些擔憂，拿著新的消毒棒，竟一時沒忍心下手，她似乎想不通寒晟的嘴角怎么會傷，而且那會兒在河邊時，她就發現了。

        寒晟微仰著頭，閉著眼又想起在水下，剛一恢復力氣就發瘋的某只小狼狗。

        成南那會兒送別了天使，意識漸漸回籠，便感知到唇上熟悉的觸感，是誰的。

        “你大爺的！”他心里暗暗發恨，等到寒晟借給他的氣兒差不多了，他覺得有了點力氣，便猛然咬住寒晟的唇角，想給他撕爛！

        寒晟吃痛卻并沒有推開他，只是環著他的腰，力度又一緊，邊帶著他上游，邊任他發瘋。

        楚雯只見著寒晟若有似乎的淺淺的笑意，卻沒等來回答，便也不再問。

        她慢慢將棉棒舉到寒晟嘴邊，手腕卻再次被扼住。

        “成南？”她抬頭有些驚訝，“怎么了？”

        變故讓寒晟也慢慢睜開眼，他卻沒有任何動作，依舊微仰著頭，看著居高臨下的那雙瑞鳳眼。

        成南奪過楚雯手里的棉棒，笑道：“雯姐，你休息就好，他交給我。”他轉過頭沖寒晟不懷好意挑眉道，“上藥，我也會。”

        自寒晟進門后，成南的視線還沒從他身上偏離過。

        誠然，寒晟冷不丁的這種，純良無害平白年輕好幾歲的扮相，讓他有些驚訝。

        別得不說，他至少從一開始就承認，寒晟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沒有之一。

        但是眼見著他和雯姐兩人一直含情脈脈的，自己儼然被當成了空氣，成南心里不爽得要命。

        他能眼見著楚雯幫寒晟上藥？

        他咬寒晟，是為了泄憤，可不是為了給倆人培養感情的！

        “忍著點，很痛的寒老大。”成南皮笑肉不笑，眼里的不懷好意，只要不傻都看得出來。

        果然，唇上一涼，一股藥水味兒直沖鼻孔，寒晟蹙起眉頭，卻只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連“嘶”一聲都沒有，更別說躲閃著不讓上藥。

        成南覺得沒勁，背對著楚雯，用口型在寒晟眼前惡狠狠道：“咬得輕！”

        寒晟輕微笑笑，竟鬼使神差抬起手順了順成南的頭頂，說：“你不滿意，可以重新咬。”

        成南莫名有種錯覺，這不是擼狗的動作嗎？

        “你大爺！”他異常氣憤，偏頭躲開他的手，罵他一句。

        身后的楚雯，看著那兩個旁若無人的男人，心里的不安再次出現。

        她覺得自己說對了，寒晟看起來，真得很喜歡成南。

        辦公室門被陡然敲響，有個小弟輕推下門，就站在門口那里沖寒晟說了一聲：“大哥，歪二醒了。”

        寒晟看向成南，兩人同時收起那副散漫。

        “死歪脖子，老子去送你一程！”

        成南已經給寒晟上好藥，他把手里的棉棒往桌上一扔，怒氣沖沖要往外走，卻被寒晟拉住了手臂。

        “楚雯，今天麻煩你了，”寒晟卻是看向楚雯道，“你還是，別跟著來了。”

        楚雯聽懂了這一句。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成南明顯一副要將歪二扒了皮的架勢，她明白跟著過去看到的場面怕是太血腥。

        “好，那我，先回去了。”楚雯站起身拿好手包，輕輕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猶豫才道：“晟哥，這幾天我要在家里幫著張羅些事，我生日宴那天，你會來嗎？”

        “雯姐，你偏心！”不等寒晟回答，他身側想起一道幽怨的聲音，“你請他，不請我，還說我是你們最喜歡的弟弟，哄小孩兒呢！”成南甩開寒晟的手，氣悶地端起肩膀。

        寒晟并未在意，卻深感疑惑，“我們？”

        楚雯馬上笑道：“是我告訴成南，像他這樣乖巧聰明的弟弟，我和你，肯定都會喜歡，我說得對不對，晟哥？你也喜歡……喜歡成南弟弟，是不是？”

        寒晟沒注意到楚雯眼里的別有深意，卻將雙手插/進長褲兜里，瞇起眼從上到下掃視一眼成南，勾起唇角笑道：“喜歡。這么乖巧的弟弟，想養一條。”

        他輕撞一下稍顯呆愣的成南弟弟，從他身前走了過去先行離開，走到門口回頭又看向楚雯道：“我會去。”

        “雯姐！他罵我是狗！”成南反應過來氣得直跳腳。

        “雯姐，你生日請不請我我都要去，我會送你全場最好最最最特別的生日禮物！等著我哦！拜拜！”成南一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樣子，笑瞇著眼，和楚雯揮揮手，轉過頭瞬間變了臉，咬牙喊道：“寒、晟！”

        一股風似的，人竄了出去。

        楚雯將手包抓得越來越緊，她沒有因為寒晟那句赴約承諾而感受到多大欣喜。

        “怎么會這樣……”她似乎察覺到有些事在失控。

        空寂的長廊里，成南那一聲怒喊，傳進寒晟耳里。兩邊勾起的嘴角始終沒有放下，他有意停了下來，等到聽到匆匆的腳步聲，才不緊不慢轉身繼續走。

        背后那陣風襲過來，成南二哈一樣猛然竄上寒晟后背，兩條長長的手臂勒在寒晟脖頸下，對著寒晟耳邊噴了一道熱氣：“說誰是狗？”

        寒晟無語笑笑，順勢偏過頭道：“那么愛咬人，不是狗是什么？”

        轉得突然，成南差點貼上他的臉。

        他的視線里是被自己咬得發青的唇角。

        那唇挺軟的，他莫名想到了在水底，他咬上時的口感，又軟又涼，像兩瓣不會化掉的果凍。

        成南舔舔干裂的唇，突然有些不自在。

        他在學校跟哥們之間經常鬧來鬧去壓來壓去，像他此刻趴在寒晟后背上，跟哥們之間更是常見，可他卻突然有些僵硬。

        “告訴你，我是狼！惡狼！”成南假裝不經意，沖著寒晟的耳朵張開嘴惡狠狠示意，便松開寒晟的脖頸，與他并肩站著。

        寒晟不屑得轉身繼續走，仍舊笑道：“狼狗又兇又乖，并不影響我想養。”

        “……”

        成南覺得去他媽不自在，他大步上前摟過寒晟的肩膀一路走，一路張牙舞爪咬牙道：“改天我送你幾條大狼狗，你不是喜歡嗎，你最好天天摟被窩兒里睡！”

        寒晟依舊面不改色：“好啊，冷落了你，可別吃醋。”

        “……”

        成南覺得寒晟是那種典型的悶騷型的，看著一臉嚴肅，渾身上下正兒八經，但背后就是那種蔫巴壞的。

        “如果你在一本書里，你想做個什么角色？”成南突然嘿嘿笑兩聲，沒個正形，倒退著邊走邊看向寒晟問。

        寒晟愣住，“書？”

        “嘖！”成南沒想到他反應這么大，趕緊解釋：“假如，我是說假如，寒老大。”

        “為什么這么問。”寒晟繼續走。

        “哪那么多為什么，覺得有意思就隨口問得唄。”成南瞟開視線。

        “小心！”寒晟急忙往回拉他，成南“咚”得一聲撞上寒晟額頭，躲開了身后那道墻。

        他一手揉著自己額頭，另一手揉著寒晟額頭，硬忍住不笑：“沒，沒事吧，紅了……”

        寒晟卻輕嘆一下唇角帶起淺淺的笑意。

        “你還沒回答呢！”成南追在他身后，非要問出個所以來。

        寒晟無語地停下腳步，反問他：“你呢，你想做什么角色？”

        “當然是男主角啊！”成南拍拍胸脯。

        “男主角？”寒晟挑挑眉，“好像不錯，那我也來做男主角好了。”

        成南看著寒晟筆直的背影，心里竟一時有些傷感。

        胸有大志，是好事，只是寒晟并不知曉自己，注定是3211那本言情里，悲催的小嘍啰。

        “3210。”成南想起還有這么玩意兒。

        “宿主。”

        “3211的書里，誰是主角啊？”成南也是剛想起來，他還沒問過。

        “宿主，我只偷看了那么一點，還不是逐字逐句看的，一目十行除了看到寒晟死了，主角突出的并不怎么明顯。而且那本書的作者文筆太爛，主線和背景設定相當混亂……”

        成南后悔問了，本來3210就不靠譜，寒晟明明沒有死。

        “如果我能寫一本書，我就讓你，做我的男二號，夠意思嗎？”成南追上寒晟，雙手按住他的肩膀，極其認真。

        倆人畢竟也共患難過，這是他能給寒晟最好的待遇了。

        豈料寒晟似乎特別不滿意，眼里還有絲絲不屑，“男二號？不要。”他扒拉開成南繼續往前，沒有回頭，聲音里帶著點點笑意，“我喜歡男主角，我也要做男主角。”

        “你！你有點得寸進尺吧，哪有一本書兩個男主角的！”成南覺得寒老大蠻不講理不可理喻，快步追上極力與他爭辯。

        寒晟不聽，淡淡笑道：

        “有啊，是你孤陋寡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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