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告白
“什么將來?”
江添指著樓上:“他,還有你的。”
他語重心長地說:“現(xiàn)在你這樣對他好,他根本不知道你背后的用意,他只道是遇到了活菩薩一般。可他會有他自己世界,那個世界里你又扮演著什么角色?就像現(xiàn)在這樣,他會有自己的女同學(xué),未來會有自己的女朋友,甚至?xí)ソY(jié)婚,組建自己的家庭。那時候你怎么辦?你沒辦法把他綁在身邊一輩子的。不是嗎?”
江知栩沉默了,他知道江添說得是最現(xiàn)實(shí)的問題,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對他好,可不能要求同等的回報。
他望著江添苦笑著問:“可我有什么辦法?”
他有什么辦法呢?他連從江添嘴里說出來一句宋恩羽女朋友,都覺得心在抽縮地疼。他有什么辦法去控制自己對他的感情。
“之前,我以為只是欣賞,是好奇,他就像一個迷,我控制不住的想去解開他。可那天晚上,去了銀座見到他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心好像也不跳了。江添,真的不夸張,就那一瞬間。我覺得我這一輩子大概都如此了,就交代在他身上了。”
江知栩并不想回憶那個痛苦的晚上,他坦然地說:“至于他,他永遠(yuǎn)都是自由的。”
他愛他的心意是光明磊落的,但愛哪有那么多光風(fēng)霽月的坦蕩,總會夾雜著諱莫如深的隱晦,難以自拔。
江添走了以后,江知栩聽著二樓傳來的笑聲,心情越來越沉重。他甚至都在想著,這么久,宋恩羽從來沒和自己這樣的開心的笑過。
又到了午飯時間,江知栩雖然帶著情緒,可還是做好了三個人的飯。誰知宋恩羽和翁雅心出來,二人打算去吃西餐。
江知栩面無表情地說:“早點(diǎn)回來。”
看著他們走了以后,江知栩煩躁地將鍋鏟扔回灶臺,脫下圍裙獨(dú)自回了房間。
翁雅心和宋恩羽出來,小心翼翼地問:“你哥哥好像有點(diǎn)不開心。”
女孩子的心思總歸細(xì)膩,宋恩羽疑惑著:“有嗎?可能是他生意上的事吧。”
他還是沒有察覺到江知栩的情緒,直到他歡喜地陪翁雅心吃完這頓飯回到天頤苑。
江知栩就在他們剛剛學(xué)習(xí)的房間門口等著他。
宋恩羽不解地問:“怎么了?”
江知栩拿起一張畫來問:“這就是你學(xué)習(xí)一上午的成果嗎?”
宋恩羽看清后,立馬搶過畫來:“你翻我東西干什么?”
江知栩冷笑著:“我怎么不知道你要走藝術(shù)呢,宋大學(xué)霸!”
宋恩羽吹了吹畫上的塵埃,并未理會,打算把畫回屋收好,卻被江知栩一把抓住手腕,將人拉回:“我在和你說話。”
二人近在咫尺,宋恩羽能感受到江知栩的怒氣,可他完全不知道理由。
盡管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江知栩,心里有些害怕,可還是頂撞道:“這管你什么事啊?江大老板!”
這句話一出口,宋恩羽明顯看到對方的瞳孔瑟縮,眼眸里的憤怒漸散,換上了莫名的哀傷,甚至連他呼出的氣息都染著難過。
他松開了他,在宋恩羽還未來得及表示歉意的眼神里,轉(zhuǎn)身離開了。
江秩序回到臥室,直到深夜也再未出門。
宋恩羽也一直坐在沙發(fā)上,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敲那扇門,他心底是害怕他的,不只是害怕江知栩?qū)ψ约喊l(fā)脾氣,而是更害怕他對自己毫無道理的限制。
見宋恩羽一直不回屋睡覺,江知栩終究還是開門出來了,小家伙就抱著膝蓋坐在沙發(fā)上,聽到開門聲立馬回頭看。
江知栩下了樓站在他面前,語氣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怎么不回屋?”
宋恩羽誠實(shí)地說:“害怕你。”那修長的眼睫微微抖動,余光還在輕瞥江知栩。
看到他這副模樣,江知栩再大的怒意都消失不見了。他二話沒說,彎下腰將人抱起,朝樓上走去。
猛然騰空的感覺,宋恩羽不得不摟著江知栩。
兩個人都睡下后,江知栩還是背對著他在床的邊緣。
宋恩羽沉吟良久,主動蹭到江知栩身邊,輕輕地抱著對方問:“還在生氣嗎?”
江知栩還是沒說話。
宋恩羽只好自己解釋:“雅心要過生日了,今天她又邀請我去她的生日宴,我拒絕了。但又沒有什么能送的禮物,所以我提議為她畫一張素描,僅此而已。今天中午也是她覺得我不去生日宴很可惜,所以單獨(dú)請我吃飯!”
江知栩握上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溫柔道:“我是在生我的氣,不關(guān)你的事,快睡吧!”
宋恩羽見他終于理自己了,進(jìn)一步無賴道:“你都沒有回頭看看我,還說沒生我的氣?”
江知栩終于笑出聲來,他仰面躺好,徑直把人抱到自己身上:“這樣看你,可以嗎?”
宋恩羽頓時又臉紅起來,他開始掙扎著要下去。
江知栩卻沒有放開的意思,他握著他的手,就一直望著他,那深邃的眼神里流轉(zhuǎn)著無數(shù)難言的情意,他終于下定決心開口說道:“你為什么從來不問我,為什么對你這么好?”
宋恩羽疑惑著:“什么意思?”
江知栩壓著內(nèi)心的緊張,自問自答:“因?yàn)槲蚁矚g你!”
宋恩羽掙扎的身體被嚇得激靈,呼吸都在這霎那間停滯了,那意識里最深處的火苗就這樣被點(diǎn)然,熱烈而又狂亂。
江知栩攬著他的腰,語調(diào)依然平緩:“我想了一下午還是決定和你坦白,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說與不說是我的事。”
“你可以對我有任何感情,當(dāng)作兄長的親情也好,知心朋友的友情也好,當(dāng)然如果是愛情,我會覺得你可以先等一等,等到一年以后,四年以后,十年以后,等你去看過世界,去見過眾生,在世俗里狂妄過,在陰隅里跌宕過,然后再去決定。”
江知栩像往常那樣輕觸著宋恩羽的側(cè)臉:“但我不能等,我也不希望你為我奇怪的情緒買單,因?yàn)榻裉煳业拇_是在嫉妒那位姑娘,可以和你有相仿的年齡,共同的話題,一起奮斗的目標(biāo)。而我和你,什么都沒有。但這不妨礙我喜歡你,從見你第一眼開始。”
他就這樣感受著宋恩羽的心跳:“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我不算什么好人。現(xiàn)在也依然是,我不顧你的感受說出這些,只是因?yàn)槲也幌朊刻於家獡?dān)驚受怕,害怕你喜歡上別人。但你不要有恐懼或者慌張,在我的愛里你永遠(yuǎn)都是自由的。這些話我本打算等你高考結(jié)束再說,可現(xiàn)在好像一切都不可控起來。所以,如果你覺得我的喜歡你難以接受,你可以選擇拒絕,但我不會放棄。”
宋恩羽就認(rèn)真地聽著這樣的告白。和他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情形不太一樣,他沒有想到江知栩可以這樣平靜,就好像在談生意一樣講明利害。更沒想到自己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動和緊張。
他知道自己接受了他的告白意味什么,也知道兩個人未來會面對什么。
宋恩羽沒有回答,而是低下頭就吻在江知栩微動的薄唇上,像兩片細(xì)柳搖曳一般輕顫。
江知栩閉上眼睛,就認(rèn)真地品酌著少年滴著蜜一般的親吻。
他知道了他的答案,也做好了未來會面對一切急風(fēng)驟雨的準(zhǔn)備。
吻,很輕。
宋恩羽吻完之后,立馬翻身躺好,好像做了什么壞事一般逃離。江知栩明白他難言的羞怯,為他掩好被子,沒有再去碰他,留給對方足夠的空間。
他的確很壞,甚至在宋恩羽都沒見過世面的十八歲,用無條件的溺愛和高于他的能力將他“綁”在自己身邊。
可就像他說的,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這一夜,宋恩羽再沒有被噩夢纏身,他夢到了自己和江知栩去了游樂園,就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那是他心里的童話,而江知栩就是自己童話里的王子。
等他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經(jīng)照在了自己臉上,他揉著眼睛努力適應(yīng)著這樣的強(qiáng)光。門卻被輕推開,江知栩端著早餐,笑著說:“終于醒了。”
宋恩羽想到昨天晚上,忽然整個人有害羞地閉上眼睛鉆回被子里。
江知栩把早餐盤放在床頭柜,毫不客氣地把人撈出來:“昨晚親我的時候可沒見你這么害羞?你總不會一輩子不見人吧?”
宋恩羽臉紅到脖頸,開始抗拒著:“能別提了嗎?我們占便宜是相互的吧!”
江知栩給面包上涂滿果醬,笑著遞到宋恩羽嘴邊,對方大口地吃著。
“我并沒有覺得一個吻代表什么,你不用有心理負(fù)擔(dān)。”
宋恩羽實(shí)在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吃著面包,含糊不清地說:“你也吃啊!”
江知栩看著他可愛又慌張地樣子,湊到他面前,張口咬下他口中的面包,那甜膩的果醬就行眼前的少年一樣讓人心醉神迷。
宋恩羽動都不敢動,面包都不敢再嚼。江知栩索性直接都扯下來,自己吃完。
宋恩羽要起身下床,江知栩卻托著他的下巴,將他那殘留在嘴角的果醬舔盡。
宋恩羽簡直要在這樣撩人的心潮里溺亡,他連忙推開江知栩,落荒而逃。
確定心意之后,除了所有的親密都變得光明正大以外,生活并沒有什么變化。或者說,有情并不能飲水飽。
兩個人都是理智高于感性的人,宋恩羽還是和江知栩坦白自己的原則:誰都會離開誰,只是不要不告而別。
而江知栩還是沿襲著生意人的做派,利弊權(quán)衡之后,他永遠(yuǎn)都支持宋恩羽隨時離開。
愛只是共擔(dān)風(fēng)雨的底氣,從來不應(yīng)該成為掣肘的枷鎖。
宋恩羽在最后復(fù)檢結(jié)束,確定恢復(fù)良好之后,便開始準(zhǔn)備回學(xué)校。江知栩送他去學(xué)校的路上開始擔(dān)心他回學(xué)校后的狀態(tài)。
“小羽!國內(nèi)的中學(xué)像這樣成為熱門學(xué)校之后,會變成是什么樣子我不太清楚。可我總覺得你大方一點(diǎn),哪怕路上有人對著你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必去理會,也不要不去和同學(xué)交流,哪怕說起那天的事,也沒有關(guān)系,那不是你的污點(diǎn)。那是那些施暴者的污點(diǎn),他們才是最該羞于啟齒的人。”
宋恩羽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我不怕這些的,反正這么多年要是一直在乎別人的看法,我早就一頭撞死了,哪里還能活到現(xiàn)在。”
他說得沒錯,從自己喪父開始,母親就被無數(shù)人戳著脊梁骨罵“克夫”,母親走后,自己和姐姐周圍總有著“沒爹沒娘”的嘲笑聲。
他不在乎,或者說是求生的本能讓他不得不學(xué)會去忽略這些惡語。
所以他接受江知栩,也覺得沒什么,在那一刻,他的靈魂和心動沒有受任何束縛,是最自由的決定。
送到校門口之后,江知栩囑咐著:“晚上我來接你,幾點(diǎn)下課記得給我打電話。”
宋恩羽乖乖地點(diǎn)頭:“我可能還會和雅心去圖書館,每天時間不定的。”
聽到這話,江知栩故意變了變臉色,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宋恩羽笑著去摟江知栩的脖子:“你又在多想。”
江知栩就這他這樣的姿勢,扭過頭在他唇邊飛快地親了一下:“逗你呢,快去吧!”
宋恩羽也禮貌性地在他的側(cè)臉落下一吻,帶著這份美好的甜蜜,重新走進(jìn)了學(xué)校。
回到熟悉的校園,還是綠意盎然的景象,還是濃厚的學(xué)習(xí)氛圍。對于宋恩羽,這是全新的開始。這里并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美好的回憶,可宋恩羽“不計(jì)前嫌”,心懷愛意,就是他最大的底氣。
宋恩羽進(jìn)入狀態(tài)很迅速,因?yàn)橐R上迎接接下來的月考。他情緒恢復(fù)過來,上課也能集中精神聽講,翁雅心也會利用課后去幫他查漏補(bǔ)缺。
可宋恩羽太著急了,盡管之前到班主任不在了,可她那句“我要看看第一次月考,你考個什么分?jǐn)?shù)來驚艷我”一直都橫亙在心頭。
他不得不逼著自己去努力證明,證明從小縣城走出來的學(xué)生也一樣可以優(yōu)秀。
第一天晚上,江知栩就等到十一點(diǎn)才接到宋恩羽的短信。看到走出校門頹然的身影,江知栩頓時感覺自己有種當(dāng)家長的憂心,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最關(guān)注的數(shù)字只會來自報價表,來自證券交易所的大屏幕,沒想到會有這么有一天關(guān)注起試卷上的123,名次表上的順序數(shù)。
“怎么了?”看著悶悶不樂的宋恩羽,江知栩關(guān)切著問。
“沒什么,只是這個月一鬧騰,落下的功課太多了!”說著,就抱著書包靠在座椅上休息。
江知栩脫下外套給他蓋在身上,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回到天頤苑都將近零點(diǎn),江知栩就抱著熟睡的人回臥室,對方卻掙扎起來,還要去再看一會兒書。
江知栩略帶嚴(yán)厲的口吻對宋恩羽說:“睡覺!書又跑不掉,明天去了學(xué)校看。”
宋恩羽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從他開始讀書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對知識和考點(diǎn)有如此空洞過,還有不到兩周的時間,他陷入了焦慮。
江知栩就躺在他旁邊,小家伙不讓去碰他,他只好就這樣擔(dān)憂著陪著他一起失眠。
這大概就是喜歡一個人,牽腸掛肚的滋味吧。二十八年里,他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yàn),急他所急,痛他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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