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直到走了能有半里,徹底離了謝流淵的視線,慕初黎才雙手一松,任由手中的長刀“當”一聲,砸在地上。
慕初黎松了口氣。
她終究是個現代人,連只雞都沒殺過,拿著刀完全就是唬人,如果謝流淵誓死不發,她可能真沒那個膽子一刀切下去,好在謝流淵還是被唬住了。
讖言偈發下,就不怕他作妖了。
惦記著識海中的那朵噬人花,慕初黎凝神屏息,心隨意轉,神魂瞬間遁入自己的識海。
識海中的景象倒是和她離去前沒什么太大區別,除了那些草都稍微長大的一點,而那只小小的噬人花卻是花盤耷拉,光彩黯然,絲毫不見她離去前昂昂生氣的模樣。
心神相通,慕初黎可以感知出來,花兒之所以會有如此反應,是她對這朵花兒敵意太深之故。
慕初黎沉默片刻,摸了摸花瓣。
“你怎樣也是我催發而出的生靈,若你是惡,豈非我自己也是十惡不赦之輩?”
我心為惡,諸善不存;我心為善,諸惡盡毀。
……
從識海中退出后,慕初黎抬頭看著蔥郁的樹梢,開始思索接下來該如何。
人生地不熟,也不知曉劇情進行到哪里,不如先去尋找那祖孫二人,也好了解了解如今的狀況。
然而沒想到,不過僅僅走了十來分鐘的路程,就遇到了早就應該回村的祖孫二人。
祖孫二人姓趙,老人讀過幾年書,也曾考中過秀才,在村中被敬上一句趙老。小女孩名喚阿芊,剛滿六歲。
祖孫二人之所以久久沒有回村,原是老人身體抱恙。趙老身體差得厲害,又身患痼疾,二人雖是離開的早,然而不過行至半途,趙老便發了病。
老人便靠在一棵樹旁止不住地咯血,阿芊站在一邊,又想扶他又止不住流淚。
慕初黎只能杵在一旁看著。
趙老之所以突然發病,想來與她并非全無干系。
她為謝流淵所擒,老人應是焦灼回村尋人幫忙,本就不是硬朗的身子骨,經這一番顛簸更是傷上加傷,這才引出了痼疾。
偏偏……她又不是真正的慕小姐,不會醫術,根本無法為他看病。
老人似是看出了她不忍,低頭咳了咳,寬心而笑。
“慕小姐莫要自責了。老朽的這副殘軀啊,老朽最為清楚……這兩年來,多虧慕小姐一直為老朽診病操勞,否則老朽早是一抔黃土,不知撒在了何處。慕小姐之恩,已是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慕初黎抿了抿唇。
先前被謝流淵要挾時,老人便要用他自己的性命交換她。之后脫離了噬人花之禍,老者第一反應便是上前將她細細打量,見她無礙,老人長久地舒了口氣,面上露出欣慰,直道“慕小姐沒事便好”。
老者對她的好,是發自內心的。
慕初黎沉默許久,后退一步,對趙老做了一禮,真摯致意:“多謝。”
她終究不是原女主,這些救命醫病的善舉也非她所為,受之有愧。
而一朝穿越便有人真心相護,她又著實幸運。
……
先前逼迫謝流淵發下讖言偈后,慕初黎便轉身離開了。
而綁縛著謝流淵的長繩,是她特意向一位以打獵為生的村民尋來的,那繩索以鐵絲加固,便是山野猛獸都難以掙脫,謝流淵就算武藝通天,沒有個大半天的時間,也難以掙脫的開。
誰料她剛和阿芊扶著老人,到了村口,便看到了村口桃樹下,站著一個黑衣人。
和之前陪在謝流淵身后的黑衣人,一模一樣的裝束。
慕初黎拽過祖孫二人便躲到樹后。
這村子喚作黑白棋村,毗鄰瑯城。原女主每隔幾個月,便會到瑯城四周的村子,為村民義診。
阿芊說,之所以取了這么一個好像有些怪的村名,還是頗有緣故的。
說是不知多少年以前,有一位農戶上山砍柴,遇到了一位仙人。
那仙人愛棋成癡,久久守著一盤殘局,任憑風吹日曬,仙人巋然不動。農戶路過時,偶然一瞥那棋盤,居然一眼瞧出了破局,他捻起一枚棋子,落下。
仙人大驚又大喜,忙不迭邀請農戶下完此局。
農戶瞧了眼剛生的太陽,心道時間還早,索性放下農具坐到對面,當真和仙人對弈了起來。
那一局棋,仙人與農戶下得可謂酣暢淋漓,最后誰為勝者已不可考。只知一局畢了,農戶起身想要告辭時,才察覺自己已不知何時蒼容白發,腰身傴僂,鮐背耇老,全身上下,俱是日薄西山之老態。
一局棋,居然下了一生。
慕初黎聽罷,還覺得這個故事,倒是頗有幾分“爛柯人”之況味。本還想好好瞧瞧村子,仔細體悟一番這“爛柯人”,沒想到半路遇上攔路虎。
慕初黎遠遠望著黑衣人——正是那時跟在謝流淵身后的黑衣人。
照理說讖言偈既成,就是借一千個膽子給謝流淵,他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怎會還有黑衣人圍在村外?
慕初黎尚在思忖間,視線飄忽著隨意一瞥,才注意到對面不遠處的黑衣人,遠遠不只一個,而是能有不下十幾號的人。
黑衣人正中,更是有著兩輛馬車,楠木打造,四角雕鏤鴟吻,嵌有明珠,頗為富貴。而馬車之后,還有幾箱貨物,也不知其中裝的什么。
慕初黎蹙了蹙眉。
她本還以為,謝流淵那個紈绔,之所以不遠萬里從帝京來到瑯都,不過是這個王府公子閑得難受,瞎逛著出來游玩。
如今看來,之所以大老遠的來瑯城,應是有要事在身。
卻見身邊的阿芊突然捂住唇,小聲的“呀”了一聲。
阿芊拽拽她的袖口,新奇地指著自己腳邊的一朵小花兒,驚喜道:“慕姐姐慕姐姐,你瞧!快瞧!這小花兒居然會動!”
慕初黎:“!!!”
外面的這些噬人花和她識海的那只完全是兩個性質!
根本顧不得會不會被黑衣人發現,慕初黎左右開弓,一手一個,將身邊的一老一小一把推開,自己也急忙后退跟著避開。
等她站定時,那花兒已然長至三尺大,露出匕首一般的牙齒,面對著三人。
慕初黎簡直想罵人。
哪里來這么多見鬼的噬人花!
在噬人花面前慕初黎自己也是自身難保,何況趙老身體也不好,經不起折騰,她急忙推著趙老,讓他躲在一旁的大理石后。
眼瞧著噬人花對著嚇懵了的阿芊就要咬去,慕初黎飛身一撲,猛地抱過阿芊,從噬人花面前險險滾了出去。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卻感覺身底下又有什么東西在動,似是要破土而出。
慕初黎:“!!!”
她環緊阿芊,又一次狼狽的滾了出去。
等到回過頭再看先前待過的位置時,只見又是一個偌大的花盤自泥土中鉆出——果然又一個噬人花。
手忙腳亂躲避噬人花撕咬的間隙,慕初黎才注意到,自己極目所見,居然處處都有噬人花,寥寥數上一數,居然不下十只!
那些身負武力的黑衣人,也被噬人花纏個不輕,甚至因為噬人花數量太多,黑衣人即使五一不低,也占不得上風。
然而慕初黎根本管不了太多,左右前后都是噬人花,她抱著阿芊被追得跌跌撞撞,狼狽得站都要站不穩。
慕初黎再次躲開噬人花的一次攻擊時,難以顧及腳底,一腳踩上一顆石子,石子彈出,她的腳腕卻是猛地一折——
劇痛遽然襲來。
慕初黎只來得及把阿芊調轉在上,整個人便重重摔了下去。
半邊身子擦地的一瞬間,慕初黎連呼痛都叫不出來了。
太疼了。
然而噬人花的攻勢依舊未完。
眼看著又一株噬人花再次襲來,劇痛之下,慕初黎一時失力也躲避不及,只來得及一把將懷中的阿芊推了開去,隨即死死閉上眼睛——
她大抵是第一個穿越還沒滿一天,就被咬死的穿越……等等。
好像她激活了靈力?
于是霍然睜眼,屏息凝神,如同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抬手狠狠一指噬人花,大喝一聲“定!”
然而血盆大口照準她的腦袋就要咬下!
慕初黎:!!果然電視里都是騙人的!!
直到過了整整十個呼吸的時間,預料中的劇痛依然沒有出現,慕初黎望著血盆大口,還有心情去想這玩意兒居然還長了扁桃體。
然而噬人花遲遲沒有咬下。
慕初黎“?”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靠近噬人花,探頭想要細看。
卻見噬人花“嗖”地收回腦袋,仿佛看到洪水猛獸一般,蜷縮著身子倏地后退,直直能退到離她六尺遠,偌大的花盤蜷縮著,花葉收攏收在身前,一副驚魂甫定的模樣。
慕初黎:“???”
這反應怎么像是她反要吃了噬人花似的。
慕初黎抓抓眉心。
什么意思?噬人花……怕她?
對側又是一株噬人花向她襲來,慕初黎竭力克服住身體的本能,大著膽子沒動,親眼看著噬人花張口要吞下她的瞬間,猛地收回花盤狼狽后退。
噬人花確實怕她!
慕初黎心下大喜,看著一旁早已嚇紅了眼睛呆呆站著的阿芊,剛要伸手抱住她,帶她沖出這噬人花海。
眼前忽然有雪白身影一晃。
有人飄然一步躍來。
慕初黎只看到對方剎那側過的半張面龐上,眸光粲煥,抬眼之時恍若掠過碧波千里,一眼驚鴻。
然而又一只噬人花緊隨對方身后,眼看著就要一口咬下!
慕初黎來不及招呼,站起身上前一步急忙要去護,奈何受傷的腳腕處,登時傳來錐心之痛。
她疼得嘶嘶抽氣,淚花都忍不住飚了出來,卻還是在將要摔倒下去的瞬間,抬手一把拉過對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拽。
若芝蘭染雪的清冽香氣撲鼻而來時,慕初黎摟過對方腰身,猛地將人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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