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星月皎潔,明河在天。
又是一個晴朗夜晚。
謝是謝非是在黑白棋村前的桃林處,遇到的慕初黎。
少女泠泠站于月色下,明明是嬌麗柔和的容顏,卻是難得的眸光沉肅淺淡,有些清冷地望著他們。
謝是一怔,下意識地開口疑惑:“慕小姐,你怎么……”
話剛脫口,謝是才反應過來,之前白日相見時,他還處于和謝非摞在一起的“壯漢”狀態,而非如今的書童打扮,自然也不知曉眼前姑娘的慕王府三小姐身份。
他忙不迭地要欲蓋彌彰:“啊姑娘獨自一人怎會深夜出現在山野……”
“別裝了。”慕初黎瞧了眼他臉上縱豎的紅痕,打斷他,“之前你們兩個是疊在一起,出現在我面前的。”又指了指他身旁的謝非,“先是這位露臉,之后是你。”
謝是一噎。
慕初黎抿了下唇。
之前瞧見娃娃臉壯漢時,她便察覺出娃娃臉壯漢體型有些怪異,只是不曾深究罷了。而今她著急尋找噬人花,便也懶得與人兜兜轉轉,索性直接明說了。
慕初黎看著面前的孿生兄弟,開門見山:“你家主子,是不是被噬人花帶走的?”
“……你怎么知道?!”謝是愕然。
慕初黎蹲下身,摸了摸面前不遠處的深坑。
這處深坑,和村中的深坑一模一樣。
她昨晚看到這處深坑,便覺得怪異,隱約覺得,可能和謝沉翊的不告而別有些干系。直到今天白天,阿芊他們被那偌大的噬人花吞了,留下這樣的深坑,她才篤定,謝沉翊應當也是被噬人花擄去了。
只是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慕初黎摸了下后頸:“你們主子,為何要在我頸后留下一方禁制?”
“禁制?”謝是一怔,“什么禁制?”
謝非微微抬眉。
“具體什么禁制我也不清楚。”慕初黎沒隱瞞,“只是在大量調用靈力時,頸后禁制總會攔撓。”
謝非沉默一瞬:“慕小姐可否讓我一探?”
“好。”慕初黎把手腕遞給他,“需要怎樣做?探脈嗎?”
然而謝非根本沒有給她把脈的意思,等得到她的允許后,凝神化訣,看準慕初黎抬手一指。
慕初黎只看到一抹金光對著自己兜頭罩下,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什么,便見謝非已經收回了手。
一旁的謝是摸摸下巴,又眨巴了下眼睛:“慕小姐這么放心就讓我們探,不怕我們趁機傷害你?”
“你們救過百姓。”慕初黎道,“何況,依你們的實力,對付我完全就是易如反掌,還去折騰‘趁機’?……我都替你們丟臉。”
謝是哈哈大笑:“我好像知道主子為什么吊……”
然而話語未落,就被謝非打斷:“慕小姐體內并無異常。”
慕初黎看向他。
“慕小姐體內靈力運行察覺不出異常,我也感覺不出慕小姐頸后存有禁制束縛。”頓了頓,謝非抬手對著慕初黎做下一禮,“我雖不知主子為何會在慕小姐體內留下禁制,但主子絕對不會傷害慕小姐,這一點還請慕小姐寬心。”
慕初黎眉梢微抬。
謝非明明都探不出她體內的禁制,居然還是認同了她的說法,沒有拗著去把謝沉翊撇開。
只是……謝沉翊絕對不會傷她?
竟是這般篤定。
“是呀是呀!這一點三小姐盡管放心!”謝是從旁插口,又抬手做出了發誓的姿勢,“如果主子傷害三小姐,我現在就去吃屎!”
偏偏這貨是個安靜不下的性子,邊為自家主子做保證邊繞著慕初黎亂竄,一時沒有注意眼前,腳底突然擰上一塊石子,呲溜一下,平衡一失,慘叫聲中結結實實向前一撲!
撲了個狗吃屎。
慕初黎:“……”
慕初黎:“我本來相信你家主子不會傷我,可現在似乎由不得我信了。”
“這是我不小心!”謝是瞬間跳起,“做不得數!做不得數的!”
……
諸事揭過,慕初黎沒耐得住好奇:“你家主子既然有你們在旁,怎會還被噬人花擄了去?”
談及此處,謝是頓了頓,情緒失落,甚至連面上的那道紅痕都淡了一些,半晌后聲音訥訥著道,“都怪我……”
他的神情流露出幾分懊惱與不甘。
若非他一時腦抽,偏要去見見那個用靈力毫不壓制的主兒,也不會在主子被噬人花擄去時,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
“這噬人花詭異的厲害,主子獨自一人應對那種險境,我……”他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罷了罷了,如今不是懊惱悔恨的時候,還是尋到主子,看看主子被噬人花虜到何處要緊。”
慕初黎咬了下唇角。
這一點,謝是倒是與她想到一處了。
黑白棋村陣法移動,村子被噬人花毀了大半,數百人的村子,如今只余下寥寥數十人。其余村民,盡數為噬人花所吞。
好在那襲擊棋盤村的噬人花,與先前見到的不太一樣。
生得極大,又囫圇將人整個兒吞下,并沒有撕咬將人直接咀嚼吃了,而是吞下人后便隱遁消失。
慕初黎總覺得被噬人花吞下的人,應當還活著。若能尋到那些噬人花,興許就能尋到阿芊他們。
所以她才在安撫下趙老以及其他村民后,急急外出來尋。
如今看謝是,也是與她同樣的猜測。
一直沉默不言的謝非微微抬臉,露出脖間的紅痕,淡聲道:“我與謝是,已經搜尋過方圓十丈的范圍,均無噬人花的痕跡,只余此處桃林了。”
他們之前一直沒懷疑這片桃林。
畢竟這處桃林面積并不大,不像能夠躲藏的地方,再加上謝沉翊本就是在這里失蹤的,心理慣性,讓他們覺得,那幕后之人應當不會在自家門口生事。
直到把附近翻了個底朝天,仍然一無所獲后,他們才后知后覺,想起來有句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慕初黎不置可否,瞧著桃林,又問:“那要往哪里尋找?”
卻見謝是揚唇一笑:“花兒嘛,自然是從土里生根發芽的啦!那當然……”
話語未落,他足尖一點,眨眼飛躍至樹上。謝是從后背抽出長刀,聚靈力于手中刀刃,刀刃延展出靈蘊刀氣,足足有一丈長。
慕初黎抬眼,注視著長刀之上凌厲璀璨的刀蘊。
謝是謝非果然不是尋常凡人。
下一瞬,謝是持刀自桃樹一躍而下!
長刀轟然劈地,四野震顫,一聲巨響間,地面居然直直被他砍出一道三丈深一丈寬的巨坑!
謝是收刀入鞘,笑著開口。
“從土里長得東西,自然是從土里尋嘛。”
……
謝是一刀震出不少噬人花。
數百只的噬人花洶涌而上,好在謝是謝非能耐超凡,一刀放倒一片。
唯她一個武力值低的,噬人花還不敢碰她。
慕初黎站在噬人花正中,拿著從村中獵戶處取來的一柄短劍,逮著噬人花便捅上一只,時間長了腳下竟也堆了不少尸體。
只是這噬人花數量實在太多,雖然兩兄弟游刃有余,一刀能震飛一片,但這玩意兒就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又一茬,仿佛砍不盡似的。
三個人都累得夠嗆,卻又都殺紅了眼。
謝是長嘯一聲,喉嚨似乎都要因嘶喊扯破,終是忍無可忍,一步前跨,長刀橫放,靈力光蘊轟然蕩出!
他陡然持刀一個旋轉,周身一丈范圍內,噬人花齊齊攔腰截斷。
卻沒注意慕初黎就站在那一丈的范圍之內!
謝是眼睜睜看著長刀在掃過噬人花之后,便要斬向慕初黎腰身,因慣性想要收刀已是不及!
“慕小姐!”
對面的謝非生生挨過噬人花一擊,瞬間沖出便想要擋在她身前。
卻也是趕不到。
電光火石間,謝是眼眸都大了一圈,眼睜睜看著刀刃在將要觸上腰肢的一瞬間,慕初黎陡然反手,將掌心的短劍向長刀刃一抵。
“錚——”一聲。
罡風自兵刃碰撞處激起,向周側凌厲蕩開,逼得四周圍覆著的噬人花齊齊炸裂四濺!
謝是只覺虎口震顫,再一瞬,整個人猛地被氣流蕩飛。
只余少女孑然而立,孤身站在斷壁殘垣間。
她于月色下微微側臉,眸光凜冽,寒若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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