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十五西單

        胤祀和他的九弟、十弟、十四弟一起騎馬到西單，為自己的府邸選址。雖然此時距離大清定都北京已有五十多年，但是住在內城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城內的空地還是比較多的，這給胤祀為自己府邸選址提供了較大的選擇空間。西單位于西長安街，得名于一座名為瞻云坊的牌樓。東長安街也有一個牌樓，牌樓名叫“就日”。因為都是單座牌樓，且東西相對，因此稱為西單牌樓和東單牌樓，簡稱西單和東單。

        “八爺，西單到了，請。”帶領八爺一行人查看住址環境的內務府的官員滿臉堆笑地恭請八爺一行人下馬。下馬后，一行人從宣武門走到了新街口，一路走來，只見路邊的大樹剛抽芽，地上的路因為人流量的關系顯得平坦、不顛簸，旁邊的商肆寥寥無幾。這是情有可原的，因為西單緊挨著紫禁城，在清朝，如果西單商業過于發達，就說明這個盛世之下有許多社會地位低下的人，這是盛世的污點，所以在這里從商多少有些禁忌。雖然路邊沒多少商店，但是那些“包袱皮兒”式的零貨攤販比比皆是。最終，兄弟四人商量將貝勒府建在西單大街和西長安街交匯的地方，因為這里的空地不僅大，而且離皇宮也比較近，可以睡晚點兒再上朝。

        第二天中午四貝勒府正院

        下人如流水般將飯食端到八仙桌上，桌上擺著的全是四爺愛吃的素菜，因為四爺禮佛，所以貝勒府的廚房投其所好地做了許多可口的素菜、素湯。四福晉那拉氏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地站在四爺旁邊，給四爺胤禛盛飯、盛湯。給四爺盛好飯后，才敢給自己盛飯、盛湯。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發出吧唧嘴的聲音，整個房間里都可以聽得見微風吹過的聲音，他們真的做到了孔孟教導的“食不言”的規矩。用完午飯后，按慣例，那拉氏伺候四爺更衣。

        “爺……”那拉氏小心翼翼、帶著探詢的語調說著，想引起四貝勒府男主人的注意。

        “嗯？”四爺抬高了聲音和聲調回應道，想看看那拉氏想說什么，好找著機會斥責那拉氏。他娶那拉氏開始就不喜歡那拉氏了，因為那拉氏雖然占著個大姓，性格也算時婉順，樣貌中人以上。但是她家世卑微，父親叔伯兄弟沒有得力的，對自己登臨帝位不但沒有助力，甚至是一種拖累。

        “今天給額娘請安時，額娘說，十四弟看中了西單與西長安街交界的空地，打算將府邸建在那兒。”那拉氏鼓足了勇氣，用匯報的語氣說完了這段話。

        胤禛聽了這個消息，感到十分意外，意外到他根本就忘記了將這個信息告知的人是他所不喜歡的那拉氏。四爺在夢里夢到的十四弟的府邸位于新街口，怎么現實就換了個地方呢。

        “他為啥選這兒呢？”四爺不假思索地問道。

        “十四弟昨天和八弟、九弟、十弟一塊兒去了西單以后，回來便吵著說要將府邸建在那兒，要和八弟一塊兒住。”那拉氏見剛剛四爺沒有斥責他，舒了一口氣，用稍微緩和的語氣說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哦，知道了。你辛苦了，快歇著吧。”四爺不但沒有斥責那拉氏，還用生硬的口氣安慰了她。那拉氏一怔，繼續給四爺更衣。更衣后，二人躺在床上，不發出任何聲音。

        四爺躺在床上，但是心中的疑惑讓他睡不著：之前八弟對自己說過要把自己的府邸建在安定門附近，與自己的四貝勒府相鄰，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呢？而且改主意之前也不告訴自己？結合著八弟自從昏迷醒來過后的種種與之前在類似狀況下的表現，譬如：以前八弟在病愈之后會特別努力地學習落下的功課，然后在父皇面前流利地背出功課地內容，可是現在八弟現在只是學習落下的功課，如果覺得累了就不學了，也不見他特別努力地想在父皇面前表現；而且他最近閑暇時還看起了夢溪筆談這種皇子阿哥們不屑于去看的書。四爺想了想，覺得這個八弟一定有問題。四爺把這事情琢磨來琢磨去，然后找不出八弟發生變化的原因，想來想去，擋不住的睡意來襲，四爺睡著了。

        康熙三十七年五月安王府

        “小姐，小姐……”霽玥聽見了丫鬟茉莉輕輕地呼喚著。

        “再睡一會兒，有事晚一點說……”霽玥把丫頭的呼喚當成是蚊子嗡嗡，不耐煩地揮手想趕走。

        “小姐，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要耽誤了吉時啊。”茉莉急了，提高了音量，使讓小姐提起精神。

        “哎……真的煩……”霽玥慢悠悠地用手將自己撐起來，打了個呵欠“洗漱吧……”霽玥有氣無力地說。茉莉跑到門外，示意在外面的待命的丫頭進房間伺候新娘洗漱化妝。霽玥眼前晃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丫鬟，有的丫鬟負責用毛巾給她潔面，有的丫鬟負責給她更衣，有的丫鬟負責給她佩戴首飾，有的丫鬟負責給她化妝。她實在是太困了，如果此時有人把她套進麻袋里，她都不會反抗。當梳子在她頭皮上一陣一陣地劃過時，她才真的清醒過來，望著鏡中的自己，現在的自己真的是與平時大不相同了，平時的自己總是讓丫鬟將自己的額邊的頭發梳成好幾股的小辮，今天自己的除了額前的頭發其余的全部都梳到了腦后，平時自己習慣化淡妝，習慣畫柳葉眉，然而今天自己的眉毛是遠山眉，平時自己總是用橘紅色的口脂來畫唇，現在丫鬟正在用大紅的口脂來給自己畫唇。看著畫了濃妝、戴著繁復的華麗的首飾的自己，她怔了怔，這才意識今天是自己人生的分界線，昨天的自己是寄居在安王府里的小格格，而明天自己是八貝勒府里的嫡福晉。

        梳妝完畢，由安親王福晉給她蓋上了火紅的蓋頭，閨房外響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在眾位舅母的攙扶下，霽玥被扶上了轎子，她聽到轎子旁的人們在給安王府賀喜。在蓋頭的掩蓋下，沒有人看得清霽玥的表情，包括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一種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這場已經寫好結局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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