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叢林枝葉茂密，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云栩定了定神，問道。

        女孩看向篝火。

        “你不該來這里，”她緩慢地說道，“外鄉人。”

        “你認識我。”云栩肯定的說道，“曾經的外鄉人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女孩上氣不接下氣地笑了起來，她的聲音嘶啞至極，仿佛渴了很久的人，空洞而破碎，仿佛一個破風箱在勉力換氣一樣。

        她轉過來，借著篝火幽微的光亮，云栩看清了她的身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是”他愕然地看著女孩的身體，“怎么會這樣？”

        瘦弱的身體上遍布著丑陋的傷痕，胸口處被人掏空，只剩下了一個空洞，女孩沒有右手，腹部也缺了一塊，仿佛破碎的人偶一般，殘缺成這樣的身體若是還能活動，有且只有一個可能性。

        “你是改造人？”云栩問道。

        女孩收起了笑，“型號為，xyz001，外鄉人，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云栩身形巨震，“你”

        他當然知道這個型號是什么意思，因為前世改造過后，他也記得這樣一串數字。

        他的型號是xyz4927305。

        “你是初代‘圣子’。”云栩說道。

        “我，是起始。”女孩說道，“你，是終結。”

        頓了頓，她又說道，“我即將，再度終結于此。”然后她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幸好，你來了。”

        “再度終結于此？”云栩皺眉，“你還記得前世的事情，怎么可能？”

        難道除了他和亞法拉斯，還有什么別的特殊勢力嗎？

        “你，并未，接受改造。”初代圣子搖了搖頭，“記憶，應當，不會消失。”

        “”云栩嚴肅地看著她，“你記得前世的事情？我的記憶中確實沒有關于你的信息，你是說，我的記憶被洗掉了？”

        女孩點了點頭，她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絲悲傷。“我們，被欺騙了，我們，被背叛了。”

        “被同伴，利用，”女孩搖頭，“神，再一次的，贏了。”

        “什么？”云栩說道，“真的有”

        他剛想說真的有神嗎？卻想起了系統。

        機械之神追求人與機械的結合，在教義中無形無質，可以說，就是機械本身，雖然前世被吹的神乎其神，然而如今一想，只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已。

        相比之下，聲稱創造了世界的系統，和被它稱為冕下的蘇玉樓

        如若他們便是神的話。

        “我不明白。”云栩搖頭，“神贏了什么？”

        “血肉之軀，終究，仍有欲望。”女孩沒有回答解釋的意愿，自顧自地說著讓人聽不明白的言語，“成為機械，毫無意義。”她閉上雙眼，帶著深深地絕望，“我們，早應明白。”

        她睜開眼睛，殘損的左手抓住云栩，懇求一般地說道，“不可，相信神。”

        “我早已不信神。”云栩前面的聽不太懂，后面這句倒是可以回答她。“如果你所指的神明，玩弄人類意志的神明真正存在那我終將覆滅神明。”

        他臨時加了個形容詞。

        女孩悲哀地看著他。

        “你，已深陷其中。”

        說完，她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化為碎片，散落一地。

        云栩看著碎片，蹲下身，他方才看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如今終于能夠確認了。

        初代圣子的身體早已破碎，這些碎塊被一股異樣的力量強行凝聚在一起，如今力量消失，這些碎塊便變成了本該有的樣子。

        云栩拿起曾經屬于女孩腦袋的碎塊，邊緣處銘刻著剛才她所報出來的型號。

        確實是初代圣子啊。

        云栩嘆了口氣。

        雖然這么說很對不起初代圣子，然而云栩并不十分相信并贊同她所說的話。

        再如何誠懇，女孩也已經成為了完全的機械。

        想要更改機械的記憶有多么的容易，前世的他還不了解么？

        更何況以她本來的狀態，壞掉才是正常的結果，反常的運轉著，說明一定有人暗中維護。

        云栩看著她的碎塊，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你說的沒錯，確實不該相信神，然而，”他輕聲說道，“更不該相信卻是人。”

        神確實無情殘忍，或者冷酷惡劣，相對人而言卻純粹的多。

        他們再如何任性妄為，卻始終無法脫離自己的方向性而行動。

        也就是說，一旦掌握了他們的思考邏輯，神遠比人要好相處。

        人卻不同。

        云栩上輩子被一群人玩弄于掌心，卻被神給予了第二次的人生。

        “我確實已經深陷其中，”云栩站起來，摧毀了初代圣子的頭腦芯片，確保她無法再被人復制利用之后，說道，“我別無選擇，也絕不后悔。”

        他說完，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立刻潛入黑暗中。

        “長老，外鄉人都不見了耶，會不會出什么問題？”年輕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莉亞真是的，她是瘋了嗎？甚至連毒都沒下，我還在想她脫下外殼是要去哪里噫？”

        “被發現了？”長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被摧毀的真干凈啊這下無法復制了，您怎么看？”年輕人問道。

        “放著吧。”長老漫不經心地說道，“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還有那個外鄉人說的同伴，”年輕人說道，“到現在也沒找到，您說是不是？”

        “掉進海里什么都有可能發生，”長老說道，“或許她還有機會能夠覲見神，我們該為她感到高興才是。”

        “那我只能祈求這輩子都沒那個福分了，哈哈。”年輕人說道。“那逃走的我們不找了嗎？”

        “過兩天，祭祀神明吧。”長老沉默片刻，說道，“看神意決定。”

        “哈，反正那群新人類的豬玀，”年青人嘲諷道，“除了精神力就一無是處的廢物，離開高科技就活不下去了吧，問不問神都一樣。”

        長老說道，“亞爾斯，這是你第三次冒犯神明。”

        “抱歉，長老，下次不會了。”年輕人說道。

        他們熄滅了篝火，打開手電筒遠去。

        云栩等他們徹底離開之后，方才松了口氣，從藏身之地走了出來。

        無法生存？呵，想太多了。

        云栩將碎塊埋了起來，然后熟練地在叢林里找到了可以容身的山洞和水源，重新生起了火。

        他最熟練的就是這個。

        云栩撥弄著火，幽幽地嘆了口氣。

        蘇玉樓會在哪呢？

        長老他們所祭祀的邪神又是什么？

        總而言之，有必要把這件事處理一下。

        哪怕只是為了初代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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