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彼時,肖璟言已年滿十八,剛以優異的成績申請到r國著名酒店管理學院的學位。
這本是阿公的意思,去那邊讀書為將來繼承燕庭打下基礎。
誰知事情竟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不過,能有機會離開青城,至少意味著能躲避一場血雨腥風。
楚惟明知肖璟言多半有去無回,卻還是勸他早點出發,免得耽誤學業。
他小心翼翼地表達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真相,引得肖璟言懷疑。
一無所知的肖璟言卻反過來安慰楚惟,說不著急。
兩位長輩同時離世,對家人打擊沉重。肖邑出院沒多久身體還很虛弱,楚惟更是整宿失眠精神不濟。
肖璟言非常固執,自覺有義務留下來陪伴楚惟和阿公,甚至還咨詢過學校如何辦理休學。
楚惟勸說不動,只好采取了另一條方案。
楚惟開始疏遠肖璟言,無視他的好,逃離有他在的場合,盡可能冷漠,態度決絕到近乎暴力。
那時的楚惟單純地想,大不了就讓肖璟言討厭自己。無論如何,逼肖璟言離開即是保護他,這是楚惟當時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只要肖璟言離開,肖邑有足夠的時間去平復情緒,或許就能避免災難發生。
曾經,肖璟言小心翼翼地保護楚惟的自尊,這一次,楚惟想換自己來保護肖璟言。
然而肖璟言這人就像塊牛皮糖。
楚惟越是遠離他,他越是黏上來。每天變著法地對楚惟好,無論楚惟怎么“惡毒”,甩都甩不掉。
楚惟每每冷漠、殘酷、無理取鬧時,肖璟言就會用更廣闊的胸懷,更溫柔的態度包容他。
隨著春節臨近,楚惟也曾幻想過,也許肖邑的怒氣已經平息,也許自己的擔心都是多余。
或許某一天午后,肖邑又會約好漁場,帶他們兄弟去釣魚,像小時候那樣。
可噩夢終究還是要來。
某天,家里突然來了很多親戚,還有提著黑色文件袋的顧律師。
楚惟已多次見這位律師出入阿公書房。他曾試圖隔著房門偷聽他們談話。胡桃木阻隔了所有聲音,楚惟什么都聽不到。
但楚惟還是從顧律師陰郁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他們一定在秘密謀劃著,如何在保證家族利益的前提下,將肖璟言趕出去。
看到那么多族人齊聚一堂,楚惟慌了神,他意識到阿公這是真的要對肖璟言下手。
肖璟言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站在一群人面前突然沒了昔日的光彩,面色暗沉沉的。
顧律師拿著厚實的信封,掂量了一下,緩緩走向肖璟言。
楚惟認出那個信封。正是它曾經深深刺痛自己,如今卻被顧律師交到肖璟言手上。
楚惟無法想象肖璟言看到那份資料后所遭到的打擊,那是他遠不應該承受的痛苦。
楚惟大腦立時一片空白,僅猶豫了一秒,就沖了出去。
肖璟言看到楚惟撲來,連忙把信封還給律師,扶住了即將跌倒的楚惟,擔憂地問他:“小惟,你怎么了?還好吧。”
都到了這種時候,為什么還要先擔心自己?楚惟突然情緒崩潰,猛地揪住肖璟言胸口的衣服。
他將這段時間一直積壓著的情緒,潰堤似地爆發出來。
他恨自己沒法處理好這一切,明明不信舅父會殺了母親,卻沒有證據說服阿公放下仇恨,倒像是與肖璟言當真有著血海深仇。
“肖璟言,你很討厭你知不知道?”
“你走,你離開這個家!”
“我不想再見到你,一分一秒都不想……”
“你不配站在這。你根本不姓肖,不要和我爭不要和我搶,你不配!”
“只有我才是阿公唯一的血脈!”
楚惟發了瘋似地胡鬧,情緒猶如山洪,一旦開閘就難以控制。
從來沒有人看到瘋了似的他,從來沒有人能想到一向存在感不高的小孩,竟然會突然爆發出如此恐怖駭人的一面。
親友們原本是被肖邑請來做見證人的,還沒弄清楚要見證什么,便看到這一幕。
他們面面相覷,神情疑惑不安,急急轉向肖邑。
肖邑也被楚惟突然爆發出的嘶吼嚇到了。但同時,他又露出一絲欣喜來。
肖邑曾因楚惟性格靦腆、軟弱,與世無爭而感到落寞。
女兒走了,養子走了,一直寄以厚望的阿言也要被他親手趕走。肖邑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耗費半生打下的江山,到了晚年竟然會落到無人繼承的地步,不知道人生還有什么盼頭。
楚惟的舉動無意讓肖邑看到了希望。肖邑沒想到楚惟原本也是爭強好勝的,只是以前被肖璟言的光芒所掩蓋住了。
看來是母親離世的傷痛激發了楚惟的斗志,這對肖邑來說卻是件好事。
楚惟從小就很聰明,性格里又有難得的專注與沉穩,若加以引導,加上這一份野心,日后不一定會輸給阿言。
楚惟當著族人的面,專挑最能刺痛肖璟言的話來說。他希望肖璟言知難而退,他寧愿肖璟言恨死了自己,也不想讓他知道殘忍的真相。
不然肖璟言一定會痛苦死的。
肖璟言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激動的楚惟。呆呆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楚惟是在做什么。
生長在大家族,從小看多了勾心斗角,肖璟言曾以為他的楚惟不一樣。楚惟與世無爭干凈純潔,像塊水晶純粹美好。
卻沒想到,楚惟骨子里竟然也是這樣狹隘與自私。
以前父親活著,家族事業怎么都不會落到楚惟手里,所以他就心甘情愿當一個乖小孩?
如今,父親與姑母一起離世,楚惟便自覺沒了依靠,要和自己這個沒有肖家血緣的人爭高下?
肖璟言一時覺得面前的楚惟陌生得可怕。可這一切發生在他身上似乎又那么理所當然。
肖璟言曾親眼見過楚惟冷漠、冷血的一面:楚惟能沖進父親的病房,在他已骨折的腿上狠踹,能在得知母親離世當天像個局外人似的冷眼旁觀,當然也能將自己趕走。
可自己根本不會與他爭搶,在肖璟言心目中,他早已打算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楚惟。震驚大于心痛,肖璟言愣怔著難以置信。
楚惟卻顧不得太多,趁亂跑去阿公面前,淚水浸滿了衣衫,嘶啞著聲音向肖邑請求:“阿公,讓他走吧,讓他走,讓他不要再回來了好不好?”
滿屋子人里,恐怕只有楚惟自己能聽得出其中乞求的意味,他差一點就要發毒誓賠上自己的一切,只是希望肖璟言能遠離這場紛爭。
而這一切在旁人看來,只能是楚惟為了霸占家業,將肖璟言趕出家門。
楚惟已經忘了之后的很多細節?赡欠N抓心撓肝的痛癢后勁很足,時至今日,還會時不時冒出來折磨自己。
楚惟獨自苦熬多年,常問自己,如果回到那一天,是否還會用最卑鄙的姿態,保護最喜愛的人。
他想,應該還是會的,哪怕毀了自己,也要肖璟言活得坦然,因為他本就沒錯。
十年煎熬,肖璟言在楚惟心中早已成包裹糖衣的藥,外表甜膩內里苦澀,總也戒不掉。
楚惟后背發涼,猛地睜開眼睛,受了驚一樣。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肩頸疼痛,眼睛酸澀,鼻根處也傳來很不舒服的悶痛感。
他直起身子,無意瞄到桌上的時鐘,這才發現已經過了凌晨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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