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璟言運動回來，房間里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車鑰匙孤零零地擺在茶幾一角。

        再看之前放餐盤的地方，已經被收拾干凈，連一粒餅干屑都沒留下。

        肖璟言以為楚惟至少會好奇自己要去接什么人。這里畢竟是m國，有太多涉及兩人敏感區的人和事。可楚惟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沒問。

        肖璟言莫名有些失落，又不甘地往樓梯上掃了兩眼，這才回房沖涼換衣。

        窗外就是沙灘、海浪，再穿嚴整的西裝顯得格格不入，于是肖璟言從皮箱里取了件t恤和短褲換上。看著當真像是來度假的。

        再看時間，已近中午，不出意外趙姨的航班四十分鐘后降落。等開車去機場差，不多她也正好出關。

        肖璟言捏起車鑰匙往外走。純黑色越野被沖洗過，正停在前院樹蔭下。

        肖璟言又刻意環顧了下四周，院落里依舊靜悄悄，失落的情緒越發濃郁。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自從與楚惟重逢，就會時不時冒出各種難以自控的情緒。

        有時候覺得這樣很好，活得更像個人樣，但更多的卻是懼怕。他從小就不喜歡失去控制的感覺。

        坐進駕駛位發動車子，按照導航向前行駛。園區這段路開得很慢，時不時往窗外看看，說不清在期待著什么。

        早上因為吃多了餅干，渾身都是奶味，此刻車窗緊閉，這味道就更加濃郁。放在以前，尤其是他在r國獨自漂泊的那些年，對這種發膩的味道是很厭惡的。

        可如今，他竟然覺得還不錯。至少和某人聯系到一起另有一番滋味。

        肖璟言想起前一晚的事——

        坦白講，他并沒有要留宿的打算。他已提前以“差旅”為由定好了房間�？傻搅藞@區后，他還是莫名其妙在第一時間找到了楚惟住的地方。

        別墅里外漆黑，他繞去后院，一個人望著星空抽了支煙。腥咸的海風輕柔地吹著，比他當初獨自來m國尋找宋琳時溫柔太多。

        他不知道楚惟看到這樣的景色是什么反應，有沒有想起兩人曾約定過一起海游。盡管那約定看起來似乎永遠無法實現，但在肖璟言的心中，一直把它放在重要的位置。

        肖璟言本想坐一會兒就走，可一回頭的功夫，發現別墅后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出于安全考慮，肖璟言過去查看。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楚惟。

        說不意外是假的，但欣喜的成分似乎更多。

        他們間正常相處都成了奢望，更不要提能看到楚惟睡著時的樣子。上次在北國，差一點就得逞，沒想到還是被他溜了。

        肖璟言這么想著，躬身蹲坐在臺階上。

        沒有月亮的晚上，星星格外明亮，可照在楚惟身上依舊朦朦朧朧。可就是在這種朦朧的光暈里，肖璟言還是不得不承認心動得厲害。

        尤其是當他靠近楚惟時，那種從楚惟身上飄散過來的，似有若無的奶香，像是精心料理的烘焙，剛剛出爐香香脆脆，引人垂涎。

        肖璟言不由干咽了一下，暗暗抬起手來卻不知道要落在何處。

        就在這時，楚惟喉嚨里咕噥了一下，抬手抓了下癢微微偏向肖璟言。

        肖璟言隔空描摹著楚惟的眉眼，血液不住地往腦袋上涌。生怕再多等一秒就要做出理智之外的事情來。

        楚惟呼吸輕柔，帶著奶香的氣息打在肖璟言撐在旁邊的手臂上。肖璟言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又將懸著的手指下降了幾厘米。最后將楚惟遮在眉宇間的頭發輕柔地往上撥了撥。

        楚惟原本就跟了肖芷姍，從小就是即便躲在暗處也很容易吸引目光的那類長相。成年后臉部輪廓越發分明，白凈清爽，清秀中透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英氣。

        肖璟言難以想象，如果此刻楚惟突然醒來，兩人間將會是怎樣的尷尬。但沒來由地，就是想要距他再近一些。

        指腹碰上了楚惟的眉心。楚惟“哼唧”了一聲，瞇著眼睛側過身，尋著熱源將臉貼在了肖璟言的手臂內側。

        肖璟言周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間炸了起來。一些被歲月磨淡了的記憶重新浮現。

        楚惟小時候就是這樣，無論肖璟言觸碰他哪個地方，尤其是睡著了以后，他就像是天然長了追尋雷達的探頭，總能在睡夢中清晰地定位到自己的方向，然后熟稔地貼過來。

        這是刻在骨子里的依賴，原來他并沒有忘記。

        一時間肖璟言心中五味雜陳，竟有些手足無措。

        又吹著海風沉默了片刻，肖璟言突然鼓足勇氣，將手臂從楚惟臉側一點點伸向他的后頸，再試圖一點點地把人圈進懷里。對付剛足月的嬰兒也不過如此小心。

        肖璟言不知道耗費了多久時間，終于在陣陣奶香中，將楚惟從后廊抱去了樓上。

        幸虧他夠聰明，樓上雖然房間眾多，但楚惟一定是選擇觀景最好的那間。他很快將人安頓好，再躡手躡腳地從樓上下來。

        本以為會神不知鬼不覺逃遁，卻沒想到又巧遇了阿金。

        肖璟言苦笑著轉動方向盤，沿著導航上的紅點繼續向前。

        電話振動，肖璟言趁著等紅燈開了免提接通。

        電話是阿金打來的，他大概綁定了車上的定位系統，可以通過手機查看到車子的行駛路線。沒等肖璟言開口，阿金就說：“等下路過百貨公司的時候，在路口停一下�！�

        肖璟言愣了一下，淡淡地問：“你要用車？”

        阿金輕吸了口氣：“楚總要和你一起去機場接人�！�

        肖璟言的表情僵了一瞬，拖了很久才輕笑了一下，回出一個“哦”字。

        車子又拐過一個彎，外形如集裝箱式的超級購物中心盡在眼前。建筑頂層，噴繪著巨大的“宋氏”logo。

        肖璟言猛然看到母親接手的品牌，從門可羅雀到車水馬龍，不禁有些感慨。不知道母親有沒有達到對自己的期待，活成想要的樣子。

        購物中心門口豎著一排慶祝華人春節的彩燈，阿金提著兩包東西，楚惟站在他身后兩步遠。

        肖璟言看到楚惟時眼睛不由得彎了彎，然后又迅速繃住下頜活動了下面部肌肉，很怕剛才那個表情被別人窺到似的。

        阿金看到大吉普，空出只手揮了揮，肖璟言拐過去停在了他們身邊。

        很巧的是楚惟也穿著件淡藍色t恤、卡其色短褲，猛一看與肖璟言裝扮類似，好像是某高中的學生制服。

        楚惟輕咳了下做掩飾，沒等肖璟言下車就主動拉開后排車門坐了進去。

        肖璟言探出身子問阿金：“要不要先送你？”

        阿金指了下從另一個方向緩緩駛來的另一輛車：“我訂了車。”

        肖璟言也不顧后排的人，踩動油門倒車，回到導航未完成的路上。

        車窗降下，風吹進來，是這個城市特有的氣味，購物中心附近隨處可見“宋氏”的廣告牌。兩人看在眼里，心境卻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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