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包間
  封巧義開門進來，看見女孩已經摘下了帽子，露出一頭白發。
  白發不是那種少年白，而是蒼老的白。
  女孩的臉蛋稚嫩，綠水晶般的眼睛盯著封巧義，好像他下一秒會做出什么傷害她的事情。
  “我們先相互認識一下吧，我叫封巧義，騰云學府大一新生。”
  “路嘉，大四學生。”
  “嗯，如果我可以讓你突破地藏境，你愿意付出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就可以付出什么。”
  “這就有點扯淡了，既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你總要有點盼頭吧。”
  “那我希望你能少玩弄我。”
  “你這也…”
  太夸張了，就算說他可能不懷好意，也不用說得這么露骨吧。
  “我都快活不下去了，只要能活著，我還有什么好說的？”
  路嘉稚嫩白皙的臉上寫滿了無奈，這種事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她對封巧義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誰會愿意拿能培養地藏境的修為，去泡一個女大學生？
  “我想要你先發個誓，可以嗎？”
  “什么誓？”
  “我若是助你突破地藏，你便永生不能與人類為敵，也不能助紂為虐。”
  “這是為什么？”
  路嘉不解地看著封巧義，她懷疑封巧義有些特殊的癖好。
  一開始越是不露出自己目的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未知的恐懼比已知的恐懼更令人心生警惕。
  “你先發誓。”
  “哼，我發誓，只要你能讓我突破地藏境，我保證生生世世為你而活。這樣可以嗎？”
  “……也行，正好還有一個星期過年，年前我會給你答案。”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封巧義一眼，隨后專心吃起端上來的茶點。
  今晚的會話結束，兩人在茶館下分別。
  封巧義收斂起自己的氣息，他打算看看這個女孩的品性如何。
  路嘉從茶館出來，一路走回了學校，她住在學校的雜物間，這里是學校因她的特殊情況，特批給她的住所。
  雜物間的門關上，她從角落拿出一個取暖機，把插頭插上，取暖機開始工作，讓雜物間暖和起來。
  脫下白色的棉襖大衣和圍巾帽，里面穿的是貼身的長毛衣，毛衣緊貼著她的身體，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線。
  只不過毛衣上的毛球頗多，看起來穿的時間很長了。
  白色長發垂至腰間，纖細的小手上有幾個水泡和老繭，和她的臉蛋完全不一樣。
  她拿來一個小凳子，圍著暖爐烘烤。
  “呼，暖和多啦，唉，傳承殿上回清算怎么就沒有清算干凈呢，現在還有這種大少爺搭訕……”
  她把木板鋪成的床鋪拖過來，圍著火爐，蓋上被子，嘴里碎碎念著安穩睡去。
  封巧義站在雜物間外，風語替他打量著這座雜物間。
  里面有兩個箱子裝著女士衣物，她的手機是那種老款式，墻上的日歷圈著二十九號，今天是二十五號。
  照理說靈能境的修士不該這么窮，但想想她大部分的錢都用來治病，這種情況就顯得正常了。
  早五點，路嘉從床上爬起來，去學校食堂買了兩個菜饅頭和一個肉饅頭。
  她先換上了一身外賣員的衣服，在城門口把一堆牛奶搬上車，開車前往小區送牛奶。
  封巧義坐在某個小區的早餐店攤位上，旁邊坐著藍澄雨。
  “這是您新看上的人？”
  “天妒英才呢，澄雨，她比天才還天才，對了，干這個活很賺錢嗎？”
  “送牛奶的差事要早點，有時候一棟樓還要很多瓶，普通人速度沒這么快，基本只要修行者，報酬也算可觀。”
  “明白了。”
  送牛奶路嘉花了半個小時，開車二十分鐘，修士的速度比普通人快得多。
  干完這個活，她轉頭就去了城管處，換上一身城市下水道疏通工，去疏通堵塞的城市下水道。
  在這個過程中，封巧義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蕭思媛，她正在努力和路嘉一起疏通道路。
  兩人休息時間還在一起閑聊，這也讓封巧義想起來自己曾讓蕭思媛去掃大街干活。
  “這段時間蕭思媛表現如何？”封巧義在拐角問她。
  “很適應，在她認為沒有監視的地方，她表現得更不像一個傲氣的大小姐。”
  “是嗎？”
  假裝大小姐脾氣？為什么她要這么做？
  偽裝是為了迷惑，封巧義想到了一個可能，她會不會以為自己喜歡看她們這些大小姐干這些事，所以特地裝出這種反應？
  這么一想很有道理，她是蕭家的小姐，又不是傻子，當然要為自己謀出路。
  只有討好了他，她才能有真正的活路。
  雖說投機，但確實騙了封巧義，他還真以為蕭思媛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把她調出來吧，調到傳承殿里。”
  “現在開，她很有可能會知道您…你的身份。”
  “不會吧，也不至于這么聰明。”

  封巧義不以為意，只是調走一個人，誰能想到是他下令的。
  中午
  路嘉回到學校吃飯，吃完飯又去了騰云城南邊的石材開采場搬運重石。
  一直干到傍晚，她領完工錢，隨便洗了洗，才回學校，走的還是昨天晚上和封巧義相遇的那條路。
  “殿主，這是她的檔案，還有查出來的信息。”
  “怎么說？”
  “行程基本上跟今天一樣，她這么做已經很久了，偶爾在周末會去買個小蛋糕，然后再去中醫院開藥，那些藥大多是補氣血。”
  “這么個吃苦耐勞，可惜落得這么個命運。”
  世事總對苦命人不公，突破就能延長壽命，但突破地藏所需的資源，單說空間材料，就需要一名靈能境巔峰的普通修士奮斗十年。
  對路嘉來說，她根本不可能攢十年的資源。
  對路嘉的觀察到了第四天。
  在這一天，路嘉罕見地沒有去工作，睡到了八點才起，起來后去食堂點了一份豐盛的早餐，并用手機點了一份大蛋糕，是一份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今天過后是她二十四歲生日？”
  封巧義心中一驚，光顧著考察這個女孩的本性，忘了她時日無多。
  時間不多了，突破地藏也需要時間。
  他從雜物間外現身，走向雜物間，路嘉剛好提著一袋垃圾出來，和封巧義碰上了。
  “封巧義？你是來找我的嗎？”
  “對，我帶你突破地藏，現在就可以。”
  “謝謝，我們路上說吧。”
  封巧義跟著路嘉丟了垃圾，兩人走到校外。
  “你不是哪家的少爺，家族不會讓你浪費資源在一個無親無故的女人身上，我說的對嗎？”路嘉突然開口說道。
  “萬一我是個對你一見鐘情的富家少爺呢？”
  “不太可能，暴發戶沒這個能力，有能力的家族大部分都被傳承殿清算了，所以你一定是某個勢力的高層。”
  “然后呢？”
  “能一掌擊退沈酩武老師，你的修為肯定比地藏境高，至少也是天府境，往大了想，也可能是圣境。”
  “嗯哼，所以呢？”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誰，有誰會愿意為了一個女大學生，支付大量的資源，你總不能真是白癡。
  疾矢衛不可能，那些小家族更不可能。
  如果是騰云城內，我只能想到信息極少的傳承殿，但騰云城里的傳承殿殿主是女性，所以你一定是傳承殿的傳道者，我是被你選中的苗子。”
  不算大殿主這個身份，他的確就是一名傳道者。
  “大差不大，現在知道了真相，你想怎么樣？”
  “但是你們跟我想的很不一樣。”
  “為什么？”
  “我以為傳承殿會更加親民，現在看來你們何家族也是一丘之貉，你所謂的一星期給答復，其實是對我的考察，高高在上地選擇是否施舍。”
  “……”
  “你一定在回憶，回憶自己是否變得那么高高在上，同時在思考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你定然出身普通百姓，不然定不下這么離譜的規矩，傳說中的大殿主，死皮賴臉的大一學弟。”
  “死皮賴臉是多余的，唉……真聰明，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們這些天才。”
  “以前思媛說，傳承殿的大殿主讓她掃大街，就在昨天，她高興地告訴我說她不用掃大街了，讓我們以后聯系，不用太聰明也能想到。”
  她們來到一家奶茶店，路嘉點了兩杯奶茶，給了他一杯珍珠奶茶。
  封巧義想著路嘉說的話，他變高傲了嗎？是不是也變成自己曾經厭惡的那些人一樣？
  也許吧，但他手握資源，考察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的選擇更加正確而已。
  起碼他會給所有人，哪怕是普通人一次機會，而不是把這些機會當成籌碼，用作骯臟的交易。
  “人都是會變的，你們傳承殿相比其他組織確實不同，你們懲戒了在騰云城為所欲為的家族們，這一點騰云城過半的人都在拍手叫好。”
  “這算是夸獎嗎？”
  “算，但我更想知道，你給我資源讓我突破地藏境，是為了傳承殿，還是你？”
  “準確來說，只是為了你，路嘉學姐。”
  封巧義否定了她的話，如果不是她身上有【天妒英才】，封巧義根本不會注意她。
  對她的幫助，也只是出于對刻印擁有者的好奇，出于好心想幫助她。
  至于她加不加入傳承殿？
  只能說傳承殿的天才足夠多，不差她，而且他也不會收一個不忠心的殿員。
  “說謊會長長鼻子。”
  “我沒騙你，幫助你對于我來說只是順手而為，還記得我讓你發的誓嗎？”
  “你讓我不能與人類為敵，不能助紂為虐？”
  “如果我救了你，你只要不與人類為敵，不助紂為虐，我都無所謂，就算你跟傳承殿為敵，我都不會說你什么。”
  “那如果我要自由呢？”
  “當然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可以找個時間讓你先突破，挽救一下跟你胸脯一樣貧瘠的壽命。”

  “流氓。”
  “是對你的回擊，誰讓你說我死皮賴臉的？”
  路嘉扭頭看他，實話實說，碧綠色的眼睛露出不善的神情。
  “走吧，今天是你生日，你想在哪突破？”
  “傳承殿吧，我想看看大名鼎鼎的傳承殿到底長什么樣。”
  “可以。”
  “我不是你們傳承殿的人也可以進去嗎？”
  “只參觀的話，誰都可以。”
  “你們就不…哦，也是，沒人敢動。”
  她還想說怕不怕有人動手腳，下一秒她就想起來，傳承殿的硬實力完全不怕別人動手腳。
  上一次動他們的人還是騰云城的那幾大家族，現在他們家族的族地被強行變成居民區了。
  奶茶店外，藍澄雨開著車來接封巧義。
  兩人走到店外，路嘉看到駕駛位的藍澄雨，小嘴微張。
  “真的是藍澄雨，你可是電視上的人物。”
  “都是人而已，沒什么不同，上車吧。”
  三人驅車前往傳承殿，傳承殿騰云城的地段很好，一直開到市中心，他們才到傳承殿的階梯前。
  藍澄雨去停車，封巧義帶著路嘉走上傳承殿的階梯。
  “你們的大殿在騰云城很顯眼。”
  “那是為了告訴暗中的敵人，我們就在這里。”
  “那為什么要把階梯修這么高？”
  “當然是告訴我的殿員們道阻且長，傳承殿的未來要靠傳承殿自己爭取。”
  “你考慮過那些普通人來傳承殿的感受嗎？”
  “如果真有事，這些臺階便不算什么，這只是臺階，爬也能爬上去。”
  封巧義帶他進入傳承殿內，第一個看的就是百米的傳承石碑。
  路嘉一眼看去，傳承石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鐵則，唯獨三條鐵則最明顯。
  “你讓我發的誓，是你們傳承石碑的鐵則？”
  “是啊，我說過，只要你不危害人類或者助紂為虐，隨你去哪我都不管。”
  傳承石碑是加入傳承殿之人宣誓效忠的地方，基本沒什么人。
  路過傳承石碑，他便把路嘉帶到仙靈殿外。
  “仙靈殿？”
  望著這塊牌匾，路嘉感到很新奇，面前大殿的門縫里都有極為精純的靈氣漏出來。
  封巧義推開大門，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只是這一撲，路嘉便感覺體內的修為有所增長。
  兩人走進仙靈殿，封巧義道：“就在這吧，我助你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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